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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如今青鸾不自由

临到宫门口,才瞧见门口停了一辆华盖肩舆,正从上面走下来的赫然便是沈笑微。

因天气寒冷,她披了云丝软毛的氅衣,帽子兜住了大半张脸,身侧的千落小心搀扶着走下来,我心中咯噔一下,不是说皇太后宣召我的吗?怎么皇后也在?

沈笑微转过头来,我忙俯身下去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是你啊,起来吧。”沈笑微的声音平静无澜,这倒令我有些惊讶。

从前君墨宸为“宓妃”发丧之事,是昭告天下的,众人皆以为我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堂而皇之地回来了,与很多人来说还是极为惊讶的,可她的语气却像是一早便知的。

我垂头站在一边,等着沈笑微过去。

却只听得沈笑微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果然是有后福的人。”

这话也不知是说与谁的,其中是何意。

半晌,如兰在旁提醒,“姐姐,我们进去罢,晚了怕是不恭。”我才猛然回神,才见沈笑微早已经进去了,宫门口的肩舆正被一众内监抬走。

我深吸口气,挺直腰背,将手稳稳搭在如兰的手腕之上,如兰忙深深地弯下了腰去。

不管一会命运几何,气势上是不能输的,凌家的儿女何曾惧过?

打定主意,心下安定了不少,抬步迈进寿安宫中。

殿中的格局并未与从前有多大不同,一进殿,正中还是那扇巨大的梨花木九扇落地屏风,上面依旧雕刻着工艺精细华丽栩栩如生的百种鸟儿朝拜凤凰,在眼前繁盛地铺陈开来,如今看来,也依旧震撼。

我在屏风外站住,对旁边的宫女道,“灵犀宫凌倾颜温请皇太后圣安,烦请通报一声。”

那宫女对着我福了福身,“姑娘稍候。”便转进了屏风里去。

我静静垂头立着,虽然有屏风相隔,却还是能听到内里有笑声隐隐地传过来,心中五味杂陈,一年前的惊险重现脑海,当日若不是君墨宸及时赶来,只怕我早已沦为这宫廷中的又一具尸体。

世人都赞当今太后最是个心宽的,宣统四年了,这位太后只管吃斋念佛,逗鸟养花,将宫中的一切大小事宜全部交与了皇后。

可是我却深深领略过她的手段的,这宫中的女人尤其是太后,怎可能如此简单?

今日又重现这样的惊险之中,也不知命运几何。

不过少顷,那宫女便出来了,向我一福身道,“太后娘娘宣姑娘进去呢。”

我沉沉呼出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我是君墨宸带回来的,若是这样堂而皇之地将我处死,君墨宸与她本就不亲近,如此一来,只怕他们的母子情分也就至此到头了。

我赌她冒不起这个险,也不敢冒这个险。

思及此,我冲如兰露出一个放心的神情,垂头整了整衣裳,昂首踏入殿内。

殿中正是热闹的时候,太后与从前一般无二,因为保养得极好,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此刻她正懒懒地斜靠在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与身侧的皇后说话,倒像姐妹似的。

殿中还有一人,正是方才碰见的男子,靠着太后皇后落座,此刻说了一句什么笑话,逗得二人合不拢嘴。

太后的贴身侍者落画千晴在旁侍候,皇后身边则跟了个千落,因着都是贴身侍候的人,也不拘束,甚至还多几句嘴,竟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倒显得我格外突兀了。

太后指着少年道,“最是十六会说,哀家竟管不住这张巧嘴。”

他就道,“若是母后要管儿子,儿子自当从命,可若是这样了,谁来逗母后开心呢?”

房中又是一阵笑声。

我却惊了一下,原来这竟是先宸帝最小的十六子,君墨宸同父异母的弟弟,统一天下之后,便为他开牙建府封了宁澈王,一直在宸都待着,却不知这回怎么好好地来了。

我敛衽下拜,恭恭敬敬地行个齐全的大礼,“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娘娘洪福齐天千岁吉祥。”

太后悠闲地受了礼,起身再次朝皇后叩拜下去,“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沈笑微笑意吟吟道,“快起来罢,地上凉。”

我恭敬道,“多谢娘娘。”

才刚起身,一直沉默着的宁澈王道,“母后,她是谁?怎么儿臣从未见过?”

我依旧垂首立着,不发一言,只听太后道,“如今哀家也不知她究竟是谁,你该去问问你皇兄。”

宁澈王笑道,“母后也不知她是谁?这可是奇了。”说着转向我道,“你自己说,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口舌僵硬,不知该如何接这一句。

殿中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我隐隐觉着若是此刻一句话说错,必定会危及性命。

太后慢悠悠地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刮着茶叶沫子,气定神闲的样子,皇后垂头拨弄着手指上的一个翡翠玉戒,宁澈王则满眼戏谑地看着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孩子心性呢,他还在为方才我拂了他的面子而生气呢,却不知他这一句看似无心的发问,不觉间便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我咬紧嘴唇,半晌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是皇上万千臣民中的一个。”

他又道,“你自然是皇兄的臣民,本王问的是你怎么会在宫中?为何能让皇兄如此相待?”

“皇上垂怜奴婢,奴婢感激不尽。”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液来,只盼他莫要再问下去了。

宁澈王却仿佛愈加好奇起来,“那你唤做什么?”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个王爷当着太后的面问我的名字……

果然太后板起了脸,沉声道,“禹铉,怎么越大越没个样子了?成何体统?”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住了嘴,此事原是因我而起,若此时不说话,只怕显得太没眼色,便道,“奴婢贱名恐污了王爷尊耳。”

禹铉还欲说什么,便被一旁的皇后打断道,“如今安也请了,嘴也贫了,前头不是还嚷着要见皇上吗?眼瞧着皇上要下朝了,你这会子还不快去,又在这里磨人。”

少年的眼眸倏忽一亮,喜道,“亏得皇嫂提醒,不然可不误了正事?”

说完匆忙忙告退,一溜烟出了殿。

太后笑道,“什么劳什子正事,他何时将心放在正事上了?”

皇后闻言也笑了起来,“管他什么正事呢,老十六最是个缠人的,这回又不知惦记上了什么东西讨赏,皇上不知要多早晚才能脱身。”

闻言,我心中打了个突,君墨宸不知何时才能脱身?皇后这是有心还是无意?宁澈王禹铉的出现到底是恰巧还是别有预谋?越想心中越如坠大石,沉甸甸的。

“说起缠人……”太后沉沉地叹了口气,黯然道,“谁能比得过容川?皇上兄弟多,心眼子实,待他们那样好,最后有多少是喂不熟的?听着都让人寒心,只盼禹铉别学了他就是。”

太后说的是潇然王,君慕容字容川,那个风华卓越的男子,最是风花雪月洒脱率直,却不想最后他才是这俗世中最苦的。

他曾暗中为严奕传递消息,帮严奕的忙,最后严奕兵败过去江东,我也再次回到了这座宫城,却不知他如今怎样了,君墨宸会怎样处置他。

殿中忽然没了声音,静悄悄的,我猛然回神,下意识地往上首看了一眼,才见太后正目光森冷地望着我,皇后亦是满面冰霜,落画,千晴,千落都不在身边伺候,殿中气氛一时便冷下来,仿佛结了冰。

我心中一颤,忙的跪下去。

只听太后道,“哀家问你,你可当真是那宓妃凌氏?”

宓妃凌氏!

我深深肃下去,“皇上已为宓妃娘娘发丧,天下再无宓妃,奴婢只是凌倾颜。”

太后冷道,“你可知罪?”

双手抵地,深深磕下去,我道,“太后娘娘息怒,奴婢知罪。”

听得我这一句,她反倒轻笑一声,伸手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才道,“知什么罪?”

我心中暗暗叫苦,我何罪之有便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说我不该让君墨宸用江东二十四城来换我?还是不该随君墨宸回来?或者根本就不该活着?

可是若此时说不知,岂不是蒙骗主上?不管怎样都是不对的,我嗫嚅道,“奴婢惶恐……”

“你惶恐?”太后嗤笑一声道,“你有圣主护着,还会惶恐?该惶恐的是哀家才对啊。”

姿态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奴婢不敢。”

“哀家不管你到底用了怎样的狐媚才引得皇上为你神魂颠倒,你既已回了京都,便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若敢在这里兴风作浪,哀家绝不轻饶。”说着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案上,杯中的茶经不住这一震,洒了许多。

这下子连皇后也忙道,“母后息怒。”

太后就道,“哀家自然要息怒,为那些人气坏了自己反而不值当。”

皇后笑道,“正是呢。”

我伏在地上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只觉得膝盖处酸软疼痛,仿佛方才的怒火从未有过。

终于,太后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个人,“你既知错了,哀家也不重罚,自己去院中跪两个时辰,好好想想错哪了。”

两个时辰。我不禁心中叫苦,却仍旧恭敬道,“奴婢谢太后恩典。”

太后颇为不耐地挥挥手,我才从地上站起,膝盖又冷又疼,只觉得艰难,好容易站起身一步步出了门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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