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被压制下来的燥热，他一句话，瞬间又被燃起。
可是，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他感觉到我身子颤了颤，便这样抱着我一跃。
两边的风呼呼作响，我想将他的手从我眼上掰开，他道：“别动。”
“为什么不让我看？”难不成他有什么秘密不成？
“怕吓着你。”清凉的话擦过耳尖。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他已经稳稳落在一处，我听到溪流潺潺的声响。
他松开我，连忙转身。我也转身望着他的背影，他的头微侧，却没回过来，道：“春魅影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你若觉得难受，在水里泡泡就好了。”
我心里千万个草泥马奔过，还以为他是嫌弃荒郊野岭，是要带我那哪个屋子里帮我解毒。原来是我会错意，竟是叫我泡泡。
翻了个白眼，心里又狠狠咒骂了一番。我自己找水源不就好？非要吊起别人的胃口，然后不给我吃！
我阴着脸下水，冰冷的水触及皮肤，的确让我舒服很多。
约莫泡了半个钟，我抬头，乌云拨开，皎洁的月光总算露出来。
感觉身上总算不难受了，我打算出水面。回头望了一眼，方烨不知何时已倚在树下，合眼小憩。
我从水里出来，因着脚没干，索性赤脚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眼角到额头的疤痕又显露出来。
他眉头蹙了蹙，睁眼：“你流血了？”
空气里弥漫血香，我才意识到脚底有些疼痛。我坐在地上看脚掌，还真的被割破皮了。
“啊？这石子怎么那么锋利？真不该不穿鞋。”看着粉嫩的肉翻出来，我更觉得疼。
我的埋怨刚落下，身上被猛地一推。
“啊！”背部嗑在石子上，疼得我直眯眼。待我再看清，方烨那张带着疤痕的脸赫然在我面前，他就像一只野兽，露出他的僵尸牙，闷闷的吼声，双手摁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
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那眼睛就像是彩色的琉璃，不知被什么戳破了，那破碎的缝隙里渗出血液，加上他此刻有些凶狠的表情，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方……嗯……”我嗔目结舌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叫他，后者已经张开嘴巴，朝我的脖子咬去。
疼痛袭来，血香飘散。我不禁闷哼几句，奈何推不开方烨，而他就像是一个饿了许久的孩子，只晓得不断地吸允我的血。
月亮很圆，透过层层树枝，银光撒在我身上。我那捶打他的手渐渐变得无力，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我的眼皮重得让我撑不开，昏迷前，我耳朵里依旧传来他吞下血液的“汩汩”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魏斌：“我不想骗她。”
乞言：“你并不算骗她，不过是将事实的一半告诉她。方烨与灵溪冥婚，为的是让她怀上尸胎，这并不是谎言。”
“但溪溪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是怨气所生，如果小尸皇能够能控制住那怨尸，倒是少了个祸害。”魏斌十分不赞同他。
似乎那里传来曙光，渐渐驱赶了黑暗。骤然起风，发丝拍打我的脸颊。
待我全然看清景象，不经怔了怔。古装黑衣少年站在我面前，而他背后，是一条现代城市里的小巷。乞言和魏斌倚在墙壁，交谈。
我愣愣地端详那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他的头上长了两个角，那角有些熟悉。
蓦然想起，这不就是黑龙吗？
他见我眸子一惊，冷冷的语气：“你总算认出我了。”
“！！！”真的是黑龙？我惊讶地看着他。
“虽然丢了记忆，但还不笨。不过……你也无需惊讶，当年你与我契约，我便与你心意相通。”他朝我走来，脚像是能生云。
“契约？”我当真不晓得怎么一回事？怎么黑龙又能变成少年，我又为何跟他契约了？
他果真知道我想什么，将头扭过去，看着乞言和魏斌，道：“契约是你逼我签下的，待你恢复记忆自然晓得。”
我真的是冥莘？
黑龙望着他们两个，不禁感叹：“冥莘，你很聪明，晓得将魄分散。说难听些，你也是太自私了些。怕魄散得太久而丢了和他之间的缘分，竟将他压在墓中那么久。”
我听得莫名其妙，他又问：“你不记得这些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这一切，他说的是冥莘，可能召唤黑龙的分明是我。我当真是冥莘吗？
“能召唤我出来的就只有冥莘。”黑龙深黑的眼望着魏斌两人：“你和他的误会该早些解除，若是不能成就他的霸业，我岂不是要被你封印一辈子？”
我正想问黑龙，“他”指的是谁。那边的魏斌已经揪着乞言的衣领：“你若是敢这么对她，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乞言却淡淡一笑：“我觉得你很可悲，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可这两个女人，却只能活一个。灵溪是死了，那么活着的就是纪灵珊了。”
“这与你无关！”魏斌气得双眼布满血丝，狠狠将他摔在墙角。
乞言并不恼怒，从地上站起了。
“魏茂骏为了寻长生之术，不惜利用你接近纪灵溪。只可惜，他没算到，你竟然会真的爱上纪灵溪。你这些年让纪灵珊跟你们一起住，不过是想骗魏茂骏罢了。”
“！！！”我惊得有些站不稳。盯着魏斌的脸蛋，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相。
魏斌先是惊讶，不可否认地盯着他。他的表情太让我失望，更让我觉得可笑。
从一开始，我们相遇，便是魏茂骏指使他做的？
乞言毫不保留，接着道：“你早就怀疑你爷爷了，所以你假装并没有寻到他口中的冥神。但是你又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便跟纪灵溪在一起。可是魏茂骏的眼线那么多，你为了保护纪灵溪，便拿她妹妹骗魏茂骏。偏偏天意弄人，你爱上灵溪，却又觉得愧对她妹妹纪灵珊。只是，你甘心吗？保护了那么久，牺牲了两个心爱的女子，却终究是被方烨占了便宜。”
“住嘴！”魏斌那紧握在身侧的拳头狠狠地砸过去，乞言一躲，拳头砸在墙壁上，鲜血沿着墙壁流下。
他接近崩溃，只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师傅是我的师弟，不过他背叛了乞族，已经被施刑了。”
魏斌低眉苦笑：“难怪……”倏然，他猛地抬头，眼里不可置信：“不可能！师傅他……”
“你是想说，你师傅离开你的时候是六年前，那时候他已经七十高龄，我是他师兄，怎么会那么年轻？”乞言的眸子依旧淡然，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阴沉。
“你是僵尸？！”魏斌惊讶。
乞言却不答，回到最初的话题，道：“方烨为了让小尸皇复活，不惜利用灵溪生尸胎，这本就是事实。倘若我们不告诉灵溪，那她永远都被朦在鼓里。”
“方烨并没有杀他们的孩子。那孩子本就是怨尸。倘若方烨不让灵溪怀上孩子，散了她身上的怨气，那灵溪到最后只会成为一个杀人狂！”魏斌十分痛苦。
“所以，你才会将她拱手相让？”
魏斌摇摇头：“这世上，除了方烨，没有人才能救她。”
“那么，最初在灵溪身上下咒的也是你？”乞言眸子全是精光，而魏斌已经精疲力竭，被攻陷得彻彻底底。
“不是。”他摇头，“她身上的修灵若有若无，爷爷又让我将她追到手娶回魏家，起初只是好奇。后来，我想算算她的命理，可让我惊讶得是，她的命盘里竟无半点星光。却不想……”他苦笑：“这好奇竟……”
他想说，这好奇让他越陷越深，直至最后，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猜得果然没错！”乞言推了推眼镜，“灵溪就是冥神！”
两人各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沉默了片刻，乞言道：“这些事，我自然不会和别人说起。我之所以恨方烨，不过是因为他身为尸皇，却将乞族置在商楚之外。身为君者，却不顾尸族的兴衰！”
“！！！”我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整个脑袋空白。方烨说，要我怀个尸胎，竟是因为……这样？
乞族对方烨应当俯首称臣，这件事很久之前，从方烨的语气里便透露了些。方烨是不允许乞族地人进入商楚国，
那么乞言是想改变他们的族命，所以才会离间我和方烨，再利用我进入商楚国。
这一切，是我错怪了方烨？我愣愣地看着一景象，心情复杂得很不是滋味。
那之后的画面，是魏斌聚了离散的神情，闭上那满是痛苦的双眼：“我答应你就是。只是，你不能伤害灵溪和灵珊。”
再后来，便是我以为方烨要我和离，然后离家出走，和一只僵尸打斗一番，最后遇到乞言。
一切都是他和魏斌预谋好的，于是我听信他们的话，躲开方烨，最后才助他们进入商楚国。
我觉得自己好蠢！看不清事实真相。这些年，纪灵珊这么粘着魏斌，虽会被魏斌教训几句，却也舍不得离开。我怎么就没想到“一个巴掌拍不响”？
纪灵珊和魏斌的种种，我看得一点都不透彻。陆宁宁倒是个明白人，只是我自己当局者迷罢了。
更可笑的是，我竟不觉得悲伤。只是觉得可笑，还有那被玩弄于鼓掌中的愤然罢了。
到头来，我对不起的不是魏斌，而是方烨……
我怎么就没发现，自我分娩之后，我身上再也没出现过一次被怨气冲的失去理性的事？
黑龙见我流泪，调侃：“你倒是比以前更像个女子了。”接着，他补充了句：“哦！方烨起初也不晓得你就是冥莘，起初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小尸皇有个肉身。再后来，他知道你冥莘，便更急着要你怀上尸胎，好去除身上的怨气。这一战，怎么算还是你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