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笑了笑：“叫我一声舅舅，就那么难么？”
“可是，我娘并没有像十一公主那样住在公主府啊！”清晏觉得住在公主府的才算是真正的公主。要是不回都城，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当皇帝的舅舅嘛。
“你说的倒是也不错，朕的确该恢复你父母的荣誉了。来，告诉我，你爹娘住哪一间？”看了王珏跟李赟，还没找到小樱呢。
“我爹应该在厨房。我娘睡着，别吵醒她，睡不饱的话，会发脾气的。”
“你娘亲脾气很大？”李枫记得小樱是个没脾气的人，打小古灵精怪。不过即使是在落英宫也不曾晨昏定省，所以这要是真的起床气，还真无人能知道。
“也不是。很多人脾气都比我娘要大得多，但是，为何要激惹别人的脾气呢？”清晏这一问，倒是特别。
李枫身为太子，除了父皇，无人能置气，登基以来，也无人议论过自己的脾气。若是凡人，怕早被人说长道短了。
李枫总认为自己亲民爱民，却不曾发现早已经被民疏远了：“那你告诉舅舅，在哪个房间，我去屋门口等着。”
“然后你不去喊她，让被人喊她吗？还是让她醒了之后，后悔没人告诉她皇上驾到？那还不是一样，扰人清梦。”清晏摇了摇头，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继续练字。
“那清晏觉得，舅舅怎么做合适？”
“我要是有妹妹，我去看她的时候，要么，正经八百的递上拜帖。要么带上她喜欢的随便什么，到她家坐坐。等她什么时候有空，自然出来见客。”清晏幻想着娘亲肚子里是一个妹妹，长大成窈窕淑女，“不过，你是皇上，礼法上，要求别人出门相迎，清扫街道……”
“你这小鬼头，想法倒是多。”李枫看不出来，八岁的孩子能有这么多心思。
清晏最讨厌别人欺负他年幼，一看皇上那看不起小孩的样子，就懒得搭理他：“既然你瞧不起，那就自己找去。反正你是皇帝，错了也没人敢教训你。”
李枫还从未被人如此鄙视过，这算是被自己侄子外甥鄙视了吗？
就在此时，沐芳端了一碗汤过来：“清晏，过来，给你娘亲送一碗汤。她估计没睡醒，你动作轻点，别惊醒了她，吵到妹妹，就不好了。”
“来了！”清晏清脆的应下，跑了出去。
李枫算是明白了，自己在皇宫是九五之尊，小樱在季府是天皇老子，唯吾独尊。
沐芳一转身，发现哪里不对，进了清晏的屋子，真好与李枫四目相对。赶紧下跪，迎接皇上。
“起来起来！这大清早的，你也够忙的。”李枫赶紧扶起沐芳，“照顾小樱不容易吧？”
“哪里的话，她怀孕了，吃不下，也睡不好，才真的不容易。”沐芳也不明白上次怀清晏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这一次就完全两回事。樱儿的年纪也不算大，孩子也就生了一个，怎么就虚弱成这样。
“你们互相体谅，倒是和睦。我来其实就是看看你们，也没别的事情。”李枫不希望他们每次看到自己，都觉得一定有事。
“也好。就是，别苑新来两位……”沐芳笑的有点抱歉，那两位真的是很不像话的样子。
原先还觉得王珏玉树临风，现在跟李赟搞在一起，就只能是风流倜傥了。当初那些风姿卓然的，要么成了道学先生，注重自己的品德修行，譬如大师兄韩浩轩；要么成了独当一面的人物，譬如大哥；还有成为一世的纨绔，譬如李赟。
“看到了。”李枫笑言，“小樱走到哪里，都是朋友啊！”
“呵呵。她怕孤单，有朋友也好。”沐芳突然这么一说，倒是让李枫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小樱。
自己的小妹，脾气不知道，性格不知道。这个皇兄做的，名不副实。
“朕准备给你盖一座公主府，或者将军府也好。”清晏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说来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却没有自己独立的宅邸。
“不不不！皇上，现在国库吃紧，临州随时会再有战事，为了我们大兴土木，耗费国家资源，大可不必。”
沐芳关心前线战事，虽然是打赢了一场，可是段琦轩随时会派另一拨人马过来。既然动了统一的念头，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宏图霸业，没有一个皇帝会不向往。
李枫一声叹息：“总觉得对不起你们，能为你们做的也不多。”
“皇上勤政爱民，末将能为皇上效命，已经满足。”沐芳坚决不收府邸。他知道小樱习惯了住在别苑，对别苑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去了新的府邸，换了大房子，又能如何，还不如现在可以随时看到大哥。
若是别人这么说，李枫必定觉得是阿谀奉迎之词，但是季氏两代人忠心为国，绝不会虚妄。“你为朕立下如此战功，若说金银珠宝，你家向来不缺。封妻荫子，朕的妹妹，也没什么好加封的了。宅邸再不要的话，朕就真的那你没辙了。”
“我夫君已经说了，要皇兄你勤政爱民，你非要塞一座宅邸，那也无妨。留着给凤长歌住也是一样的。他都当将军了，还住在我别苑后面的小屋子里，像什么话？”小樱头发没梳起来，就过来了。
“这头发都不梳一下，就出来，是怕朕吃了你夫君不成？”李枫被挤兑了，就找个岔子晃过去。
“我在家里，从来不梳头发的。你要是没见过，今日就见识一下。”小樱拍了拍沐芳的胳膊，“你儿子不见了。”
沐芳知道他一阵子没回来，必定找凤长歌出去溜达了：“也写了一早上的字了，出去无非是跟长歌下馆子。家里的再好吃，不如外面热闹。”
李枫看他们一家人如此幸福，打心眼里羡慕。可是幸福这东西，羡慕不来的。
慢慢的，王珏跟李赟都起床了，打着哈欠叫下人送水洗脸。就属李赟嗓门大，王爷就是霸气。
等到所有人都聚齐了，院子里李枫跟沐芳正在下棋。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清晏就搬出小樱的古琴来，架在旁边故意吵他们。
长歌不敢多话说，站在沐芳身后看着学。王珏自然是恭敬的站在皇上这边，假装认真的看着。
李赟素来不喜欢围棋，找了个丫鬟过来给她盘头发。
雪芳来喊大家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被这一群人惊呆了！唯一靠谱并且能说话的小樱不知去了哪里。也没见她出门啊！要是出门，管家必定说一句二夫人已经出门。
雪芳去她屋里找找，果然在睡觉。外面那么多人，特别是皇上亲临，她居然睡觉。这一个两个都是目无法纪的家伙。仗着皇上心情好，无法无天了吗。
小樱听到声音，以为外面下棋下完了：“谁赢了？”
“小樱，你出去看看吧。皇上来了。”雪芳不知道他们要闹什么，但是他知道小樱一出去，他心里就定了。
“大哥来了。”小樱赶紧起身，整理一下衣裙，“皇兄今日来得早，以后保不齐还回来。让他们玩去，不过我有一事要问大哥，那个冰冰去了哪里？”
“冰冰，我放她走了。去了哪里，真的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沐芳了吧？她也算是个好姑娘，就是不了解我们家不纳妾的习惯。”雪芳记得那姑娘的眼神，很执着。做妾，也的确是委屈了。
“也没什么，见到很多故人，所以问一下。还有竹心，很久不见了。叶子，上次见到了，没敢认。”小樱摸摸腹部，“大哥要不要帮我的宝宝取个名字？”
雪芳原本也在想韩浩轩也是很久没见了，又被小樱一句话拉了回来：“清晏说是妹妹，我想男孩子女孩子都取一个，反正你跟沐芳年轻，多生几个，家里有人照顾的。”
“大哥，真没那么容易的。第一次生清晏的时候，是青枫接生的。沐芳那是小心翼翼的照顾我们母子。后来他想尽各种方法不让我怀孕，估计也是怕生产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会出意外。这次，要不是到处奔波，估计还真的难说。可是你知道的，清晏毕竟不是……我总希望能生一个属于我跟沐芳的孩子。”小樱没有想过要把清晏给段琦轩，但是夫妻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真的说不过去。这次回来，也算因祸得福，得到这个孩子，真的很走运。
“我能理解。”雪芳了解小樱的想法，也知道沐芳的心意。他们两个都在为彼此考虑，至亲至疏夫妻，到了他们这样相濡以沫的份上，真的是无可挑剔。
外面琴声骤歇，小樱猜想必定已经分出胜负。
清晏这小子真不是白养，知道皇兄下棋，必定是鸦雀无声，一旦奏琴，势必影响思维。但是沐芳不一样，每次下棋都是吵得要死，他却能静下心来。
这琴声一歇，小樱开门出来，大家都看着棋局不说话。小樱上前一看，干笑两声：“下完了。大伙吃饭去吧。”
石桌子上的棋盘，黑子白字布满，虽然分不出胜负，却也决不出胜负。沐芳真绝了，不赢人家，就这么耗着，耗到吃饭。
李枫起身感慨：“做了皇帝，下盘棋，都不能尽兴。”
李樱随便拿了一颗棋子抛在空中，伸手接住：“身在皇室的悲哀，与生俱来，再说又不止你一个。你想输的痛快，跟我说啊！他胆小如鼠哪里敢赢了你？”
清晏双手举过头顶：“哦！开饭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