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管事在门外禀道：“大将军，人都到齐了，请大将军示下！”田牧然嗯了一声对厅内道：“所有人都到外面站着。”屋内其实也就两三个丫鬟。其余二人都应声去了，只百合仍旧站在田老夫人身旁不动。
这时成嫂子从门外进来对百合说：“大将军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随我到外面去。”百合惯会的看脸色行事，她先向田牧然看了看，只见他和沈竹衣正对视而笑，不知道笑的是什么。又看了田老夫人，田老夫人的样子显然是全然不知的局外人，她怎么会知道百合心中所想。沈竹衣已经够碍她的眼，哪还有功夫理会其他。
田牧然一开口，众人肃静。
“成家媳妇你在将军府多久了？”
“回大将军的话，二十年了，将军还十岁那年奴婢便在老夫人身旁伺候。”
田牧然道：“我记得你是嫁给成管事以后到得将军府。时间真快，这些年又添了不少丫鬟，平日里多和你家老成学学怎么管理下人，不要弄得一句话说出去，半天都没反应。”说到没反应三个字时，百合倒是得到田牧然正眼瞧了一回。
成嫂子道了声是，偷看一眼丈夫，心下很是得意。
百合往外走，从田牧然身旁走过，深情的一回眸。他也深情的凝望着，百合以为这深情是给她的，和她背对着背的沈竹衣正迎着他款款的目光。
成嫂子瞧在眼里，鼻子哼的一声呼出一口气，百合刚好走到她面前。
“不要把自己放错了位置，当心没地方搁。”成嫂子的声音极小。
“没地方搁，我自会寻了地方去。”狠狠的瞪着她，心道：你给我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成嫂子感觉到有有目光向自己投来，带着想要势不两立的敌意。她微微抬起头来只看到百合的耳朵，她便又低下头，阖府上下都在这里不能失了规矩。
众人列队站好，一言不发。心中也都摸不着边，今日到底事出何因，值得大将军兴师动众。
田牧然拉着沈竹衣站到门外伸出手掌对着她向众人道：“这，谁？你们都认得吗？”他向老成喊道：“成管事，你来代他们回答。”
成管事走过来，她妻子也跟着来，在他身后站着。
老成笑着答道：“大将军，这当然是夫人，我们怎么会不认得。”转到二人正面，对沈竹衣拜道：“夫人在上，小的是内务管事成长海。”
向妻子招手：“还不快过来拜见夫人！”
成嫂子慌忙过来在丈夫身旁跪下。
老成道：“夫人，这是贱内。”
“夫人，奴婢成郝氏拜见夫人。”
沈竹衣笑道：“郝嫂子，好嫂子，你这姓可真好，又嫁了老成，这不成郝氏，成了成好事。”成嫂子陪笑咧嘴道：“夫人真是风趣，奴婢托夫人的福，以后做事一定事事都成好事。”
丫鬟中有忍不住的都偷偷笑出声来。百合一脸不乐意，心中骂道：什么好嫂子，好一个墙头草。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小人。若是哪一天站在大将军身边是我，我第一就将你撵出府去。
田牧然道：“成家媳妇，以后夫人的饮食起居都由你来照管，一个牡丹怎么够。”
“是，是，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沈竹衣上前扶了一把：“起来吧，成嫂子。”
成嫂子随即站到了沈竹衣身后。
在将军府内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对主子忠心耿耿，这下更觉得受了抬爱，在众下人中又高出人一等。她看向丈夫，意在告诉他：现在我的地位可比你高。你不过是个内务管事，我身后可有夫人撑着。看你以后还敢对我呼来喝去。
别人她不见得去排挤，倒是先和丈夫较上劲来。
田牧然问道：“百合是谁。”
百合一听喊她的名字，喜悦在眉梢跳动。她从站在第二排的丫鬟中走到第一排的前面双手握着弯腰道：“大将军，奴婢是百合。”
“哦，是你！”
她大胆得抬起头和田牧然对视，听见他说：“老成，来，告诉他，她是谁？”揽过沈竹衣的肩膀搂在怀里。
老成道：“百合姑娘，这位是夫人。”
百合脸上一阵窘，田大将军的意思她看不懂，三番五次的强调沈竹衣的身份。是为何。
屋内田老夫人的声音：“牧然，你是要昭告天下，她是你的将军夫人吗？”
田然对屋内道：“娘，儿子确有此意。”又回头看着沈竹衣：“告诉天下间的所有人，你是我田牧然的妻子，生生世世。就算生命的无数次轮回里都要继续。”
百合听着，越来越觉心里悬乎。成嫂子的讥笑的眼神，那是看她的，一定是。
“大将军，您今日在北院已问过奴婢的名字，怎么还要在这许多人前再问一遍。”
“我是问过不假，只是本将军记不清你长什么样子，怕弄错了，错认了旁人。”他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这话，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
百合道：“那么大将军现在可人得奴婢了。”即将幻灭的想法只剩下一阵风就能将其吹灭的火苗。
田牧然道：“我是否认得你不重要，这偌大的将军府上丫鬟那么多，本将军没有时间去辨别各人的长相。我是让你出来认认主子。”
突然他大声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夫人面前也敢嚣张。北院门前我没让人将你发落。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你们都听着这百合就是你们镜子。没事的时候多照照，才不至瞎了眼睛看不见天。”
田牧然的怒吼，战场上的敌人见过，将军府中的人第一次见他如此暴怒。乔菲玲在屋内坐着，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除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田老夫人看到儿子为一个女人这样小题大做，心中更是憋得慌，也只好由得他，不加劝阻。总不能在下人面前，低了将军府的威严。
倒是沈竹衣站出来说话：“她哪里嚣张了，我怎么不觉？你声音这样大，我耳朵都聋了。快别，小声点。吼来吼去的，吵人！”
田牧然立时温柔道：“竹衣，是我不好，下次大声说话你得站得远点。”轻轻揪着她的耳朵吹了吹，沈竹衣甜蜜的笑着在他胸前捶了一拳。
有时候两个人在幸福的巅峰，即使置身嘈杂闹市，依旧可以旁若无人的打骂嬉笑，眉来眼去。
在台阶以下站着的丫鬟们小声的交头接耳。
“这百合姐姐，她可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这又如何，你看不出吗，大将军这样宠爱夫人，一个丫鬟吗，不算什么。”
“百合从来都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自认为长相出众，又陪着老夫人在花田，这将军府里的道她都是横着走的。”
“这下可好，报应来了。还是成嫂子命好，牡丹命更好，夫人一进门就挑了她们去。”
成管事看在眼里心中会意，向田牧然请示道：“大将军，不知要如何处置这丫头？”
田牧然没有回答，依旧和沈竹衣眉目传情。
老成又喊了一声大将军。
田牧然这才回过神来说：“杖责三十，驱逐出府，永不录用。”
百合一听，瘫软得跌坐在地上。
老成对妻子说：“这丫头毕竟是女流之辈，总不太方便。你将她带下去吧，这也是夫人的事情，理应交由你来处置。”
成嫂子走到丈夫身边轻轻说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倒是会见风使舵，这么上赶着的来巴结我。”
老成不敢言语，只点头。
百合求饶道：“大将军，百合一时糊涂，还请大将军开恩，看在百合伺候老夫人的份上不要赶我出府去。”
田牧然目光扫视众人：“都看好了，长着记性。若有再敢造次者，军法处置绝不容情。”
百合推开来拉她的成嫂子，冲到台阶上跪着，对屋内喊道：“老夫人，老夫人，您救救我，百合对老夫人竭心尽力，从来不敢有吴，老夫人，您和大将军说说，让他不要把奴婢赶出将军府。”
田老夫人道：“牧然，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下人，这样处置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倒不觉得她如何对你的夫人无礼了。”
田牧然道：“我觉得无礼，就是无礼，别人说的无用。我田牧然的女人不是用来给人欺负的。”
沈竹衣道：“我武功这样好，谁能欺负得我？看你说得我弱不禁风？”
“夫人再强大，在我心中也需要呵护。不然为夫会觉得活得很没意思。”
“你只顾自己的想法，可想过别人会作何想，若不是你拿哥哥威胁我，我才不要嫁你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
田老夫人一字一字的听进耳朵里，对乔菲玲道：“菲玲，到你屋里去，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丢下众人去了，百合见状发疯一般的喊叫：“老夫人，您不能丢下我。”
田老夫人停下脚步：“大将军军纪严明，治家亦有治军之风范，不是我们这些妇人可以左右的。百合，念你伺候我这么久，好自为之吧。我会让人通知账房给你备些银两。”
田老夫人走远了，口中默默的念着：“去吧，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