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霖率先赞同，段春盈倒没表态，等阮七高高兴兴地回去等消息的时候，她这才开口道：“这事是不是该问一问鹰首，看看它愿不愿意？”
小黑鹰是鹰群的传承者，就这么让它们跟着人，不一定会愿意。
听罢，言羽霖点头道：“这是应该的，皇后能说服它，那就更好了。”
鹰首很快就飞了过来，显然此事阮七也在它耳边唠叨过的。
只是段春盈没表态，它也就当作不知情。
如今她郑重地提起，鹰首也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段春盈转述鹰首的话给言羽霖：“让子嗣出远门历练，也是鹰群的传统。一次至少三只小黑鹰在一起，会有一只成年的黑鹰跟随。”
“所以鹰首是同意这些小黑鹰跟着士兵，算作是历练了？”言羽霖没想到鹰群也有放开手脚，让小辈出去历练的传统。
毕竟鹰群再庞大，也得自力更生。小黑鹰越是强壮厉害，下一代只会更好。反之，小黑鹰养得娇弱，整个族群会渐渐衰败。
弱肉强食，无论是人，还是鹰群，也是如此。
而且鹰群不可能无止境地增加规模，时不时就要分出一部分到其他地方生活。
不然都挤在一起，猎物不够，是饿死同伴，还是吃掉同伴？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鹰首想要看见的。
“我明白了，正好边境有一队士兵回京述职。我会仔细挑选几个人，召其进宫，再让黑鹰来挑选它的饲者。”言羽霖并没有独自决定人选，虽然选出来的士兵必定是人中龙凤，在军中是数一数二的将才。
但是这其中也讲究缘分，黑鹰需要的并不一定是强大优秀的饲者，而是能够全心全意信赖，又愿意用心照顾它们的人。
鹰首对这个安排很是满意，它希望能够亲自挑选，也想要小黑鹰选它们喜欢的人。
毕竟要朝夕相对，不挑个合心意的，以后也要过得不痛快。
言羽霖很快就选了合适的十人，召到宫里来。知道是为何而来，士兵有些哭笑不得。
被皇上挑选，那是荣幸。排成一队给黑鹰挑选，总感觉怪怪怪的。
不过新帝的命令，十人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品行都是极好的，乖乖站成一队。
他们还以为也就几只小黑鹰来选人，谁知道黑压压的一片鹰群把众人包围，着实吓人。
好在士兵都是在边境洗练过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对鹰群的到来也只是浑身紧绷，若是有不妥，立刻躲避开去。
段春盈也好奇黑鹰要怎么挑选适合的饲主，求着言羽霖让自己一并来了。
言羽霖哪里会拒绝她，就是命人在软轿里垫了厚厚的被褥，又在四角都用了金丝暖炉，绝不能让段春盈冻着。
绿岚更是添上了一件狐裘披风，红盏塞了一个巴掌大的手炉，段春盈浑身上下暖烘烘的，眼前是薄薄的云纱，既挡了风，又能把外头看得一清二楚。
言羽霖的细心和宠溺，叫她心里暖洋洋的。
看见鹰群鸣叫而来，红盏目瞪口呆道：“我的天，这是倾巢而出了？”
绿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说的什么话，又不是来打架的。”
不过鹰群几乎全部都来了，也是够夸张的。
段春盈抿着唇，忍笑摇头，其实鹰群只是拖家带口一起来看热闹罢了。
难得要给除外历练的小黑鹰挑选饲主，除了几只要留下来照顾不会飞的小黑鹰之外，全部都过来了。
看热闹是其中，也是给士兵一个下马威。
免得他们以为黑鹰是宠物，往后不好生照顾，山高皇帝远的，鹰群也管不着，岂不是担心？
狠狠震慑一番，也叫士兵不敢肆意妄为。
一个个士兵的确被惊住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被铺天盖地的黑鹰牢牢盯着。他们心里不得不佩服皇后，没见软轿停在角落，一只最大的黑鹰落在地上，很快一只芊芊玉手撩起帘子，黑鹰一跃而起，钻了进去。
皇后别说害怕了，根本就是若无其事，招呼黑鹰进轿子。
黑鹰也是乖乖听话，直接就进去了，连叫都没叫一声。
没道理他们连一个不懂武艺的弱女子都比不上，顿时士兵绷着脸，更是一动不动。
“好了，开始吧。”段春盈在轿子里无奈地点了点鹰首的小脑袋，鹰群摆明是欺负人，如今震慑得差不多，也该办正事了。
鹰首这才不情不愿鸣叫了一声，外头的鹰群这才动了。挪了挪身板，五只体型稍小的黑鹰从鹰群里飞了出来，扑楞着翅膀落在士兵跟前。
有一只调皮的，还绕着其中一个士兵飞了一圈，翅膀还拍到士兵的脸上。
段春盈一愣，有些担心这些士兵都是心高气傲，被一只扁毛畜生扇到脸上，指不定会恼羞成怒。
她紧张得坐直身，旁边的鹰首也牢牢盯着那个士兵。
要是士兵发难，旁边还有无数的黑鹰在，他是一根指头都碰不到小黑鹰身上的。
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士兵抬手摸了摸脸，似乎对紧张的气氛一无所知，笑呵呵地道：“看来它挺喜欢我的，特地过来摸我的脸。”
其他人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那是不小心用翅膀碰到了，哪里是特地去摸？
小黑鹰也叫了一声，段春盈听得好笑。
它也是故意的，看看这些士兵的性情。要是这么点小事就发难，那么就不必继续选下去了。
虽然是言羽霖提议，段春盈也是赞同，鹰首并没有反对。
但不等于它们就是好欺负，又愿意乖乖听命，成为这些士兵的宠物。
黑鹰有它们的尊严，饲主不过是饲主，并非它们的主子。
两人互相合作还好，若是把黑鹰当成小玩意，以为能够随意欺负侮辱，那就真是异想天开！
试探比预料中要好，不管士兵是故意装作不明白，忍了下来，等着以后才发难，还是真的认定是无意并非故意，这场挑选也能继续下去。
刚才扇了士兵巴掌的黑鹰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落在了这个人的头上。
扇了一下不发难，那就勉为其难挑这个试试看。
士兵满脸是笑，一直乐呵呵的，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难过。
段春盈都要纳闷，言羽霖说是从边境的士兵里挑的将才，怎么里头有个一直傻笑的士兵？
压下疑惑，她打算回头去问一问言羽霖。
余下的四只小黑鹰也很快选上了自己看得顺眼的人，其他没被挑上的只能退后一步。
反正这只是第一次刷选，最后小黑鹰会挑谁来做饲主，暂时还说不得准。
红盏奇怪，一人一鹰怎么知道谁才是最适合的？
她满脸好奇，不由频频向外张望，就差撩起帘子跑出去看了。
段春盈见了，笑着解释道：“说是饲主，自然要知道如何照顾好一只黑鹰。”
红盏连连点头，再往外一看，不由愣了：“阮七送了东西过来，瞧着像是……梳子？”
她来之前想过很多，究竟是一人一鹰配合着一起捕猎，还是黑鹰做出简单的回应，让士兵来猜它的想法。
怎么到头来，送上的是一把梳子？
红盏百思不得其解，绿岚却笑道：“在御花园里，说是阮七一时兴起，给小黑鹰梳理羽毛。没想到黑鹰很喜欢，后来每天都来要求梳毛。”
阮七为此特地让木匠做了几个梳子，长短不一，看看哪一个让小黑鹰更喜欢。
红盏听了，不由感叹：“阮七真是个有心人，难怪娘娘会让他来照顾鹰群。”
看着傻乎乎的，却异常的细心，难怪小黑鹰如此喜欢他。
段春盈也笑着赞许道：“梳毛看着简单，却不容易。尤其士兵平日惯会用刀剑，拿着小小的木梳，力度轻重的拿捏，最是重要。”
红盏探头张望，看见五个士兵手里拿着木梳，表情忐忑茫然的样子，不由笑了：“这可真是为难人了，要是力度重了，黑鹰不高兴跟着他。若是力度轻了，黑鹰还是不乐意，岂不是白忙一场了？”
阮七也是热心肠，先是拿着木梳，找来小黑鹰做示范：“力度不能大，却也不能小。先是试探两下，力度轻一些，再慢慢往上加。等黑鹰觉得力度合适的时候，它会告诉你们的。”
士兵听了，脸上更加茫然。黑鹰会告诉他们，怎么说？
不过他们也是听话的，拿起木梳先是小心翼翼，再是一点点增加力度。
没多久，其中一只小黑鹰叫唤了一声。
士兵手上的动作一顿，明白黑鹰这是在告诉自己，这个力度最合适了。
他眨眨眼，有点惊讶这黑鹰实在太聪慧了一些。
手上不动，黑鹰不满地扭头叫唤，士兵赶紧又开始慢慢给它梳理羽毛，知道这一声是催促自己赶紧干活。
别说，士兵觉得跟这么聪明的黑鹰在一起，隐约也能猜出他们的意思。
五个士兵，除了其中一个笨手笨脚，愣是没能拿捏好力度，梳断了黑鹰两根羽毛，被黑鹰叫着用翅膀拍了两下脑袋，其他四个也是通过了。
被淘汰的这个士兵垂头丧气，后面自有一个士兵代替他。
很快就决定好人选，黑鹰雄赳赳气昂昂坐在他们的头顶上，认定五人是饲主。
高大壮实的士兵，原本该是凶神恶煞的，无奈乱糟糟的头上却顶着一只圆滚滚的黑鹰，瞧着有几分铁汉柔情的味道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