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歌愣了一会，突然张开笑脸朝潘婷婷大喊：“婷婷，表姑祝贺你成真正的北京人了。”
潘夫人和潘婷婷同时愣住。
曲歌把房产证还给古彪：“古董，还是你告诉婷婷吧！”
潘夫人开起了玩笑：“古董事长，你该不会把这么漂亮的房子送给我婷婷吧？”
“这房子本来就是婷婷的，哪能说送呢！”古彪上前一步，郑重地把房产证交到了潘婷婷手里，“婷婷，我代表你爸爸正式把房产移交给你，从现在起，你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了。”
潘婷婷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事实，她反反复复翻看证件，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爸从来没说过要在北京买房。”
“你爸不跟你说，完全是想给你个惊喜。”古彪安慰她。
潘夫人神神迷迷从潘婷婷手里拿过房产证，左看右看，没看出任何破绽，布满疑云的老脸忽然舒朗，露出笑来：“这个老潘啊，还挺能藏的，我正追查他这几年的收入去了哪里，没想到全扔到北京来了。古董事长，这房子少说也得一百多万吧？”
古彪伸出三个手指：“毛坯加装修再加置办家具，一共花去了三百多万元。”
没想到，潘婷婷气冲冲站起，一把从潘夫人手中扯过房产证，硬塞回给了古彪：“古叔叔，你就别演戏了，我爸是什么人，我是最了解的，他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即使有钱他也不可能到北京来买房。”
“婷婷，怎么跟古叔叔说话的。”潘夫人瞪她一眼。
潘婷婷又气呼呼坐下。
“古董，你就实说了吧，你不把真相说出来，不要说婷婷，就是我也不会糊里糊涂住进来。”曲歌发话了。
潘婷婷掏出手机：“要不我给爸去个电话，问他有没有这事？”
古彪摆手：“不用了，我实说了吧。这房子不是我送的，也不是龙腾公司送的，是用潘县长在龙腾公司所占股份分红收入购买的。龙腾公司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各占百分之十，因潘县长身兼两职，所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都给了他。这是商业机密，是龙腾公司董事会制定的潜规则，我不说你们不可能知道，现在知道了，请你们严守秘密，因为这关系到潘县长的前途和命运。”
潘婷婷问：“你说的这些我爸知道吗？”
古彪说：“知道，李平凡在任时，就跟他说过，我上任后也跟他说过，但都被他拒绝了。没办法，董事会只好决定把这份收入以房产的形式转移给婷婷，希望婷婷能愉快接受下来。”
潘婷婷一听火了：“我爸都拒绝了，你说，我可能接受吗？我可不想因为这套房子让我爸再进一次监狱。”
“没那么严重，这不是贪污，更不是受贿，是正当所得。”
“是你认为的正当所得吧？法律可不这样认为。我问你，我爸是以什么方式入的股，资金还是技术？”
古彪不言。
潘婷婷继续说：“我爸一没资金二没技术，但他手握大权，就因为他掌握权力，所以你们就给了他股份，这叫什么，叫权力入股，是以权谋私的表现，是变相的贪污受贿，是党纪政纪国法所不容许的。你们这样做是在给我爸下套，是在害我爸爸。”
古彪的额角渗出粒粒汗珠，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目光在潘夫人和曲歌间瞟来瞟去。他没想到，处世不深的潘婷婷竟然和她的父亲一样，都是一根筋。看来，希望只能寄托在潘夫人身上。
潘夫人内心深处倒是倾向潘婷婷，毕竟几百万元的房产不是小数，一旦接受下来，万一是个“局”，不仅会毁了潘子良，而且会严重地伤害到潘婷婷，甚至毁了整个家。但是，进了嘴里的肉，潘夫人是不可能把它吐出来的，必须把它吞下，然后美滋滋地去享受。她看着曲歌，显然是想征求她的意见。
曲歌从潘夫人的表情就看出了她真正的想法，一方面要占有房产，另一方面更要保护潘子良，不能因为房产问题影响了潘子良的仕途。
室内静得出奇。
曲歌撬开一瓶饮料，咕噜噜喝下一大口，贴着潘夫人坐下，揣摩着潘夫人的心思，说：“嫂子，如果你看中了这套房子，你就没必要犹豫，大大方方把它受下来。表哥为龙腾公司呕心沥血，出过不少力，应该得到该得到的那份报酬，这也不犯原则。况且，这又不是表哥张口伸手向人家要的，而是龙腾公司董事会集体作出的决定。他们敢给，凭什么我们不敢要。你先把这事瞒着不要跟表哥说，不要让他知道，这样即使出了问题，表哥也有退路可走，不知者无罪嘛！”
真是好主意，简直说到了潘夫人的心坎里。只见潘夫人攥着曲歌的手，乐得一把老脸笑纹尽显。
“知我者表妹矣。”这话似乎不是潘夫人说出来的，而是笑出来的。
曲歌从古彪手里拿过房产证，塞在潘夫人手上：“嫂子，房子有了，你就一门心思到北京来照顾婷婷，让她有个温暖的家，好好学习，学成后在北京找个好工作，将来表哥退休了，你们俩就在北京颐养天年。”她转向潘婷婷，“婷婷，你表个态，乐不乐意你妈到北京来，成为你的大后方？”
潘婷婷当然愿意，求之不得呢！可她并不乐意住在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房子里。可是，她又知道目前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在偌大的北京城找到比这条件更好的房子。所以，她灵机一动，以温柔和婉的口气对古彪说：“古叔叔，谢谢您对我的关心，房子我暂时受下了，但是我声明一点，我不想成为这房子永久的主人，我只想占用四年，四年后物归原主。还有我希望您守口如瓶，别跟我爸说。”
其实，从法律上讲，潘婷婷拥有了房产证，就已经是这房产事实上的主人，至于四年后物归原主，其主也是潘婷婷，只要受下了那就意味着她和房子形成了理不清扯不断的关系。至此，房子总算名花有主了，这一点令古彪很是欣慰。但是，欣慰之余，他又颇感纠结，他可不想做损了夫人又折兵的傻事，他不但要让潘婷婷受下房子而且还必须让潘子良知道房子是龙腾公司送的，以便得到潘子良的支持达到垄断土城房地产市场的目的。所以，当潘婷婷要求他对潘子良守口如瓶时，他犯难了，一脸的尴尬与无奈。
曲歌一眼便看出了古彪的心思。她拉着他到了客厅的阳台，悄悄对他说：“古董，我知道你不想瞒着潘县长把房子送给婷婷。我也知道这房子实际上是你代表公司送给潘县长的，所谓权力入股，股份分红，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还知道你送给潘县长房子带有明显的目的性，你想得到他的支持以垄断土城房地产市场。但是，潘县长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他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如果你在北京给他买房的事让他知道了，你一定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这话把古彪给唬住了，只见他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称是。
曲歌继续说：“其实，你需要潘县长办的事情，我曲歌照样能办到。只要你把房子这事烂在肚子里，不跟潘县长说，不跟其他任何人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我立马给你办了，保证让龙腾公司成为土城县房地产市场的一匹黑马。”
古彪如喝下一杯蜜汁，马上由雨转晴，哈哈大笑起来，翘起拇指道：“有曲局长这句话，我古彪还担心什么。”
房子虽然送出去了，但古彪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清楚以书记、县长股份购房本身就是违规的，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一旦被人举报，追查起来势必给潘子良扣上一项受贿的罪名。所以，他苦思幂想终于找到了一条万全之策，他叫潘夫人用土城的房产作抵押贷款，然后以潘婷婷的名义入股龙腾公司，再用股金的分红所得和北京房产按揭贷款资金还请购房款。如此，房子就成了潘婷婷名副其实的私有财产，不会对潘子良造成较大影响，潘夫人欣然同意。事后，潘夫人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潘子良，潘子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算是默许吧。就这样，在潘子良事实上默许的情况下，年轻的潘婷婷便在北京拥有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私人豪宅。
潘夫人回到土城后，经潘子良同意，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和自己的母亲一道，踏上了移居北京的路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