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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芦草凄迷(下)

“那又怎么样?阁里的姐姐们都还等着你的吧!韦公子!”

“小羽……”他试图阻止这个不经世事的天真女孩,却已经听到了元珠轻微而明晰的声音。

“娇雀苑中那么多的侍婢……侍婢?”她慢慢回首,望向韦坚。眼中具是震惊与失望的神情。

韦坚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脑中却有崩裂的震痛感,燕小羽笑着补充了一下:“估计……名义上是舞姬,实际是侍婢吧!对不对?子全。”

元珠仍然望着韦坚,然后看到他闷闷的试图解释道:“元珠,我……”

“你不是说,她们只不过是些舞者歌伶而已吗……”

燕小羽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韦坚正无措的望着元珠,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个话。只是惭愧、无措、愧疚……

“你不是说……你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的吗……?算了……”她思绪陡转,冷笑了一声,语调却也已变得冰冷:“反正这是男子的、贵族的专利。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她便欲掉转马头离去,然后听到韦坚慌张的叫了一声:“元珠!”

她没有理会他,惟有失望,生气,以及淡淡的厌恶。

“元珠!不要走——”

她抽动马鞭,让马匹像风一样蹿出去。韦坚慌张的想要追上去,却被那少女一刹那的抓住,阻止他的行径。她心底越发气愤。他到底有多少女人陪伴啊!竟然都瞒着她不说。他以为这样自己就是干净的了吗?然后便又冷笑,算了……在别人眼里,只要他们的身份还在,就做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她过去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对父亲对母亲所做的种种反应会这么强烈过,哪怕听到的时候,除却淡淡的悲哀,没有别的心情,然而实际上当真的又遇到父亲那样的人……心中却会是那么排斥、那么痛恨,那么厌恶……

她丝毫不想回头,她也知道没有资格责怪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她失望的忍着眼眶中涌起的泪水,策马往灞水边奔行。

不想说太多,反正她知道他骗她了,也知道他不是想象中那么完美洁净了,但这又能怎么样呢?这便是她的哥哥。

世界便是如此,作为女子,她只有承受,就像她母亲当初那样,承受……承受……

马匹快速的穿过纷飞柳絮,灞水,往南急驰而行。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悲伤的情绪。她想静,只想静一静……

“妈妈……我的爸爸呢……”

她站在茅屋前的大树下,望着其他孩子们由父亲携带着脸上欣喜的表情,那么快乐、那么幸福,那么温馨的情景。海风吹来的是咸涩的气味,以及鱼虾的腥味。岭南道,岭南,岭南镇。我的父亲在哪里?“他也在岭南吗?”

“他不在。”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心中的失望却很淡、很淡……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她真正不明白的问题,自己心中也早有了答案。只是我……“我不明白……”

母亲走到了她的身边,望着远方和父亲嬉戏的小孩,眼中似也浮现出了一些意绪,淡淡的,嘲弄,亦似忧伤。然后她突然笑了:“你的父亲在北方。”她的声音悠悠的传来:“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朝着母亲站立的地方回过头,看着微风撩起她轻碎的秀发,然后无言。

只能感觉到,心底的痛,在这样平淡的画景里,渐渐麻木。

一点一点的麻木。

她策着马奔跑,因为初学骑马,手劲控制得也有些笨拙,她骑在马匹上,也有些摇晃。

但是她不在意,只是穿过子午谷,远远地,往岭南所在的东南方奔去。

清风吹过,吹得她一头鬓发轻扬。奔行、奔行……大地平旷而空广,奔得她自己也头昏脑胀,疲累不堪,而日已渐渐西斜。直到她看到了那一片芦花,还是草绿色的芦花,无边无际的宏大,青青翠翠的蔓延到远方的山际,犹如绿色的海水波浪一般。她牵动着马停住脚步,能感觉到心底的震撼与骤然弥漫而起的哀伤。马往后退了几步,她眺望着那些一眼望去,未开放的芦花,无边无际的绿色,随风吹来的是它们寂寞的风华。

不禁眼角酸涩,泪珠再次从眼中慢慢滴落,芦草在风中摇曳着窈窕的身躯。她拭泪翻身,从马背上跳下。

她走向这一片茫茫的芦花。

夕阳从云缝中熙熙攘攘的投下金灿灿的光线,洒在绿色的花杆上,草绿青翠。

她茫然往前行,恰好看到芦草间蜿蜒的一条小道,便往那儿走过去。手掌轻轻地拨开层叠的芦草,玉一般的手指也染上了青绿的光泽。修长、柔缓、寂寞、清冷……然后她听到了呜咽的箫声,自芦花深处传来,缭绕在风中,清丽凄婉,幽雅动人。

她听着箫声往前行,凝夜紫的马靴擦过芦草的抚弄,在狂大的风中淹没了行走的声音,踩着泥土往前行。

这条小道仿佛无尽长,蜿蜒曲折,四处都一样。她静静听着箫声,自顾自的前行,却没有心思,去寻那吹箫人。

马蹄凌乱而繁杂的敲在长安城的青石板道路上。

韦坚先回韦府,听说元珠没有回来,便让王誉带人去长安城中找寻。因为自己也静不下来,既心烦又愧疚,于是亲自往城门口问守城的侍卫,形容着元珠的穿着与长相,为此跑遍了长安的所有城门,从通化门到安化门,然而所有侍卫都表示没有看到这样一个女孩的影子,让他沮丧万分。

他懊恼而无措的勒住马步,夕阳的光线把他的影子长长的拖曳到地上。

他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这么一个人……

“大人!”

突然传来黄苍的声音,他连忙回过头:“找到了吗?”

黄苍微微摆首:“不过属下听一个老妇说,有见到过一个穿暗红色胡服,凝紫马靴,骑黑马的年轻姑娘往东南方奔去,似是在哭。”

他的心一紧,连忙掉转马首,便要往明德门冲出去。黄苍急勒着马追上,在他带领下的一群家将的马蹄杂沓,也传出了得得纷乱的声音。“大人!城门便要闭了,也到了用饭时分!您不……”

“你回府,吩咐千红把娇雀苑所有的舞姬都逐出府去!”

“——大人!”

韦坚勒马回头,晚风吹起他的衣裳,夕阳镀出的轮廓也似沾上了孤注一掷的光芒。

“我一定会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似是在宣誓,似是在保证,哪怕明知他的部下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在意他的安危。

他不相信。既然当初察哈尔都能被他找到,如今的元珠又算得了什么。而他绝对无法忍受的是,当初察哈尔的事在元珠身上重演。

他勒马回头——

不论做出多大牺牲和努力,她都要给他回来、回来……

箫声蔓延在芦草梢上,像起伏的潮水,绵延不绝。此刻却突然停止了……

元珠坐在漫漫芦花中蜿蜒的一条小河边上,河水潺潺,自弯曲的河湾中缓缓流淌而过,芦花草绿色的花杆梗着她的背后,在风中沙沙的响。箫声停止,她的心里却骤然多了一丝惆怅,夕阳已经变成鲜艳的红色,浸染在远方的山头,数百里芦花,皆染上了这艳丽的橘红。她垂睫拭泪,轻轻的一滴,然后听到芦花突然被人拨开的摩挲响,骤然循声望去,步出芦花的却是轻袍缓带的康明。

她一震,对方也是一怔。

她的心砰砰的跳动,视线从他俊秀的脸庞落到他手中的洞箫上,古雅而清幽的颜色,一抹红色流苏从箫身下长长曳下来,晚风扫过,便是轻轻地飘拂。

她愣了愣,感觉到他的眼神从惊讶变为淡淡的关怀,才发现他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她脸颊未干的泪珠上。他们隔得虽有十来步远,然而这斜射的阳光,却也清晰的映照出了她脸上的那线蔓延的水光。

她震惊、惶惑、为难,连忙把脸撇开,撑着自己从地上倏地站起来,钻进芦花丛中。

花杆擦着身子簌簌流过,她听到康明唤了一声:“易姑娘!”

她未曾理会,却能听到远处少年蹿进芦花丛传来的轻微摩擦声,踏着芦草而过,脚步声很急,正往她现在站的这个角度冲过来。

有一瞬间的感动与沉寂,却也没有回头,只是往自己栓住马的方向走去。走得不是弯线而是直线,直直的垂向远方广袤大地芦花的终点。她不想回头。

康明焦灼的追逐,无奈芦草漫漫,全是一望无际的草绿色。晚风又起了,他听不到元珠远去的声音从何处来,只有往前奔行,往通往长安的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寻找的冲动从何处来,也许是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骤然惶惑的眼神。伪装的坚强与突然瓦解开的脆弱。他一重又一重的拨开茫茫的芦草,绿色、绿色、绿色……并没有叫她的名字,只是往前迅速的拨草奔行,然后他终于听到了在狂乱的风声中,左后方细微的花草摩擦声。漫漫涌上心头的担忧与感慨,也在那一刹那,搀杂了喜悦。

她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脚步,在芦花蔓延的大地上,感受着花杆摩擦过脸庞、肩头。

狂风如此强烈。她的脑海中却突然回忆起从儿时起便伴她走过的那个梦。漫无边际的芦花花海,漫天飞舞的芦花花絮,也是那样一个白衣华美的公子,站在芦花丛中,就如她刚才所坐的那湾河水的对面,他们相对无言。半晌,她向他伸出手,悲恸到几近卑微的挽求,说:“不要走……”

怔忪中,身边的芦草突然重重拨开,是飘荡的草叶香味。她回头,看着花梢摇荡而开的白色衣袂,然后见到了出现在芦花中那熟悉的少年公子,自青翠的芦花后显现,看到她的那一瞬,眸子如水,水般温柔。

她颤抖、怔住、疑惑。是的,那类似于梦中少年的目光,淡然而温和,如水,只是不若如此温存。

缓缓重叠……

清风吹过他的发髻和飘逸的衣带。这一瞬的失神后,她的嘴角也不自禁,微微上扬。淡而又淡,淡得仿佛不存在,也深而又深,突然让他的心为之刺痛。

于是还之一笑。

“易姑娘。”

“康公子……”她轻轻的念出这个名字,飘忽而辽远。他逐渐失神,然后看到她水晶般透明的笑缓缓洋溢而开,她说:“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一切似乎都模糊了——

他和她拨着芦花慢慢往前行,晚风萧瑟而清冷。他问:“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一个人来的吗?”他望了望她:“这儿离长安城,很远。”

“是吗?”她怔了怔,然后轻舒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只是一个人跑着跑着,就跑到这里来了……”她也望了望他,眸中折射出疑惑的光芒,也有一些小小的好奇与喜悦:“你为什么也会到这儿?还带了箫来?”

康明望了望自己手中的箫,然后哑然失笑:“这对于我来说是老地方了!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是六岁。”她讶异的望着他,他继续笑着说道:“那时我刚学骑马,一个人策马奔行——虽然那时我还很小,然而为了求个新鲜,还是骑着小马一气跑了十几里,直到了这儿。”他看到元珠的意外,然后望了望身周的芦花:“不过那时是秋天,一片芦雪漫天飞扬,不像现在这般凄冷。说真的,这总是让我觉得是一片与众不同的世界。”

“怎么与众不同?”

“春日应该是繁盛热闹之时,它看上去却孤独凄冷。秋日百木凋零之日,又开得绚丽缤纷。你说它是不是不合时宜?”

元珠扑哧轻笑:“有点儿。嗯……你的箫吹得真好。”她望了望他的箫:“没想到你还会吹箫啊。”

他低眼望了望洞箫,微微一笑:“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儿,何以当得‘好’字?”他父母的骨灰洒在子午谷,他这日前往子午谷,寻觅父母的气息,也想起了这片让儿时的他惊艳震动良久的芦花花海,绕过子午谷,便往此边来。

不意遇上了她,诚是难得。

“还是不错啦……不像我的,学了十几年琴了还抚不好,对箫,更是只能望而兴叹了。”

“姑娘此话怎讲?姑娘的琴技已然不错,不比康某的差。”看着她不以为然的神情,他又笑了笑:

“想必姑娘也听说过。天下文人琴思想七类,一欣然、二深情、三清高、四旷逸、五艺术、六圣贤、七仙家。你的琴哪怕不合欣然类之审美观点,但在艺术类上,也是难得的了。也许吧!现在欣然类会觉得你的琴徒有技艺,没有意韵感情。但是意由情生,韵随意动,感情之事……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哪日姑娘经历情动一日,琴技必当广传天下,又有何可烦恼的呢?”

文人琴思想七类……她笑了笑。以前听母亲说,欣然类为最。情深动容一刻,又要等到何时?如何才是情深动容?她也实在不懂。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她何其伤心,难道,这还不算动容吗?但是她仍无法把情感融入到琴声中。料想……这也是跟天赋有关的吧!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琴,不会轻易放弃就是了。哪怕只是弹给自己听也好。她笑了笑。然后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嘴角的笑意不禁也微微敛起。

然后她突然望向康明轻喊了一声:“康公子。”

少年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来,“嗯?”了一声。元珠想了想,有些紧张的张了张口,然后终于说道:“这片芦花花海……我过去……好象见过……”

康明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头,不明白,示意她再说一遍。元珠于是再说得详细了一些:“这片芦花花海,我好象见过。就在今天我来之前……在……梦里。”

康明望着她眨了眨眼。

她继续想着这回事,他也静下心来,琢磨这回事。然后突然,神色一震,立刻不可思议的再望向她,眼神无比震撼。

元珠继续说:“那片花海,也是像今天我见到的这样,很广阔,几乎望不到边际,山离得很远、很远。有太阳,有小河,就是那条蜿蜒曲折的小河。”

他回过眸去,神色变得冷淡,也带了一些细微得难以觉察的忧郁与无奈。她继续说:“不过也有点不一样。在那个梦里,是秋天,有很多花絮飞舞起来,漫天都是,白色的,星星点点!然后……”她有些羞赧的低了低头:“有个人站在我的对面,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很华贵……或者说,是接近白色吧,还系了绶带……”

康明怔了怔,突然说:“不会是我。”

元珠转瞬怔住,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么直接就把她给拆穿。康明的表情很仍旧平静,虽然平静的表象后仿佛在波涛汹涌。她有些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看到了自己黑色的马,便转移了话题:“康公子,你是骑马来的吗?”

“……子全教你骑马了?”望着那匹在暮色中吃草的马,康明微微笑了笑,然后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元珠望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立即听到了一串马蹄声,从远处的芦花丛后边传来。她回过头,接着看到了一匹白马朝着他们的方向潇洒的飞奔,暮色中,毛发白如雪,长鬃飞扬。

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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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一同奔驰向长安城,因为路途遥远,到子午谷时依然夜幕低垂。正要奔进高山投下的大片阴影,突然听到了前方密匝的马蹄声,然后元珠听到康明说:“子全来了。”

月华淡淡照着大地。元珠和康明一起拉住马缰,然后果然看到了高山的阴影下,骑着马奔出的一队守卫。当先一人,便是韦坚。深邃而茫然的眼,看到他们时欣慰中带着些忧郁与失望。然后他唤了一声:“元珠!”

很明显的,在他还沉匿在阴影中,他们没有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他们了。

元珠望着他,敛起脸上的笑容。

他策马步上前去,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对不起。”

她的心一颤,有酸涩也有苦楚。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她能听得见。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仍是布了阴影。然后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的事我何必管那么多!”她回过头去道,然后看到韦坚的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反正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贵族子弟寻花问柳,也是难以避免之事,我能理解。”

她策马往前奔去,韦坚无奈而不得不跟上前,又唤了一声:“元珠!”

康明一个人立在后面,韦坚的随从们都环绕到了他的身边。

望着他们的背影,他眼中有轻微的忧伤与失望,然后望了望一边的随从们,拍马上前,一路奔行回长安。

凭着韦坚的腰牌,进明德门,奔永嘉坊,都是畅通无阻。元珠和韦坚一直单独在前面奔行,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奔过开化坊、平康里、东市,元珠突然拨马跑回康明的身边。过了东市,离韦府也就近了。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不久,韦坚也拨马回头,到了康明的身边。三人并行直到韦府大门口,没有说一句话。

韦坚到了韦府,当先奔进府中。府门前的白灯笼,贴着‘韦’字,在开门时流动而出的风里,轻轻飘动。

元珠和康明、与其余随从们一起跳下马,小厮立即把马牵进马厩去,他们也一并从大门内进入,随从们告辞后便往别处行。远来堂中仆人们正在打扫大堂,大路两侧的石灯也散发出明灭的火光,映照着他们前行的道路。他们便一同往用饭的鹿鸣阁走去,沉寂笼罩出压抑的氛围,半晌之后——

元珠才再次讪讪地说了一句:“那个梦,我从小时候就在做。说来,很奇怪。”

康明抬起清亮的眼睛,依稀间,平静的眼神似乎也有颤抖。

“不……不要相信这个,元珠。”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元珠。

她怔了怔,然后不解的回过头,却只有看到他略带萧然的脸色,幽幽望着前方,说:“不要相信梦。任何梦都只不过是一个臆想。就像……没有明文规定,朝廷官员穿白色的朝服一样。”她颤了颤,他回过头来,说:“白色,不可能配绶带。”

元珠怔了一怔,然后康明回过身,加快了行走的脚步,往鹿铭阁走去,把她独自一人抛下。

她望着他的背影——在暗夜中他的一身白衣十分清晰。配在腰间的洞箫,流苏长长的滑下,轻轻的飘拂。她不禁恍惚。依稀是再次看到了那次在兖州城,他领先走入韦府大门中的情景。那孤傲、澄清的背影。就像一叠冰雪,想要逃避初起的朝阳,哪怕多留一瞬间,都会有危险。

她恍惚跟上脚步……

然后看到了一群穿着整齐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由千红和一些老嬷嬷们带着迎面走来。她们都背着包袱,一边擦着眼角泪水,就要从府里面走出去。

元珠望着她们疑惑的停住脚步,而她们见到元珠的那一刹那,当先一个女孩立即就哽咽着朝元珠奔了过来。千红忙要阻止,她却已经跪到了元珠的脚下,呜咽着说道:“姑娘。您就放了我们吧!我们这一离开韦府……又要……又要往哪里去呢?”

元珠大吃一惊,连忙就要扶她起来。而她身后的其他女孩们也抽抽搭搭的跪了下来,呜咽成一片,凄凄的向元珠哭着、求着。千红为难的望着她们,再望了望元珠。元珠也正惊讶的望着她们,用讶异而震惊的眼神。

“她们……她们是什么人?”半晌后,她惊讶的回过头,望向千红,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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