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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落魄公子

笑遥生站起来一挥手:“所有人,跟我上!”没等部下们跟上来,她已经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进入了敌人的圈子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到李乐脸色发白,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禁问,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乐,哪怕面对千军万马或者武神丁一他也应该是笑呵呵的啊。

实在是太惊讶了,李乐说不出话来,用尽力气一般指了指洞开的马车门……

拉着马车上的把手,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车门里探出个脑袋来,接着是整个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形销骨立,脸色呈现失血过多的苍白,头发长长的披散在肩头子,肩膀处包着多处沾着血污的布条,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发出难闻的味道。他身上的衣服肮脏又破烂,被刮成一条一条的,就像几块破烂的布随便地披在他身上。透过裤子的破洞,裸露出满是淤结血斑、伤痕累累的膝盖,血肉模糊的脚掌从破烂的布鞋的裂口露出来,伤口还在流着血,在大路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丝殷红。

旁边有几个百族的士兵一把扶住了身子摇晃的他,将他轻轻地接了下来。他在泥地上踉跄一下,扶着马车的架梁站稳了。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个人现在非常的虚弱。

从黑暗的车厢里忽然来到正午的阳光底下,他一下还适应不来,身子晃了一下,一手打起了眼帘,环视四周,看到围拢在四周的人群,他笑了。他笑的实在是太勉强了,他用力的笑着,似乎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笑遥生倒吸一口冷气,退后一步,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一个名字从她嘴里蹦了出来:“墨羽!”

先前她怎么样都无法把眼前这人与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联系到一起,直到他笑的时候,她才认出了他——墨羽的笑容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点困窘,又有点自嘲,也不是自嘲,总之是在嘲弄什么一般。那种新鲜阳光般的乐观和哀愁忧虑混在一起的笑,实在是太特殊了。

士兵从各处走近来,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墨羽,他们震惊不已,惊愕地看着他,小声议论纷纷:“真的是羽公子吗?”

“是他,真的是他!”

“他好像受了伤了。”

“是啊,伤的好重。”

笑遥生顾不上询问他近两个月是怎么度过的,也不打算去知道他没有了那个“书箱”之后,怎样在百族的腹地生存下来,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在梦里一样。

李乐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看着李乐和从前一般无二的脸,墨羽笑笑,说:“不怎么严重。”

在一边的百族领头人见三人之间气氛沉闷的可怕,说:“我们都有很多要谈的,咱们先到那个林子里面坐着说吧,公子羽的身子还很弱,老这么站着不行。”

大家都同意了。李乐小声召集了部队里面大队长以上的军官过来。笑遥生挥手把传令兵叫来:“你马上跑步回大本营,把咱们的人都叫过来,快点过来,我们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

传令兵领命而去。

没有百族的跟随,在李乐的搀扶下,墨羽来到了林子中间的一块空地上。他看看头顶,微笑着说:“就这里吧,倒也凉快。”首先盘膝坐下,背靠着一棵大树。即使满身血污,可他坐的怡然自得,好像在家里一样。李乐心里感叹一声,阿羽真的变了,巨大的变故非但没有毁了他,反而将他塑造的更加完美。

所有人默不做声地跟着他坐下了,围着他成了一个半圆的圈子。

笑遥生默默地看着墨羽:轻轻感慨:不过两个月没见面,他的变化真的好大啊!不但是外形上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质也变了很多,相比于那些日子里的故作镇定和幼稚的哀愁,现在的他虽然外表虚弱、肮脏,动作却是那么的沉稳,他气质恬淡、目光明澈。整个人就如同一潭不见底的水,平静却深不可测,这给了笑遥生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她突然想起了那日站在城墙上指挥的付帅和墨夜,在他们身上自己也曾感受过同样的气质。

究竟什么样苦难的经历,会使人有这样的改变呢?

不一会,李乐和笑遥生手下的兵马来齐了,他们大多见过那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少年,被眼前的公子惊呆了。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其实细细一想,大家分别的时间不过两个多月,但是际遇之奇特,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最后,还是李乐先开口说话:“阿羽,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说,你投靠了百族,成了百族人,还说你从小就被百族人换到了墨家,真正的墨羽早就死了。”

墨羽奇道:“谁说的?

某种意义上,真正的墨羽——这个世界本来应该诞生的那个灵魂的确算是死了,但要说是百族把他换了,这实在是无稽之谈,除了平常听说书人故事的那些无知的家伙,谁会信?

“大夏,大周,几乎都在这么说,几乎所有的民众都信了,而且,夏皇陛下已经对你下了格杀令,下令大夏子民见你就格杀勿论。”

墨羽心头一颤,是,除了那些听故事听上瘾的百姓,没有人会相信,但其实只要百姓相信就够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当无知汇聚在一点,这种力量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记得他被白家暗算的时候,还仅仅是有墨羽对百族手下留情这样的话在市井之间传播,现在呢?

他简直不敢想象。

看着李乐和笑遥生在万仞关外带着这样明显战斗力底下的部队,墨羽知道,一定是舆论的浪潮到了李乐和笑遥生不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就没有办法生存的地步。

这太可怕了。

“白家,白家……”墨羽默念着白家的名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到,白家为了自家的声誉和利益居然能如此的狠毒,他们不但要消灭自己的**,还要彻底的毁灭掉自己的灵魂和名誉。自己的后路已经给彻底地截断——在天下即将大乱,眼看蛮族就要出兵的时节,父亲断然不可能为了私情而和白家为敌,与民众抗衡。

如今,天下虽大,自己已然再无容身之地。

这条计谋好不狠毒,而且在师父在长安,父亲前往大周的时候巧妙的用出。这是谁想出来的?

那个白瑞?白家的家主?或者是曾经和白家相配合的不笑?

到底是谁?

是谁如此大胆的引动了舆论,万仞关的人知道他墨羽的所作所为,可天下大多数人不知道,他们能看到的仅仅是白瑞孤身一人在二十万敌军的环伺下找到被打散的部队,随后顾不上休息便直捣敌营,最终打光了部队。

他们看到的仅仅是墨羽打白族时只敢在万仞关附近兜圈子,在李乐的援军到来后却果断采取龟缩态势。

他们看到的是墨羽乘着最快的马车,在战事紧张的时候离开万仞关——要不是被付将军抓到,他一准就跑了。

他们看到的仅仅是墨羽带着三万大军,把百族赶回家——按照白瑞那时候的打法,你可以歼灭他们的!你就是纵敌!不,你干脆就是奸细,白瑞三万军队原本不会覆灭,都是你害的!

动脑子想一想,墨羽不难猜到民众嘴里的故事。

何况,自己因为天生无脉,和百族在这一点如出一辙。

“阿羽,阿羽,你没事吧?”墨羽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到的是李乐关切的眼神。

他心念一动:即使在这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这样情切的称呼自己,李乐他们之所以不能回家而沦落到要做强盗的地步,肯定是受到了他的牵连。

他突然觉得,一切不是那么糟糕。

他叹了口气,问:“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看向面前的两人和他们身后的队伍,无疑,他询问的是他们日后的打算。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月前付将军被刺杀,重伤昏迷,当天下午你的墨甲碎的不成样子,我从巡逻的地方赶回来你就已经跑了。”李乐询问道。

墨羽皱了皱眉头,他只是被白家伏击追杀,没想到付将军居然也被刺了,于是他开口道:“我也不太清楚,那天笑遥生和墨葭去玉城了,你在外统兵,突然有白家的人刺杀我,那人近乎一品,我不是对手,没想到在我觉得快撑不住的时候他突然跑了。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对,恰好那天你带的是白家士兵居多的队伍,我只能往玉城跑。”

李乐和笑遥生一惊,他们早就怀疑白家了,但听到这一切真的是白家这个千年的世家做的,心中一片冰冷——他们为了自家的名誉和利益,居然这么对待刚刚把他们从百族手中救下来的将领?

笑遥生迅速梳理着信息,白家意图刺杀付帅和李乐,以此恢复白家对万仞关的掌控,刺杀付帅失败,所以对墨羽由刺杀改成了诬陷,而这也就是为何墨羽能从刺杀中逃过一劫的原因。

随后是大量的舆论攻势,借助百姓的无知,推波助澜,迫使各大世家或因爱惜羽毛或为天下大局置身事外,同时,他们准确的抓住了文官集团不愿意见到武勋为重的场面再度席卷天下的心里,让文官站在了他们这边。

文官不讨厌将军,他们不傻,但他们不喜欢那种威望极高的将领。

因此,墨羽这个冉冉升起的将星帅才被大夏的民众亲手赶出了国门。

墨羽问李乐要了一套衣服,转身去了树林后。笑遥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捅了捅李乐,问,“相信他吗?”

是啊,这么想来,白家的计划虽不是天衣无缝,但裹挟着天下大势却让人无从破解,委实太过可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大多数的怀疑都是真的,墨羽在骗他们。

一阵难堪的沉默。

好半天,李乐出声道:“我觉得,这不像是假的。阿羽受那么重的伤,那么虚弱,这都是伪装不出来的。何况他根本不可能预料到今天会碰到我们,怎么可能事先准备好道具来骗我们?”

笑遥生皱皱眉头:“乐,你不要太轻易相信人了。”

李乐笑了笑说:“我不是轻易随便相信人,只是,我相信他。”

没有什么理性的分析,这纯粹是感性和直觉,他相信墨羽是无辜的,相信那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神,相信那阳光般爽朗的笑容,他就是相信他,无论这个世界怎么讲。

其实最大的疑点他们都没有说,那就是,墨羽怎么会被百族送回来?

笑遥生找不到解释,但她不敢问,为什么呢?

因为她也相信这个相识不过半年的少年吧。

或者,只是因为她不想让面前青衫的少年纠结。

“只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对待他好呢?”笑遥生欲言又止,大家(包括跟随他们的军人)明白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他毕竟是大夏下了悬赏捉拿的叛徒。

李乐张口,想说什么却停住了,最后说:“笑兄,你拿主意好了,我听你的。”

笑遥生暗暗感叹,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却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都想让别人说出口。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的的确确是军人,守卫一方的军人。

笑遥生清了清嗓子,道:“我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只是有几个想法:第一我始终相信公子他是清白无辜的。”

在场的众人一起点头称是。

笑遥生见这帮家伙和乖宝宝一样,忍住笑:“第二,之前大家都推举我来当头,但是我觉得,我的才干和魄力都有限,实在是当不好这个家,前面该怎么走,我心里一点底没有……”

有人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想把位置还给他?”

“其实这位置本来就是他的,只不过是他不在时,我暂时代理而已。既然他现在已经回来了,那我就该理所当然的退位了——何况我是什么料,你们也是知道的。”

笑遥生说的是真心话,她明白个人有各方面的才能,自己虽然是一等一的战略家,其实实际长处在接受和执行命令的大局观,如果有人给自己一个命令,自己往往就能够迅速而明快的完成。但如果说要独当一面全盘统筹——特别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无论是经验、实力、威望等各个方面上,自己都不足以统御全军。

有人点头赞同:“就是啊!我也是觉得,还是以前在公子带领下的时候过得踏实一点。哪里像现在,一天三顿都吃不饱,明天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凄凄惶惶的,没底。”

“那么我们说,就这么定了?”

“对,就这么定了”

※※※

根据正史的记载,大夏2565年的春天,在百族人名亲切友好的帮助下,公子墨羽结束了被蛮族白家双重追杀的惨痛逃亡日子。在万仞关外,他又遇到了昔日的朋友,他们相视一笑,重振旗鼓。在他们的帮助下,墨羽开始了人生真正的征程。当时,万仞关外,风卷残棋。万仞关内,长安苏玉一人独剑守在昏迷的付帅身旁。

这一年,苏玉辞去了他墨家统帅的职务,重新成为一个行走江湖的游侠,他仗剑于江湖之内,布衣长剑,见到白家之人便赠一剑。

远在大商的青铜战神林涵似乎对此有所预感,他告诉当时正在大商的白玉军神说——不要担心羽公子,没有这件事他或许是名垂千古的英雄,可现在,他即将成为天下无双的墨羽。

而笑遥生一直不怎么明白的问题在史书中记载的清清楚楚——人类的舆论传到了百族的耳朵里,百族利索当然认为墨羽是他们的人,并且根据神庙的预言,认为这是前来拯救他们的人。

而关于这些未来名震八方的名将们,当时在森林中干些什么勾当,历史学家们往往含糊其词。但根据后来的统帅阁下笑遥生的回忆录说的是:

“李乐扛着枪在森林外围的远东大公路上搞法制宣传,主要宣讲《国家道路法》和《全民义务植树法》,他的宣讲通常是这样开头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大家又拼凑了几块木板作了条小船在附近的蓝河渡口经营水上运输业务,招牌上写:“免费渡河。”等船到了河中央,公子——对,就是那个人模狗样风度翩翩近百岁还不减风流气度的那个家伙——他呢,就向乘客提供免费套餐服务,问:“你是想吃板刀面呢还是馄饨面?”

……

至于以公正严明而被民众所爱戴,被人们称为“女兵圣”的笑遥生阁下本人在当时究竟干些什么?

她回忆录里并没有提到,但有一件事情很耐人寻味:每次李乐找她要钱,一旦遭到拒绝,他就会喃喃自语,像是在念什么咒语:“2565年,四月……十字坡……笑迎春黑店……人肉包子……”

“少喝点酒”笑遥生小姐已经拿出了钱包,冲他轻轻微笑。

ps.转眼,十六万字了,也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多少收藏是朋友们的友情收藏,跟多时候真切的怀疑自己在单机。

开始新的一卷了,上一卷夏之内,这一卷万仞外。

说书人接着讲故事,醒目一拍——听好了您内~

江山入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江山入墨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