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人都认清了吗？”
“那是多米提乌斯家的三女儿亚雷夏，萨维乌斯家的大女儿罗莉亚娜，还有瓦伦提尼亚努斯家的独生女波帕卡。”
“很好。”苏西迩丽雅点点头。“跟上。”
“是的，姐姐。”
母亲不在，苏西迩丽雅作为长姐自然成了我的监护人，在这种贵族宴会上引着人跟各家小姐打着交道。
“你快十一岁，要多认识认识些人。”
“姐姐说的是。”我应道，小模样一定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这副姐妹和睦的场景还真是让人感动哈，眼前的苏西迩丽雅跟私底下全然不同，仪态典雅，气场十足，让我恍惚间有种母亲还在身边的错觉。
当然，我的表现同样无可挑剔，这种场合决不能丢脸。就像礼仪老师说的那样，“礼仪乃是你们的盔甲”。
人类是社交动物，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是相互攀比各种条件，从家世，气质，学识才艺，到外在打扮，升级成主妇又会比较夫婿和子女，这些综合评分总会影响各自所处的歧视链位置。
对贵族女子而言，你可以不是天生丽质，但绝对，绝对不可以举止粗鲁。在社交场合，气质和装扮已不是单纯的个人私事，代表的可是家族的形象。
仪态气质不是种可有可无的加分项，而是贵族社交圈这擂台上的核心属性之一。
因为举止不当被视为缺乏家教，那将是很严重的社交事故，甚至有过因此闹出一系列家族恩怨的历史事件。总之，如果不想让自己处于某种糟糕的境地，你必须在这些场合保证自己的‘盔甲’无懈可击。
没办法，这是贵族生活的一部分。
“你们看，奥库维安公子在那边。”对面的罗利亚娜用扇子挡住侧脸，小声说道。
“哦？”这些姑娘的反应颇为有趣，全都用扇子挡住半张脸，头朝这边，眼睛却往那一边瞟，随后便是吃吃的娇笑声。
“奥库维安公子真是风采依旧。”
“的确如此。”
“他是不是在看我？”
“美得你。”
共同的话题显然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个临时的小群体气氛融洽了很多。我同样用扇子挡在鼻子以下，颇有兴趣地打量一边的苏西迩丽雅。
啧，看这眼睛，一副故作矜持但又忍不住偷看的模样。
“你们看，那是尼克拉克斯家的萨罗尼娜！”有人小声说道。
“哼，真是恬不知耻。”
“就是。”
“你们看，奥库维安公子连笑都没笑。”
“活该。”
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就算外面套着怎么华丽的盔甲，里面依旧是污秽不堪的人类啊。
奥库维安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我们，微微一笑，朝我们点了点头。
“哦，维艾尼娅在上，他竟然笑了！”
“他是不是在朝我笑？”
“哇啊啊，好帅。”
啧，再怎么说，也就是一帮中学年纪的花痴女。
“公子边上那位是谁？”
“看起来有点像，是弟弟吗？”
“大概吧，这长得也挺好看。”说完某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只喜欢公子。”
那个人……我眯着眼睛瞧了瞧，半晌才觉得，的确是卡梅洛乌斯。只见不再是那副杀马特造型，换上这样的正装，倒也是人模狗样。
这货显然也注意到了苏西迩丽雅，那眼睛顿时就亮了，直愣愣地盯过来。
为什么我脑子里首先冒出的是哈士奇形象？
耳边刷的一声，我扭头一看，姐姐把扇子挡在了中间，眉头微微蹙起，分明是一副厌恶神情。
那边的卡梅洛乌斯似乎还打算过来，但被奥库维安说了什么，垂头丧气地跟着走开了。
有趣有趣，不会是被奥库维安下了什么死命令吧。我扇着扇子，心说。
等到大部分人前刷过存在感之后，苏西迩丽雅放任我自由活动。又过了一会，偶尔注意到独自待着某处角落的卡梅洛乌斯，我心头一动，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过去。
“你好。”我行了个问候礼。
他闻言把视线转了过来，刚要回礼，看清我的模样却是一愣，“你是……”
对了，他还没跟我正式见过面呢，即使他被抓住的那天晚上，恐怕也没看清我。
“我是卡兰迪尔家的艾尔特丽雅。”
“你好，我是安东尼家的卡梅洛乌斯。”这回他倒是行了个介绍礼，很标准。
看起来也没那样没教养嘛。
“等一下，卡兰迪尔家？”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么说你就是……”
“苏西迩丽雅的妹妹。”我接道。
“哦。”卡梅洛乌斯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但随后又挠挠头，没再说话。
这算什么反应？
“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追求我的姐姐？”
他闻言一愣，随即打量着我，叹了口气，说道：“这些话题对艾尔特丽雅小姐来说太早了点吧。”
“不早了，都有一个男孩子在追求我，听说还是在一位卡梅洛乌斯先生的指导之下。”
他的表情很是疑惑，静静地等了一会，才双掌一拍，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原来那小鬼说的女孩子就是艾尔特丽雅小姐啊。”
我端端正正地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
“嗯，这小鬼的眼光倒是真不错。”他再次打量我，捏着下巴，以某种男人都懂的眼神说道。
我也懂呢，真没教养，哼。歪着脑袋，蹙起眉毛，瞪他。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连瞪眼都这么可爱。”这时他换上讨好的表情，“希望艾尔特丽雅小姐能在令姐面前多美言几句在下。”
果然还贼心不死，我就知道，要是奥库维安没看住他，过段时间还会冒出来，必须尽早把他的非分之想掐灭在摇篮里。
“卡梅洛乌斯先生。”以平淡的母亲式姿态说道，“我的姐姐，是我们家的嫡长女，她终将成为某个家族的当家主母……”
“不要担心，我卡梅洛乌斯一定会成为世界闻名的剑圣，到时绝不会辱没了令姐。”他全无自惭形秽之态，反而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我还听说，卡梅洛乌斯当初在大街上表演剑技，还大声喊着招式名称？”我抬头问道，“为什么？”
“那样不是很帅嘛，艾尔特丽雅小姐你应该不知道，我以前遇到个有趣的人，也就像你这么……大。”
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这不会联想到我吧？
他的眼睛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嗯，的确差不多大。”
我突然松了口气，心里有点明白，为什么苏西迩丽雅那次会相信他的解释。
一个神经迟钝又眼神单纯的男人。
“她提到几个有趣的词，叫‘剑刃风暴’和‘无敌斩’，我觉得这些招式名很不错，就特地用上了。”
“但你也不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表演这些招式啊。这让我的姐姐非常困扰。”
“可是，女孩子不都喜欢厉害的男人吗？”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令姐一定会觉得那个招式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