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璋疑道：“末将觉得他们未必会中计，而且平清山下有处涯水，如果敌军在这里埋伏，不等我军扔下乱石，骑兵便无了退路。”
“北阳和我方打持久战，如果不改变战略，双方会一直僵持不下，现在陆门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心知肚明。此战不宜久。”齐烨说得平静。
赵大奇一脸放光地附和说：“是啊，和北阳都打了那么久，好像也没有怎么伤着他们？这几次还屡屡来犯，是该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了。”
“可是末将觉得此战不可，如果乌桓不上当，我军一旦战败，元气必是大伤。”
齐烨面色平静：“桑扶地处丘陵，无任何险要之势，乌桓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第二，就算无乌桓有所顾忌，他手下的忽达颜有勇无谋，自是会跟来。”
李治默不作声，心中却是翻腾，行军打仗做得本就是冒险的事情，但在这明晃晃的战场上，拼得也是把子力气。不如放手……博一博。
“嗳，李副将你今天倒是不怎么说话啊？平时可没见你那么能藏得住？”赵大奇笑问。
李治瞅了一眼赵大奇，似想了许久，深吸了口气缓道：“将军不如先假意败在北阳军下半月。半月后，此招就不算是险招了。”
——
果果又迷路了，唯一长进的是刚学会了驾马车，也不怎么娴熟。果果与彩莲在林子里生了堆火，雾气迷漫，风也飒飒，时时还有狼嚎的声音。第一次觉得没有房子住真是大大的艰难。她这两生也未这样害怕过，却也从没有像这样满怀希望过。
她突生点儿感叹：人出个门，都是看个风景，旅个小游，她这只能算是野外逃生罢！
“小姐，你喝口水？”彩莲问。
果果拿着本书，倚着树干摇头，“我不渴。”又叮嘱彩莲道：“你睡前记得敷药。今天还是我来守夜。”
“小姐又要看书，可仔细眼睛疼起来。”
果果轻笑一声，点着头说：“快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
果果朝篝火里添了些树枝，篝火燃起来，映红了她白皙的脸。四周查看了遍，整片都是黑黝黝的，她又低下头捧着医书看起来。
只一会儿工夫，风声、林涛、篝火“噼噼啪啪”的响声，她都听不见了，害怕也全不见了。
……
“西湖烟水茫，百顷风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比西施淡抹浓妆。尾尾相衔画舫，尽欢声无日笙簧。春暖花香，岁稔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果果的打算是去像苏杭这样繁华的小城里，做一名潇洒倜傥的大夫，买房子置地，过上人人称献又无人约束的好日子。
时也，尽也，尽不然也。
果果一路向北走了二月半，这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这个朝代没有人售卖地图，诚然在现代中，出门都是要用GPS导航的。她现下连个指南针都不晓得去哪里找，只得靠着天上的北斗星。
天大亮了，果果稍稍睡了一会儿。彩莲借着篝火弄了点米粥，吃完饭，又赶着马车匆匆又上了路。
马车上积攒了不少，果果一路上采的药草，就连她们现在喝的茶水里，果果都要放上一两味药和着煮。
彩莲虽然觉得小姐的医术越发好，却对采药这件事情有很大的意见。
多半在树林里过夜，源于每次小姐看见好的药草就走不动路。总说这个很难得，那个也是很难得。难得一番后，她们必得住一晚小树林。
果果在马车上醒来，撩了帘子同彩莲坐在前面。
“到哪了？”果果眯着眼睛望了望前方。
泥黄色的大路上，微风轻拂，路畔的野花野草的叶子被阳光照射着，闪烁出点点金光，直晃人的眼睛。
彩莲驾着马车，随着自家小姐望着的方向望过去。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城楼……？终于到了小姐说的地方了。”
果果也望过去，遍是错综复杂交错的丘陵，她眯着眼睛打量前方模糊的黑影：“再往前走走。”
不多时，来到桑扶城下。
果果神态喜悦，振奋说道：“走吧。进城去。”
“干什么的？”城门的守卫拉住去路。
果果吓了一跳，紧张道：“来探亲。”
“进去吧。”
马蹄声踏踏，果果心悸，可能是见识太少，以后多被人查几次就习惯了。她瞅了眼捂着胸口的彩莲，笑说：“好了，不是什么事都没吗？”
彩莲沉默，小姐每次都这样，真叫人害怕！
进了城，果果第一件要事，就是要找个好一点房子来住。她也想念极了那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第二天心情就没由来十分畅快的感觉。
先去买了屋产，只听屋子的前主人道：“那地段人少，也清静，依山旁水的，是个养人的好住处。”
果果高兴地合不扰嘴，点好了银子。
去买点心的途中，果果看了又看手中的房契，
卖点心的小贩瞅了果果一眼，笑问：“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果果点头，不解：“怎么了？”
“陆门在打仗，桑扶很多人家都在变卖田产，看这房契上的墨迹，您现在就给买好了？少不得被人坑了。”
果果惊厄中，还以为樊城地价高，没想到被人套了。
“公子，您快点儿，地儿远着呢。”陪同看屋的人向果果喊道。
果果再次木呆中，本想是省了一晚客栈的银子，怎么会这样？
彩莲下了马车走过来，“公子……那老板在那儿催呢。”
果果摇头又摇头。
彩莲柔声问：“怎么了？”
根据以往果果定是要熊抱住彩莲，再好好哭一场的。这这……这实在让她心里太不好受了。
然而她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藏起心思，就如第一晚睡在小树林里对彩莲说：“不要怕。”
“没事，快走吧。”
约摸过了半月，一切诸宜。果果在桑扶城中新了一家同仁堂，忙着的感觉就要飞起来。她打理的同仁堂，只开半天门。路上攒着的那药材早就用没了，只得自己去采。
“掌柜的，点心买回来了。”竹青从外面跑进来喊道。
“噢。”果果站在柜台算账，回头瞅了竹青一眼，“你母亲身体还好吗？有两日没去看她了。”
竹青擦了擦汗，嘿嘿一笑：“好着呢。”后又补充道：“多亏掌柜医术高明。”
果果无奈笑笑，竹青母亲的病只在于缺药。而她恰好有这味药，实在算不得什么。倒是竹青为了答谢她，做了同仁堂里的跑堂的，平时给病人送个药，出去买个点心……连打扫铺子的事情都归了他，总之是包揽了一切杂事。
看完账簿，果果站在柜台旁，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脑袋，噢，对了彩莲脸上用的玉肌膏也没有了。
桑扶城里药材稀缺得紧，没有药怎么能治病呢？
点心待吃时都凉透了，果果稍吃了一点儿，心中挂记着药材，背上竹篓采药去了。
早晨里还是晴朗朗的天。
此刻，天色暗淡。闷雷声接着一声，果果抓着一棵草药的手顿了下。
远处的山峰巅上扯起一道刺目的火闪，跟着一个惊天动地的急雷“轰隆隆”打响。她被这雷被吓得蹲下身去。
雨点子急急地从高处落下来，空旷的山野里，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果果只得往旁边的山上跑，那边是有一处茅屋可以避雨的。
这一路身上全给雨打湿了。
到了茅屋下，果果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渍，这一拧越发不像样子。
檐下，几小股雨水歪歪扭扭淌下来；近处的坡上，高高的青茅草被风雨摇曳着、撕扯着，向一边歪倒过去。
果果有些冷，推了茅屋的门走进去，一股灰尘混着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
是不是屋子好像是被人弃置久了？她想。
果果环了环四壁，正中的位置摆着方形桌，两条长方形凳子。寝边的灯架下还搁置着火折子，果果诧异了会儿，便走过去点着了灯罩里面的小半截蜡烛。
果果稍安心些，呼出一大口气，把背篓也放下来，坐在长条凳子上。
她还在纠结没有擦干净椅子便坐了，又想着衣裳反正是脏了，习惯地抬起头来，理了一理袖子。
突地，背脊一阵发凉，她微微侧头，却瞧见脖侧边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救我。”那是一声嘶哑微弱的男声。
接着“扑通”一声。
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在果果脖下一个反转，果果龇了一声，摸了摸被刀刃划到的地方。
见血了！
果果捂着脖子起身，跑了出去，救你个大头鬼！
“救……我。”
外面仍下着大雨，她捂着脖子的手松了下来，还好是皮外伤，心有余悸。
果果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却只有嘈杂喧闹的雨声。
没一会儿，果果便决心要看上一眼，从门缝里观察了半天，只看到他的半边脸贴在冰冷的泥地上，眼脸微翕，已经昏迷过去了。
果果轻手轻脚地又推开半掩的那扇门，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打算瞧一瞧他的伤势。
果果取下灯盏轻轻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地上的男人，男人的嘴角淌出一条殷红的鲜血，黑色衣裳满是一深一浅的血渍，都干透了。
果果两条眉毛快要蹙在一起：“啊，被伤成了这副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