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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邪风漫卷

静悄悄的府衙。任得敬又踱起方步,两只手一会儿背到后面,一会儿垂下。他心中焦急又怨恨。平定了起义,安抚了叛乱,他任得敬是首功,升官进爵是理所当然。这官再升,就得升到朝廷里了。

任得敬理所当然地,欢天喜地地等待着皇上下旨,将他调进朝廷为官。左等右等,等不到皇上的圣旨。今朝盼明朝盼,盼不来大内使臣。他对自己道:等等吧,朝廷国事繁忙。

半年过去,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没有一丝信息。任得敬焦急起来,心中生怨,由怨生怒,大开杀戒,违法者诛杀无赦。亲随对他进谏也不听,自以为有大功,必得进朝。

一年过去了,朝中仍没有传来任何信息。任得敬再也等不住了,于是书写奏章,请求入觐。这一奏章犹如一股邪风,在朝中卷起。

李仁孝见表,觉得应当将任得敬调入朝中,遂与众臣商议。

御史大夫热辣公济启奏:“臣以为外戚重臣任得敬上表请入朝,其心盖为干政也。自古外戚擅权,国无不乱。任得敬虽属皇上的懿亲,但非我族类,焉能保证其心中无异志?臣请陛下慎重考虑。”

濮王李仁忠奏道:“御史大夫所言甚是,臣以为任得敬一心入朝,恐有异志。请陛下慎重,万万不可轻率地将任得敬调入朝中。”

李仁孝见二人担心任得敬有异志,遂打消念头。

任得敬久等不见朝廷旨意,心中暗想皇上已经看到了奏章,没将自调入朝中,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思来想去,只有打通朝中大臣的关节,才有希望。如何打通关节,他犯了难。夏国乃李氏天下,朝中大臣大多是李氏宗亲,濮王李仁忠、舒王李仁礼,都是皇上的兄弟。晋王察哥是皇上的叔叔。此三人是朝中的重臣,皇上对三人言听计从。其他大臣也是党项人。他是个汉人,还是个降臣。

“难啊,难啊。”任得敬叹息一声:“要想挤进朝堂之上势比登天。”

他停下脚步,背起双手,两个眼珠转了转,沧桑的老脸上漾出一丝笑意。于是,派遣亲信,以探望皇太后的名义进京。

任太后见到父亲手书,热泪潸然而下。入宫多年,不见父母之面。虽说父亲将自己送进宫中,如进牢笼,却贵为皇后,现在是皇太后。命已如此,当从天命。

当她看到父亲让她授意大臣,向皇上进言调其入朝,心中犯难。濮王李仁忠忠心为国,刚正不阿,就连舒王私下接受官吏的馈赠,都不放过,责令退还。这个濮王不好办,授意朝臣进言,要是让濮王知道,太后的脸面往哪放,只能推托父亲。

任太后收起书信,用丝帕沾沾脸上的泪痕,对来人道:“请回禀父亲大人,所嘱之事,当从长计议,

不可心急。”

亲信马不停蹄赶回去,向任得敬禀报拜见太后的经过。当听到女儿说从长计议不可着急的话,心中骂起女儿:臭丫头,从长计议得长到什么时候?爹似你那么年轻。你是不着急,爹着急。

南宋绍兴十八年、夏人庆五年(公元1148年)十一月,西夏濮王李仁忠卒。李仁孝赠其吴王,谥恭显。

任得敬得到濮王离世的消息大喜,横在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没有了,遂以金银珠宝贿赂晋王察哥。察哥领军作战是杰出的统帅和战将,却有一个缺欠——贪恋金钱。

察哥见到大量的珠宝金银,十分高兴。经常对李仁孝上言:“任得敬数为朝廷立功,此能人当进朝中。否则,有失军民所望。”

李仁孝觉得叔叔的话有理,其实他早就有意调任得敬入朝,若不是濮王反对,就宣召了。

南宋绍兴十九年、夏天盛元年(公元1149年)七月,李仁孝下诏,召西平公任得敬进朝,授予尚书令。

任得敬心中得意,终于进入朝廷,距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进。于是厚礼拜谢察哥。二人互为提携,相得益彰。

金熙宗即位后,完颜宗翰、完颜宗幹、完颜宗弼等相继辅政,金熙宗临朝端坐不语,静静地听叔叔们议论朝政。叔叔们议论已定,向他禀报时,他只管采纳。金国虽然在初期创立之时,朝廷所制定的谋略能克敌制胜,四海臣服,吏清政简,百姓乐业。金熙宗高枕无忧,悠然自得地只管当皇上。

完颜宗翰、完颜宗幹相继离世,完颜宗弼进太傅,随后上表请求致仕。金熙宗不允,下诏褒奖,赐以金劵。皇统七年,进完颜宗弼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皇统八年(公元1148年),完颜宗弼薨。

完颜宗弼去世,朝中老臣也多物故,金熙宗失去依靠,彷徨不安,不知如何审理朝政。皇后裴满氏干预朝政,无所忌惮。朝中大臣离心离德。

金熙宗受制于皇后,内中不能平静,又因太子济安及次子魏王道济早亡,无人可立帝嗣,意志消沉,不理朝政,纵日酗酒。翰林学士张钧书写圣旨,参知政事萧肄断章取义圣旨中词句为诽谤。金熙宗大怒,将其斩杀。

左丞相完颜亮寿诞之日,金熙宗派寝殿侍臣大兴国以司马光画像、玉吐鹘、宝马赐予。皇后裴满氏也随赐生日礼物。金熙宗闻听大怒,命人杖责大兴国,夺回所赐。

完颜亮得知大惊,惧怕皇上怒恨,惹来杀身之祸,心中遂生萧墙之变。

完颜亮乃金太祖阿骨打庶长子斡本的次子,见金熙宗以太祖嫡孙即位,父亲是太祖的长子,自己也是太祖的孙子,却不得立,心怀不满,遂怀觊觎之心

。在朝中暗结大臣,讨好西夏和高丽使者。

猛安萧裕作战勇猛,临险不惧。完颜亮与其交好,经常在一起议论天下大事。萧裕揣度完颜亮有觊觎之心,私下对完颜亮道:“大人先父为太师,太祖长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诚有志举大事,某愿竭力以从。”

金国要迁辽阳渤海人屯守燕南之地。平章政事秉德以及左司郎中三合商议其事。

近侍高寿星在迁徙之中,他不愿离开故地,遂进宫见皇后裴满氏诉苦。裴满皇后找到金熙宗大闹。金熙宗恼怒,竟然迁怒杀了三合,杖打平章政事秉德。高寿星却没有迁徙。

秉德对金熙宗怀恨在心,于是与心腹之人唐括辩、乌带密谋废掉金熙宗。唐括辩本名斡骨刺,是金熙宗女代国公主夫婿,为驸马都尉,累官参知政事、尚书左丞。乌带是行台左丞相阿鲁补之子,官为大理卿。

乌带知完颜亮对皇上不满,遂密告完颜亮废立之事。二人来到唐括辩府中。

完颜亮对唐括辩道:“我辈不能匡救国家,旦暮将祸及身上。若行大事,谁人可立?”

唐括辩道:“莫非胙王常胜。”

完颜亮又问:“次者人选为谁?”

唐括辩回:“邓王子阿楞。”

完颜亮道:“阿楞非宗室近亲,安得立也?”

唐括辩看着完颜亮:“公难道有意吗?”

完颜亮道:“若不得已,舍我其谁。”

几个人经常在驸马府密谋。护卫将军特思对他们产生怀疑,不敢询问驸马,

秘密禀告裴满皇后:“驸马都尉与完颜亮等人相聚,每次都是窃窃私语,不知所议何事?”

裴满皇后不做细问,就将此事告诉了金熙宗。

金熙宗闻言大怒:“传驸马唐括辩。”

唐括辩跪在丹墀下:“微臣奉诏觐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驸马,朕问你,你要如实回答。”金熙宗怒视着唐括辩:“你与亮所谋何事,要对我做什么?”

唐括辩心中一惊,跪在地上低着头,嘴上回奏:“禀皇上,微臣与左丞相谈论春猎到哪里去。”

“谈论春猎?”金熙宗看看唐括辩,虽然不太相信,却没有抓住具体把柄,带着醉意喝道:“来人,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唐括辩听到皇上怒喝“来人”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小命休矣。结果被打了三十棍子,赶出大殿。唐括辩弯着腰,一瘸一拐地回到府中,对金熙宗更加痛恨,赶紧找来完颜亮谋划。

几个人躲在府里密谋。一片阴云飘来,遮住明月,黑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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