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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半月之约

屋内琴音袅袅,溪音听着听着单手便支起了颐,双眸渐渐半阖。恍惚间,不慎碰得几片青瓦掉落,摔在檐下,瞬间粉碎。

“谁!”屋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刘堰冲出屋外警惕地环顾着。可没等他反应,一个白影就不知从何处闪下,身后响起一番语气不羁的话:“紧张什么,是我。”

刘堰转身,不免讶然,这大半夜的从哪里冒出来啊,“你?溪音?”

溪音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掏出一壶酒,悠然问道:“喝酒么?”

见他如此,刘堰竟也释然,勾唇微笑,爽快地一口答应,随之指指屋内。

莫邀明月,半灯如豆,一屋酒香,二人对酌。

两人同饮下这第一杯酒,刘堰顿觉泠泠醇香缭绕,四周仿佛绿烟洇起,竹影婆娑,生出一阙清韵。睁眸,刘堰赞不绝口。

“好酒!何酒如此醇香?!”

溪音看上去,也是意犹未尽。

“此酒无名。”

“如此好酒竟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岂不是太可惜了?”

溪音回答:“既是好酒,又何苦执着于它的名称呢?”

他怎么和胧兮一样会说些出人意料的话呢?刘堰低眉看了看杯底,顾自道:“酒是美酒,可惜了……”

“可惜什么?没有美人是么?劝酒之事,可非胧兮所喜。”溪音截下他的话,声色不高不低,似有心消遣。他看着刘堰的相貌,心内感叹,只怪自己生的不曾与师兄有几分相像。

刘堰知他是在拿自己寻开心,指腹于杯沿徘徊,故意抱怨道:“你还说呢,半夜三更不走正门,不会只为了请本王喝酒吧?”

溪音微提唇角,顺手添满酒。

“若在下走了正门,贵府估计又要鸡犬不宁了。可怜我与胧兮现在都还是曲梁的通缉犯呢!”

刘堰侧去眸光,尽收溪音的侧脸,鼻若悬胆,薄唇如玉,相比自己亦是不逊色。

“还是与上次一样,让我去见胧兮?”

“胧兮早就睡下了,哪像你大半夜的还在房里扰民。”

扰民?是说方才的琴声么?这……刘堰心里只嘀咕,自恃琴技不差,虽无高山流水之音,也不至于被称作扰民啊。他不服气地别过头,拖着腔言道:“若真如此,还望赐教!”

溪音爽朗一笑,起身行至琴台前,刚要坐下抚弦,又似想到什么般地站起,道:“罢了,今日的来意,我与你明说吧。那日的事想必你的手下也告诉过你了,尽快处理好此事,早日让胧兮回来。”

刘堰微怔,点点头。

“给我个期限吧,何时来接胧兮?”

刘堰单手撑着下颔,略一思忖,抬眸道:“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好,半个月后,未时三刻,洺山小屋。既如此,天色已晚,先行告辞。”溪音不等刘堰答应就已出了门,于墙边纵身一跃,翻出墙外,离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刘堰无奈于溪音的举动,摇摇头,而屋内依旧是满满的酒香,刘堰关上房门。

过去的一*子,像有人保佑似得,异常平静。

平干王府的花园里,几株态处半寐的红梅终于姗姗而开,映着白霜为底,如血般深刻。

眼见离半月之约就只剩五天了,刘堰在书房里朱笔轻挥似在写些什么,想来脉红的身子也基本痊愈了。他要赶紧处理完眼下的事,好快点接胧兮会回来。

已入深夜。刘堰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合上公文正欲就寝。

却不想门外响起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是中天的夺门而入,气氛也随之压抑:“王爷!”

看着中天的样子,便知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中天禀道:“不知凶手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今晚又派杀手来害脉红姑娘,幸亏属下来得及时,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杀手可已就擒?”

中天惋惜地叹道:“没有,也怪属下大意,若再多调遣几个人,兴许……”

刘堰转身抬抬手:“罢了罢了,脉红没事就好,这时间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要这般赶尽杀绝!”他阖起双眸,语色似携无尽的痛惜。

“王爷,那现在……”

“先和本王去看看吧,就现在。”

两人走了,屋里孤灯独留,细小的微光中,那薄薄的一截,似有什么回忆,凄苦地挣扎成一抹残烬。

刘堰跟随中天连夜赶赴郊外的一家农舍,见到了脉红。脉红缩坐在床榻的一角,紧掖着被子,身子微颤发抖,一旁的农妇正端着药碗要出去。

那样子不由令人窒息得心痛,刘堰上前轻言问候,一开始脉红只是怯怯不语,经刘堰一再劝抚,她才如脆弱遇到关心般地哭出来,她向他道谢,向他表明她并不想介入他与胧兮之间,只是皇后让她来她就来了,她还说……

“王爷,那日傍晚奴婢去西市药铺抓药,不料途中被歹人所擒,他们将奴婢挟持到郊外欲杀人灭口,奴婢乘机逃跑可他们却紧追不舍,后来遇上秦大人,这才幸免于难啊!”

刘堰同情地看着她,正要是说什么,脉红又接着说:“那日得知真相却没有禀报王爷,是因为她们威胁奴婢,说若是奴婢敢透露一个字,就算她们死奴婢也别想好过,她们还说王爷更是不会去保护奴婢的。奴婢深知自己身份低微,没有资格请求王爷护奴婢周全……”她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淹没在抽泣中。

夜更深了,屋内灯花暗结,光线愈加昏沉。

“你可知道要杀你的人是受何人委派?”

脉红摇摇头,却又点点头:事到如今,在曲梁有理由杀奴婢的,也只有……”

刘堰胸口震颤了一下,如弱焰的跳动,面对她的脆弱,他想起多年前的某个人,因为真情与迫害……

他缓缓上前,于墙面挪动的人影有那么些模糊。

“脉红姑娘,你放心,好好养身体吧,从这一刻起,不要再有人对你不利了。”

脉红缓缓抬眼,憔悴的丽颜流露出几分诧异,她也配的上他去保护?

“谢王爷。”她连忙起身磕头言谢。倏然间的一阵无力,差点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中天在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相同的时间,不同的情绪。

中天眼里的怜惜似远多于他人。刘堰看在眼里,心里透亮。

“中天,她受了惊吓,你就先留下负责她的安全吧,其它的事,本王来处理。”

“王爷,这……”

刘堰不待他说完便出了屋,故意干咳一声,阖上门棱。

“王爷……”

次日上午,平干王府安静如常,下午却。。。。。

刘堰立于大厅中央,神色冷峻,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他所不喜的,亦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

堆在一旁的众人窃窃私语,他们猜测着案子的实情,讨论着胧兮入府后发生的各类奇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厅外传来一阵阵哭喊声兼谩骂声,不必说就知道是芸嫣和霞漪在大唱窦娥冤了。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几名侍卫拖着芸嫣和霞漪入厅。芸嫣挣扎着,哭喊着:“王爷,芸嫣所犯何错,您要这般对我?!”

“霞漪亦不知身犯何错,还望王爷明示!”霞漪不似芸嫣那般激动,而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何错?!”刘堰哼笑着侧过身,他看她的眼神是那般痛恨又悲哀,倘若没有这次脉红的事情,兴许自己会放她一马。虽然暂时没有证据来证明杀手是受谁指使,但八九已不离十。

“你私携宫中禁药,有没有这样的事?”

“王爷,霞漪冤枉啊,霞漪在宫中多年,宫里的禁忌如何敢触犯!”

“那你和苏芸嫣联手派人灭脉红的口,又有没有这样的事?!”刘堰疾声厉色,这样的把戏,他容不下。

杀人?灭口?芸嫣与霞漪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颤,脉红的事,他知道了?

“王爷,您的话,霞漪不明白。”

“是啊,王爷,芸嫣也不明白你的意思,芸嫣一介弱女子,连杀鸡都避之不及,如何会去杀人呢?”

“够了!”刘堰携怒截断她的话,“是要本王说得再明白些么?好,那就再帮你们回忆一次,中天在两个杀手手中救下了脉红,她将你们陷害胧兮却毒死玉笙和雨兰的事都告诉了本王,你们还有何话好说?!”

芸嫣噤声,无措得不知说什么。

而霞漪把着最后一点希望,抿了抿唇,抬眸道:“王爷若是认定是我们所为,那霞漪无话可说,但凡是要讲证据,单凭脉红的一面之词您就定罪那要如何服众?再者,脉红遇害一事更是连一面之词也没有。”

“本王知道证据不足,但是-----。”刘堰转折之时拂袖侧回了身。“虽证据不充分,但就凭脉红的一面之词,苏芸嫣便有杀人之嫌,而你私携禁药之嫌亦不可免,至于胧兮脉红一案,你们两个,是最大的疑犯!就凭这些,就该在押候审!”刘堰死死地盯着她们。此时武断当然不仅仅是为这些。

“来人呐!将她们给本王拿下,押入牢房!”

“是!”几人上前,拖住芸嫣和霞漪。

“王爷,冤枉啊!”又是一阵哭喊与挣扎。然而这份聒噪终还是渐渐远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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