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湖以水面平静著称，而现在李玄飞的心情可不不像湖面那么平静，脸上也不再是平时的嬉皮笑脸，惊讶伤感愤怒心疼，种种情绪在心里滋生，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异。
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他才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眼神在思音和封玄扬之间来回转了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小六，你们……”
“没有。”封玄扬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马上接过话头：“至少现在还没有。”
这句话更让人不安，现在没有，那就说明以后会……李玄飞简直不敢想象，急忙说道：“小六，别犯傻！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现在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升仙，那些事也就算了，你……放过思音吧！”
“放过？”封玄扬面沉似水，看着五师兄：“你说的倒轻巧，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的根本不是我，别忘了当初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杀了她！你，你们，都有份！”
李玄飞又怒又气又悔，忍不住伸手锤了下桌子，哪知道用力过猛，砰的一下，把桌子给砸坏了。
封玄扬这会反倒不着急了，看了看残破的桌子，心情竟然好了点，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冷硬，“五师兄，这件事我不怪你，完全是我一手造成，我敢作敢当。但是，既然当初你没有管，我希望你现在也别管，我自有主张。”
“唉！”李玄飞刚才的高兴劲也不见了，“小六，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嗯。”
“二十年在我们修道之人眼里不过是弹指间，不过我想你这二十年过的很漫长吧！”
“的确，漫长而又痛苦。”封玄扬说的轻松，究竟怎样，只有他自己清楚，二十年，几乎是一个普通人的半辈子，他每天对着一张和柳生一模一样的脸，想忘记都做不到，也许当年师父是错的，不该收他为徒，他没有摒除杂念，无法一心修仙。
李玄飞又看了看思音，摇了摇头，“说到底也是她不对，我们都体谅你的处境。”
“五师兄，”封玄扬突然打断他，“你为什么会到云溪来？应该不是跟踪我们吧！”
李玄飞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我有事办。”
“哼，我太了解你了，你只想着如何修炼功法，根本无心杂事，怎么会冒冒然下山来，是大师兄让你下山的吧，这件事跟我有关，否则你不会故意留下气息让我找到你，说吧！”
“我……”李玄飞想抽自己嘴巴，跟老六这么一个精明的人还能隐瞒什么！也罢！他认输了，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是老六的对手啊！
“唉！好吧，我告诉你，小六，你当年把思音带走，我们五个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思音会不会活下来，所以大师兄他每天每夜研读师父留下的秘籍，却始终没有参透，不过倒是给他找到了一个修仙的速成法。”
“哦？说来听听。”封玄扬虽然这么问，心里也已经有了底，师父的秘籍他哪个没看过？这也怨张玄清命不好，关于思音活下来的方法可不是书籍记载那么简单。
李玄飞接着说道：“大师兄查到一个方法，有些人的命格很特殊，这些人只要是含冤而死，而且是自尽而死，那么他的魂魄就是最好的仙引。大师兄查到，最近这里会有一个这样的冤魂，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哦！的确有这么回事。”
封玄扬虽说和五师兄都是深的师父器重，但李玄飞那个人比较老实，性格开朗不假，一门心思都用在了钻研法术上，不像封玄扬，有了空闲就到处去找典籍，整个荡风山几乎都被他翻遍了，关于思音的出生以及怎样养大的方法，就是他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的。
其实有时候他也不明白，很多秘法都是师门禁忌，既然是禁忌，为什么不干脆将那些典籍毁掉呢？留下又不让人看，有用吗？拿来养虫子吗？现在倒好，他因为那些秘法，养大了思音，大师兄因为秘法，也快要从一个修仙传人变成地府修罗了吧！
“五师兄，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帮大师兄做事？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修仙的方法即使成功了，也会牺牲无数凡人的生命吗？”
李玄飞低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当然知道，师兄说，那些人本来就是前世今生的孽报，他只是拿来用而已，反正怨念太深的鬼也是投不了胎的。”
“呵……”封玄扬握了握拳，“五师兄，你什么时候去找魂，带上我。”
“带你？你要做什么？”李玄飞惊愕地抬起头，这个六师弟他再了解不过了，没有原因的事向来不会去做，换句话说，没有好处的事绝对不做。
封玄飞起身，透过船舱一面半开的窗望着平静的湖面，良久才道：“大师兄已经知道思音的存在了，我想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是你瞒了我，就是他骗了你。”
“大师兄他……也想把思音留住？”
“也许吧，但不是现在，现在思音离开我不会活过一个月。”
说到这，封玄扬心里突然有点烦闷，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心烦了，因为刚才那句话，思音离开他就会死，可以后呢？
等到思音吃了孽果，成为独立的妖，那么，充其量他就是一个给人放血的而已，那时他的血也没用了，思音就会离开了吧！
不行！他要想个办法，让思音不会离开他，那样他才能去报复柳生，报复大师兄，至于思音……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吧！
思音在一旁听了半晌，糊里糊涂，只有一件事她听明白了，自己是封玄扬这二十年来痛苦的根源，所以说他才那么冷漠，才会那样对待自己吗？
痛苦，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能让那么骄傲的封玄扬隐姓埋名的活着，即使想要通过教训自己减轻都不可以，因为她不痛，无论怎么打她，骂她，羞辱她，她都无动于衷，所以他才那么想要她变成完整的妖？
她坐在那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她不知道痛苦的滋味，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看着封玄扬痛苦，如果可以，她希望快点变成妖，快点活过来，快点……让他解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