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痛的代价？
水心虽然不知道菩萨所言的惨痛代价具体指的是什么，却还是禁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然而菩萨明明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明明说叶哥哥因她而死便可以因她而生——
那么，水心啊水心，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即使真的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只要叶哥哥活着、只要他能平安健康地活着……
“谢谢菩萨开恩！水心的命是叶哥哥救的，水心的人、为叶哥哥而活，水心的心为叶哥哥而爱！”水心感激地又邦邦邦给观音菩萨连磕响头，泪水却哗哗哗地往下掉，叶哥哥终于可以得救了，“菩萨，什么样的代价水心都愿意接受，只求叶哥哥快快醒来，莫要误了去省城参加复试才好……”
“水心啊，还不知道是什么代价，你便如此一口应承下来，难道真的不后悔吗？”观音菩萨很是为水心惋惜，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一脸慈悲的神情——
“当日在东海之濒，你的修行已经达到九百九十年，若是不出现墨斗鱼事件，便很快能位列仙班了，想想着实可惜。而如今，救叶适只能有一个办法，就是几乎要消耗掉你剩下的所有功力。水心啊，这样一来，你离修成正果的日子，便真的遥遥无期了……”
“菩萨，水心不怕！当日菩萨说过，修行功德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天下苍生于危难，如若用水心的功德换回叶哥哥的生命，便是水心修行得到的最大的正果。”水心当即又是叩首鸣谢，然后小心翼翼地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祈愿——
“菩萨啊，其实水心并不想成仙成神，水心只想做一个真正的人类！菩萨如果能够恩典赐水心一个人形肉身，那么水心愿意舍弃继续修行的机会，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求菩萨开恩、求菩萨开恩将水心幻化成人吧，谢谢菩萨……”
“是人都想升天，奉苍穹为天堂，所谓极乐世界，因为无欲。”菩萨显然早已料到水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因此圣颜上并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然后淡然地问道可是水心你——
“当日因为怨恨这凡尘，你误入小乌龟的身体里，今番又为何如此贪恋这凡尘俗世，宁愿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郞，而舍弃得道成仙的机会呢？”
“是神都想落凡尘，视人间为乐土，所谓大千世界，因为有欲。”水心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的修行里，最大的心得就是这句话了，然后一脸的虔诚，对菩萨说出自己最真实的心——
“水心觉得人活着就要有欲望，这种欲望并不等同于其他人眼里的贪念，之于我这只小乌龟，只是一种心灵的寄托，一种活着的动力。请菩萨原谅水心愚笨，无法做到绝欲绝望，一颗水晶蓝的心灵，只想找到另一颗能为之着色的心灵，那里便是水心的天堂。”
水心如此虔诚地向菩萨求着情，脑海里浮动出叶哥哥的清俊面容，然后幻想着自己也有了人形肉身，伴随在叶哥哥的身边，陪他一起读书、一起赶考、一起吃饭、一起游遍名山大川。那种日子或许会很清贫，但是一定会很快乐……
“水心啊，刚刚记得我说过，若救叶适你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你也应该明白，只是减弱你的功德并不能算作惨痛。”菩萨微微闭了闭眼睛，似乎是被水心的话给微微触动了一下，又似乎是在下一种什么决心，然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由于叶适被你的利箭伤到了脑部的中枢神经，因此即使你用功德换回他的性命，却找不回你在他脑海中的记。也就是说，打渔郞苏醒过来后，会记得他的家人他的学问，却独独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小乌龟妹妹，也不会记得曾经对你的海誓山盟……”
怎么可以这样？独独失去对自己的记忆？老天爷，怎么可以这样残酷？为什么偏偏不记得自己是他的小乌龟妹妹？怎么可以这样？
水心这次确实如雷轰顶，目瞪口呆地盯着观音菩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可以的，不可以的这样的！叶哥哥一定会记得，叶哥哥一定要记得啊！
叶哥哥说过，要带自己走遍大江南北，让这天地之间的灵气，洗净人世的污浊；他说过要带自己去看长江的浩荡，渡黄河的急流，赏洞庭的烟波，数太湖的帆影；叶哥哥还说，要带自己去听大漠的驼铃，去观泰山的日出……
可是，观世音菩萨啊，你如此大慈大悲愿意救叶哥哥一命，又为什么忍心剥夺叶哥哥的记忆，为什么忍心剥夺水心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菩萨，求你了，不要让水心刚刚感知到冷暖疼爱的心灵——再次支离破碎地沉到深渊，不要如此惨烈，千万不要！！！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水心，试想今日若你用几百年的功德救了叶适，却换不回他一丝记忆，岂不是太冤枉了吗？”观音菩萨静静地看着水心震惊的样子，端庄的圣容也有些悲悯之意，“一切皆是定数，水心，天命不可违，你还是放下吧。”
想想被自己心爱的人遗忘，确实是一种最大的痛苦；更何况，如果这个人的生命是自己拼了命换回来的，最后却连一丝记忆的痕迹都没有，着实让人心碎欲绝啊！没有人能接受得了，也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菩萨，不可以这样残忍！如果叶哥哥不记得水心，那么水心怎么办？水心怎么办？”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水心瞪着惊恐无助的眼睛向菩萨磕头祈求着，“菩萨啊菩萨，救人一定要救到底啊，为什么要剥夺叶哥哥的记忆？为什么要将水心给抹杀掉？为什么？”
水心如今几乎彻底绝望了，想想自己如果拼了全部功德救叶哥哥，那么便会成为最没功力的小乌龟，自此窝在小小的水心湾里，恐怕根本不会有幻化成人形的机会了；而叶哥哥依然才华横溢的，依然会意气风发地离开水心村去参加科举考试，然后一步步飞黄腾达，再然后娶妻生子，共享天伦之乐……
那么后果可想而知，从此一别，便真的是一个水里一个凡间了，甚至于若想知道一丝丝关于叶哥哥的消息，都要难于上青天——于是，那颗水晶蓝的心灵又开始撕裂般疼痛，叫嚣着要把水心整个身体也撕裂掉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