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处境，不必多言，想必西周皇后娘娘也是知晓的。”凤书雪略微感慨的说着，话语中不难听出苦涩的味道，这是高傲如她，最不愿承认的，更不愿给他人所看到的一面。
但见楚冰璇轻轻点头，并未有任何嘲弄或是怜悯的表情，凤书雪这才松了口气。自尊心未受到伤害，凤书雪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本宫想要请教，当初我南国三皇子与令姐在西周结为连理时，宰相曾经亲自前往。当时你尚是西周太子妃，想必这南国宰相千金的身份，定让你纠结万分，不知西周皇后娘娘如何处理这层关系，既不伤与宰相的父女之情，又能让西周接纳你的南国人士身份，并尊为皇后呢？”
“呵呵。”听凤书雪提及旧事，楚冰璇不由得想起在西周时，那段曾与段承风的冷战，以及自己略微幼稚却不后悔的做法。
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楚冰璇即觉得幸福，又觉得有趣。
低笑之后，楚冰璇收起思绪，这才轻声开口，对凤书雪说道：“因为身份的关系，当本宫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曾被太上皇与太妃质疑过，更有朝臣上奏，请求太子不要专宠本宫，不能扶本宫为皇后。本宫虽不在意分位，但深知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生死陪伴在帝王身边，是以本宫不得不去做一些违悖本心的事情来。本宫曾想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因为本宫知道，此生会陪伴本宫左右，一生保护、爱护本宫的人只有承风。无论他是太子也好，是平民也罢，只要能与他相守，此生便无憾，他是本宫的丈夫，是本宫的天啊！”
楚冰璇说着，语气是那么的肯定，不容人有丝毫的质疑，却是透着不必言喻的幸福感，令人艳羡。
万万没想到楚冰璇会如此回答，凤书雪微微皱起眉头，因为楚冰璇的话，打翻了她自懂事以来，凤承祖对她的所有教导。难道说与父母之间亲情相处之道，想要割舍，就如此简单吗？只是因为情爱，因为丈夫？
断绝父女之情……这点是凤书雪从未想过的。
知道凤书雪在疑惑什么，楚冰璇轻轻的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当初，本宫嫁与西周，也是家父首肯的。他一生终于南国，即便是牺牲本宫也在所不惜。不论家父的初衷为何，在他心中重要的人并不是本宫，甚至本宫只是他达到目的可以牺牲的棋子。既然如此，本宫又为何要在相守一生的丈夫与只能相处十余年的父亲之间难以抉择呢？”
说道这里，楚冰璇的笑容有些苦涩，见凤书雪的眉头皱的更深，便又低低的说道：“本宫知道，本宫的决定，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亲恩重于山，可本宫却宁愿选择丈夫，有负了生养之恩。但是，本宫无悔！女人一生，不能谋权，不能谋事，若再不为自己的感情依归负责，那么此生有何欢？”
“西周皇后娘娘如此做，不觉得自私吗？”尽管能感受到当年楚冰璇被轩辕啸转送段承风时，内心是合同痛与恨，但凤书雪低声的问着，却问的那般的淡然，仿若她只是想要借楚冰璇的口，来给自己找个可以这么做的理由。
“父亲为了江山而牺牲本宫的时候，他想的是自己的忠义之名，可有想过本宫的处境，可有想过本宫并非是他一个人的女儿，更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的女儿，他可有为默默为他付出一生的母亲做考量？”楚冰璇并不直接回答凤书雪的话，而是一再的反问，来阐述自己的观点。“父亲忠君爱国，这点无可厚非，是他身为男人，身为人臣的责任。但是，父亲又何尝不是自私的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本宫与母亲，都是仰望着他，期望他能保护的弱小女人罢了。”
“西周皇后娘娘可有恨过你的父亲？”凤书雪试探性的问道。
“恨过。”楚冰璇毫不做作的说着，但眼中已是一片坦然之色。“但是，本宫也明白父亲的苦衷。他有他的选择和担当，正如本宫已经选择了西周一般。即便会有生死冲突的一天，他永远与本宫有着难以割断的父女情分。或许，我们会兵戎相见，只能有一个生还。但，先公后私，是本宫与父亲一致的观点。”
“先公后私？”凤书雪不解的问道。
“父亲身为南国宰相忠君爱国，本宫亦对西周忠心不二。在非涉及到两国利益的时候，我们只论亲情，不谈政治。但两国若有冲突，本宫便是西周皇后，永远坚定不移的站在西周皇帝身后，饶是以伤及对方为代价！”楚冰璇冷静的说着，眼神中却也饱含了冷漠。
静静的望着楚冰璇那张绝美娇艳的脸蛋，此刻竟坚毅的若不容动摇的山川，那是一种巾帼的英气，却让男人更想去保护的姿态。
默默的看着楚冰璇，凤书雪不再说话，诺大的空间内，瞬间凝寂了起来，一种怪异的氛围将两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包围在其中，漾出一种难以言语的奇妙意境来。
晚风徐徐吹来，吹乱了楚冰璇散开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中，凌乱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似是在嬉戏那般的不肯停歇。
看着楚冰璇安然若逸的躺在那里，静若处子般的神态，不需要任何的动作或是表情，只消一个清澈的眼神，即便是大腹便便也足以迷倒天下的男人，甘心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凤书雪不得不承认，楚冰璇的美是无可替代的。
“或许，本宫明白皇上为何至今对你念念不忘。”不再称呼楚冰璇为西周皇后娘娘，凤书雪淡淡的说着，不待任何的妒意，却只是在道出事实罢了。
“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好的。这是人性的弱点，总是要执着于过去的人或事，去缅怀那些失之交臂的。”对于凤书雪的话，楚冰璇并不反驳，也不逃避，而是淡然以对的说道：“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是回忆。但，有些人明明重要，只因为是眼前人，所以并不知道他的重要性，以为可有可无。殊不知，往往是这样的人，才是相伴一生的人，才是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我们必须呼吸的空气，只有在你快要窒息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其可贵之处。”
“是这样吗？”凤书雪迷惑的挑起了秀眉，轻声问道。
“西宫皇后是过来人，也曾有失之交臂之人，更曾放在心中多年。但是，却至今未能忘怀于那人，可却意识到相伴多年的男人是多么的重要，才会有今日的困惑，不是吗？”楚冰璇并不避讳谈及往事，尽管她所知道的只是一知半解，但也了解自己曾经与凤书雪的仇怨，是来自一个男人，一个辜负了凤书雪一片芳心，却也为能给楚冰璇幸福的男人。
即便，那个男人曾是凤书雪心中如神一般的男人，是真正的楚冰璇用生命去爱过的男人，可他终究只是一个插曲，一段只能放在记忆中回忆的片段罢了。
轻声的笑着，楚冰璇释怀的坐起身来，双手扶着有些不适的腰肢，对凤书雪说道：“西宫皇后不妨假设一下，若是他出现在你我面前，无论此刻他会选择谁，但西宫皇后会因为他的选择而动摇，放弃现在的一切，包括你的丈夫和儿子，甚至是你此时的身份地位吗？”
“他……”永远不会选择我。凤书雪在心里无声的说着，嘴角露出苦笑。
“既然西宫皇后明白对于自己最为重要的人是谁，最该守护的是什么，又何忧彷徨不定呢？”楚冰璇站起身来，慢慢的朝凤书雪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轻柔的说道：“本宫从来无悔于自己的每个选择，只要是源于真实感受，即便是再痛，也值得。”
“痛，也会值得吗？”凤书雪轻声的反问着。
“若短暂的痛能换来更多的幸福，便是值得的。”楚冰璇轻笑一声，执起凤书雪的手，视线却是越过凤书雪，望向不知何时来到的轩辕啸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西宫皇后与南皇陛下是上天所赐的缘分，不论初衷为何，但你们之于彼此的意义，却是这般的特殊，切莫辜负了这缘分才是。”
“你真的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凤书雪问着，似是想要做最后的确定。
“我感谢曾经的所有，才能让我拥有今日的幸福。”楚冰璇一语带过，将所有的伤害都用谢意抹去，笑着对凤书雪说道：“时候不早了，本宫有些倦了，便不打扰你和南皇陛下谈心了。”
“楚冰璇，你是个怪女人。”感受着楚冰璇柔软的手所传来的热量，凤书雪如此评价的说道。
“大皇子才是个怪皇子才对，明天天明便哭闹个不停，还得本宫想要赖床都不可以，西宫皇后还是与南皇陛下商议一下，尽早带大皇子回梧桐宫吧。本宫这身子，若是睡眠再不足，怕是没命活着回西周去一家团圆了。”楚冰璇悲凉的说着，用眼神示意凤书雪，轩辕啸已经到来，便放开了凤书雪的手，移动着行动不便的腿，一瘸一拐的朝正寝走去。
织锦见楚冰璇要回房，忙跑了过来，给楚冰璇做活体拐杖，顺便把凤华宫的大院留给南国的皇帝和未来的西宫皇后。
“臣妾曾经皇上。”转过身，凤书雪盈盈下摆，朝轩辕啸行礼。
“爱妃今儿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轩辕啸脸上漾着微许的笑意，朝凤书雪走来，并将她扶了起来，以示恩宠。
“臣妾这几日闭门思过，忍着要见皇儿的思切之情，一直在想着自己这些年来做错过什么，为何是皇上最宠爱、最亲近的枕边人，却与皇上渐行渐远。”凤书雪柔说的说着，眉宇见笼罩着忧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