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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亲密 1

韩洙带着韩姣一路飞行,路上还多次变换方向,毫不停歇地飞了两个时辰。

日如银盘,高高挂在空中,晒得地上亮晃晃的。

韩姣不熟悉离恨天,早已不辨东西,不知到了哪里,只是从远离河道来判断,他们绕开了蛮荒城。

韩洙猛然停了下来,光滑俊美的右脸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疲色。

“哥哥,”韩姣婉言道,“我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不如找个地方休息吧。”

低头看看小姑娘脸色苍白,鼻尖红红的,目光里盛着满满的担忧,韩洙面色稍缓,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而怜爱。

他体内的灵力很乱,丹府里的禁咒已经越来越强大,蚕食着他的灵力,还隐隐有反噬的迹象。他不得不用大部分的灵力去压制,以防体内灵气失衡——这些事他不打算说,怕吓着她。

“哥哥。”她拉紧他的袖子,焦急不已。

他揉了揉她的发:“再等等。”

用神识探测了一下环境,他使用了一个瞬移,间距足足跨越了五百里。

韩姣一阵头昏眼花,眨眼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怪石嶙峋,耸立万状,一眼看去,是一片石林,四面有峭壁如山,尖利如剑。

她来不及感叹,就急忙去看韩洙:他看不出一丝异样,身形高大挺拔,站在石林中,仿佛是一尊惊心动魄的完美雕像。

“你是不是受伤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快去打坐恢复灵力。”他低沉地说,语调十分冷静。

韩姣不依不饶:“你身体不舒服,我知道。”

韩洙略有些惊异,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显得严肃又冷峻。韩姣睫毛轻轻颤了颤,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用冷脸已经吓不怕她了,韩洙默然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个头还在胸口之下的小姑娘,双眸怯生生的,明明不堪一击,他曾经对元婴修士,也只需要一个法术就击殒,面对她,却连轻轻推开,都觉得那么艰难。

意识到这一点,韩洙脸色僵住。

韩姣见他的样子,以为自己猜中了,立刻追问:“是不是被雷劈到的伤口,还是那个什么‘双生’的禁咒?”

韩洙转过脸去,有些无奈道:“禁咒已经起了作用。”

能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情况已经糟糕到了哪一步。韩姣抬头仔细看他,左脸上的灼痕,颜色又变得更加深了,她心头一悸,手不禁松开,懦懦地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治?”想起之前她灌了他这么多灵丹,才把他弄醒。连忙去翻乾坤袋,搜搜刮刮,摸出漏网之鱼的三粒灵药,塞进他的手里。

韩洙有些哭笑不得,手指一动,把灵药收起,脸色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板起,心口似乎有一口气,暖暖的,久聚不去,却又堵着,让他有一丝急促,难以平喘。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把小姑娘拉近,轻轻搂进怀里。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样温柔爱怜的动作,他的双臂有些僵硬,用力又有些过,让她一头撞上了胸膛。

韩姣有些傻眼,感觉撞上的简直是石块,鼻子辣辣生疼,又立刻觉察到这个姿势实在太过亲密,脸上顿时涨红,挣扎起来。

这点动作在韩洙眼里,简直跟猫咪一样,手臂紧紧束着她,让她在怀里乱拱。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开口,语气如往常般低沉:“双生是成钧专为我设的禁咒。”

一句话就让韩姣安静了下来,她仰起头,脸上还滚烫着,轻声问:“为什么?”

“到了天人境界的修士,对自己的命运会有更强的感应。成钧自知命数已尽,却不甘就此身死魂殒。他幼年时为了修炼奇功异法,就尝试过分魂,感应到死亡之后,他也想出一个方法,可以帮助他跳脱轮回,再次复活,就是把他自己的魂魄割裂开,留一小部分在离恨天内。”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些许,韩姣忍不住还是慨叹:“这样的法子,行得通吗?”

韩洙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分割开的灵魂,都是他的一缕执念在引导。时隔了几百年,才渐渐产生了意识——成钧谋算得再好,身死后也无法掌控这个世界。他自己也知道这点,为了让复活的计划完美无缺,就设下了一个禁制,要让禁制发挥得彻底,他不惜身死前把禁制下在自己的骨血里。”

韩姣静静地听着,分析道:“所以他的残魂,融合了他的灵力,却没有来取他的骸骨,因为知道骸骨上有双生的禁咒,就连妄天他也舍弃了。妄天和他的骸骨放在一起,如果只取走妄天,会让你有所怀疑。”

韩洙目光动了动,下颌搁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光靠残魂无法复活,成钧想要连我一起吞噬了。”

想到前任魔主的手段和谋算,韩姣打了个冷战,身体微微发抖。

韩洙心里一阵发软,搂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别怕。”

韩姣心怀敬畏道:“成钧太可怕了。”想到韩洙已经中了他的暗算,又着急,“禁咒有解吗?”

韩洙脸色不变,缓缓道:“只要是人力法术所至,世上定有解法。”

韩姣却没有被含糊过去:“那就是现在还不知道解法了?”

韩洙性子本就是霸道冷硬,从不理会旁人感受的。做了这么多解释已经是极其例外,又被韩姣一语点破,皱了皱眉,与此同时,又觉得小姑娘聪明伶俐,看起来娇怯迷蒙,心底却敞亮明白,关键问题不含糊。

韩姣眼睛直盯着他不放。

韩洙淡淡道:“他以化神修为下的禁咒,要解开,需要时间和准备。”

韩姣仰视他,从这个角度,所能见的,是他挺拔的鼻梁,还有乌黑深邃的眼睛,如最好的灵矿石,暗藏着璀璨的宝光。

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他的话——如果说世上有能解成钧术法的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选。

韩姣无比信任地点了点头。

她雪白光洁的额头在他面前晃了晃,韩洙大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有淡淡的喜悦,萦绕不散。他眼神闪了闪,仿佛那一丝喜悦变成了一根羽毛,慢慢划过他的心,让他心里发痒。

想也不想,他收紧怀抱,低下头,嘴唇贴上了她的额头。韩姣吐纳完毕,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仍不敢睁开眼睛,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着,与入定后的平和完全不同。

她缓缓吐了两口气,极力想要平静,脑中却总是想到不久前的那一幕。额头上那种柔软的异物感挥之不去,脸上又慢慢发热起来。

心里感觉到有什么变得不同,却又变得紧张,似乎想要劝诫自己,没有什么不同,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脑中纠缠撕扯。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坐不住,索性睁开眼站了起来,眼睛却始终不敢往那个高大的身影上瞟去,只抬头看看已经快要暗下来的天色,又四下里张望了一阵。

石林失去了白天的奇峻风光,夜里开始显现出狰狞的一面,形状各异的石峰,不透一丝光亮,叫人心里发颤。

韩姣看了一会儿,心里发虚,尽管心中别扭害羞,还是往韩洙靠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已渐渐全暗,山脚边已露出月亮银白的影子。

韩洙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纹丝不动。

韩姣脸色微红,抬眼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左脸上的伤似乎变得更重了,直蔓延到了眼角下。她看了片刻,不由得紧张,心里怦怦地直跳。想要伸手,却顾忌着什么,犹犹豫豫,才伸出手,还微微有些发抖,摸到他的右脸上。

滚烫的感觉从手指上传来,犹如沸水蒸腾。韩姣猛然一惊,所有复杂异样的情绪顷刻间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浓浓的担忧。

她尝试着用上一点灵力,果然感觉到韩洙的身体里灵力翻滚,十分混乱,似乎在进行着最残酷的厮杀。

双生的禁咒果然可怕。

这种体内灵力发生异变,她一点也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除了静静守在一旁,别无他法。

韩姣心情起起落落,难以平复,又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徐徐,在石林里穿梭而过,又形成了低低的啸声。

仿佛有什么在靠近,她察觉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这一下倏然而惊。

用神识探测了一下周围,毫无所觉。

韩姣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位置,那种被人暗中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有危险在靠近——她吁了一口气,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小个儿阵盘,趁着黑夜和林立的怪石遮挡下,飞快地在韩洙身边布下了一个警示防范的阵法。又在阵眼放上灵石,无声无息地启动。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放松,在夜色里看了韩洙一眼,他身上并没有灵气溢出,在阵法的掩饰下,完全察觉不到。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韩姣站起身,从石林里慢慢走了出来,一边捋了捋头发,拍拍衣裙,做出坦然自若的样子。

渐渐离韩洙远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却更明显了。

韩姣忍住回头的冲动,手上偷偷掐了一个诀,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韩姣提着心走出石林很远,身后的注视一路跟随,却始终没有动手。这种时刻,往往是对修士耐性的考验,看来跟踪而来的人十分谨慎。

走过一段平路,眼前忽然开阔,一个半大不小的湖就在眼前,在淡薄的月色之下泛着银色的光芒,四周芳草凄凄,树木成荫,虽在夜色里,也显出绝佳的景色。

韩姣走到湖边,弯下身体,掬水洗了洗脸。

身后哧的一声,光芒暴涨,一下子将她卷入其中。

后方树丛里慢慢爬起一团影子,无声地蔓延,从影中迈步走出一个身着斑斓花衣的长髯男修士。他脸方须长,双目如电,定睛看着韩姣的背影,等看到她完全被灵光所包围,脸上一喜。

笑容并未持久,又蓦然一变。

长髯修士扑到岸边,动作快似闪电,一手挥动,灵光四散消失,从中露出一截树枝。

“傀儡术?”修士大怒。

他之前观察了韩姣许久,发现她刚晋身小成境界,而他自己却已是小成境界圆满,如果不是天性谨小慎微,早就选择了动手。现在必中的一击却被傀儡术——甚至是傀儡术中最低阶的替身傀儡术所蒙骗。

长髯修士额上青筋跳动了两下,转头用神识探测,才刚刚放出,就看见岸边一株树后影影绰绰,似乎有人飞快闪过。

他冷哼一声,瞬间就飞到了树后,张口猛然吹出一口气。一团黑影就从他口中喷出,映得四下一片漆黑,仿佛黑夜化成了张牙舞爪的异兽,飞快地朝着树后扑了过去。

漆黑的影将韩姣的身体裹住。修士却眉头深皱,张嘴一吸,黑影收回,地上留下的还是一根树枝。

从施术水平来说,这样的替身傀儡术是最初级的,修士目光朝四周一扫,颇有些不屑。

用如此低级的术法来应对,可见那小姑娘并无多大本事。看出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修士反而不急了,心想瓮中捉鳖,实在是手到擒来。

树上露出鹅黄天蚕绫裙的一角,长髯修士手掌成影,朝上一抓,果不其然,又是一截树枝。

“雕虫小技,还敢献丑。”他在黑夜中喝了一声,朝神识所探的地方追去。

路经一个纤细的身影,衣裙依旧,身体歪在一旁。

修士见又是一个替身傀儡,索性省去了破法的力气,要往树丛深处探去。

刚走过那个傀儡,脚上灵力忽然一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要往一旁躲,却因为双脚灵力全失,只躲开一步。

地上的傀儡跳起,脸庞如雪,双眸如漆,眼中慢慢都是得逞的笑意。长髯修士一见,就知道中计,立刻双臂一展,张开嘴就要吐气。

韩姣却没有给他机会,飞快撒了一把土在他身上。

修士张口吐出的只是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身上粘了那些土,竟然灵力全消。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骇得双目瞪如铜铃,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声,仿佛他面前不是一个俊俏的姑娘,而是面目狰狞的妖魔。

失去了灵力,再也无力抵挡术法攻击。他甚至没有看清暗夜中冒出的晶丝,丹府就被扎了两个细细的洞眼,血没有流出,但是灵力之源就此毁去。

长髯修士嘶哑着喉咙*两声,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韩姣心里怦怦直跳,为防万一,从乾坤袋里又掏出一小把泥土,撒在他的身上,确认没有一点反应后,才慢慢靠近。

用晶丝把修士捆了个结实,韩姣长长出了口气。

她没有杀死他,只是毁了他的丹府,这从某种程度上对修士来说,比殒命更可怕。丹府没有了聚集灵力的能力,灵根尽废,日后就只能做个凡人。

韩姣看了看修士,目光里透出一丝侥幸。

走出石林时,她飞快地想着克敌制胜的方法,将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了她曾在赤山洞里挖来的泥土。这种土属性不明,却有压制灵力和神识的作用,当日她当作宝贝似的挖了来,再配合替身傀儡术,果然产生了奇效。

第一次战胜了修为胜过自己一筹的对手,韩姣忍不住微微得意,片刻过后,又对怎么处置他犯起难来。

修士躺在地上,不能言、不能动,只剩下半口气,昏迷不知。

韩姣毕竟手生,又狠不下心将他毙命,想了一会儿,打算把他扔在这里,任其生死。她拍了拍裙裾,站起身。

风中传来一丝不同的味道。

“谁?”韩姣低喝了一声,看着湖岸边或盘或据的树影不放。

草木摇动,发出飒飒的声音。她却感到从四面传来无声的压力,一只手放在了乾坤袋上。

“小道友还是别废功夫了。”一道尖细嗓子从夜色里传来。

韩姣一惊,身后的方向又响起截然不同的粗嗓子:“小丫头刚才撒的那把土是什么法宝,有趣有趣。”

第三个声音立刻接口道:“克制灵气的法宝有不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不是法宝,有些像天材地宝。”

听他们这样无所顾忌地说话,韩姣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三个人竟早已到了,隐匿不出,韩姣却毫无察觉,修为比刚才的长髯修士更高。

一个尚且不能对付,何况还一口气来了三个。

实力差距过大,任何计谋都成了空想,韩姣紧紧抿着唇,脸上苍白而平静,心里却已紧张到了极致,像弓弦那般绷起。

空中气氛凝重,剑拔弩张,三人散发出来的灵压越来越重,似乎要将人压折。

韩姣修为虽然不高,但是见识过的顶尖修士却不在少数,面对着这样的威压,虽然面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出什么丑。

粗嗓子惊奇道:“这小丫头,有点门道。”另两人都出声附和,把灵压收去。

韩姣飞快朝四面一瞟,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心里稍稍安定,看他们的行动和言谈,虽有恐吓的意思,却没有要对她不利的实质。

这时从树后转出一个窈窕的少女,穿着藕色衣裙,十七八岁的样子,姿妍秀丽,明艳动人。

“孟晓曦?”韩姣忍不住惊讶道。

孟晓曦的脸色和她一样,苍白如纸,唇畔含笑,神态却有一丝奇异,看着韩姣似怒似喜,口中却亲密地招呼道:“韩师妹。”

“你……”韩姣上下打量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继而又想到,当初被魔主那样一击,她是怎么逃脱性命的。

孟晓曦却慢条斯理地开口:“韩师妹,随我走一趟吧。”

韩姣看着她道:“走去哪里?”

孟晓曦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韩姣笑了笑,神情天真又烂漫:“师姐不是带我回碧云宗吧?”

孟晓曦格格笑出声,像是看穿了她:“师妹别废心思了,想套我的话?”停了一下,又道,“碧云宗虽是碧云天七派之首,在这里却没有什么用。三位长辈是不会在乎的。”

隐藏在黑暗里的三人一阵哄笑,说道:“原来这两人竟是同门师姐妹。”有的道:“不像不像。”又有道:“怎么不像,两人的气法是一样的。可这碧云宗的弟子,怎么都炼出妖气了?”

三人修为高深,言谈无忌。孟晓曦脸上笑着,眼中却凛然如刀,透着阴沉。韩姣看她一眼,只觉得她与上次又有所不同,身上萦绕着一股杂乱而暴戾的气息,与碧云宗的祥和截然不同。

“师妹,还不快走。”孟晓曦看看天色,催促道。

韩姣没有动。

“还烦请前辈帮下手。”孟晓曦对这空中喊。

树丛里猛然飞出一道银圈,不容分说地一下套在了韩姣的手上。冰凉如水的触感紧紧锁住她。韩姣想躲却没有机会,吓出一身冷汗,动也不敢动一下。等银色灵光退去,手腕上绑着一圈绳子,丹府内空荡荡的感受不到灵力,神识也不过只能延伸一丈,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孟晓曦看到那根捆仙绳,眼睛一眯,赞道:“前辈在蛮荒城内炼制法宝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躲在暗处的修士却不领情:“说好的报酬呢?”

孟晓曦立刻从乾坤袋里摸出四颗天罡星石,还有一个白玉灵盒,往树影里一扔。

三人中有两人不满嚷道:“五样东西,三个人怎么分?”

“报酬都是之前说好的,难道三位前辈要反悔?”见无人应答,孟晓曦娇声道,“各位可别忘记了我的主人是谁,真要惹怒了她,蛮荒城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那个粗嗓子立刻道:“嘿嘿,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不过一句玩笑罢了。”两人也道:“碧云宗的弟子,脾气还真不好。”

临到最后扔下一句:“人已经捉住了,只要捆仙绳不断,就随便你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要我们三人同时来捉,哼哼。”

几声呼啸之后,三人已经在远方消失。

孟晓曦上前一把拽住韩姣,眼神里满是讽刺:“韩师妹,我们两人缘分不浅。”

韩姣已知她来意,揶揄道:“我竟不知,师姐还在这里拜了一位主人。”

孟晓曦脸色一沉,抓着她的手,狠狠一用力。韩姣蹙了蹙眉头。她笑道:“师妹日后未必能比我好,我们还是走吧。”抓着韩姣就用起了御气术,腾空飞去。

韩姣心里焦急,回头盯着石林方向看了一眼,转眼已经离得远了。

韩姣灵力被捆仙绳所封,神识也受了影响,在空中一阵头晕目眩,一把攥紧了孟晓曦不放。

“抓我这么紧做什么!”孟晓曦想不到被她抓的力道比自己还大,顿时怒道。

“那你放开这鬼绳子,让我自己御气。”韩姣哼声。

孟晓曦柳眉一竖,回过身,一只手高高举起,等看清韩姣脸上冷冷的讥讽,一犹豫,这巴掌又打不下去了。她沉着脸,一把狠劲扭住韩姣的胳膊,加快了速度。

一路不停御气飞行了两个多时辰,到了夜半时分,天色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

虽说黑夜挡不住修士的眼睛,但是离恨天妖物众多,夜间正是妖魔滋生活跃的时分,孟晓曦不敢大意,路过一个小镇时留了宿。

镇内专为修士准备的客栈,伙计也见惯了夜间赶路的修士,丝毫不以为奇,给了房门木牌后就撒手不理。孟晓曦挟着韩姣进了房,把她扔在地上,设下结界。一句话没说,立刻坐在床上吐纳入定。

韩姣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裙裾,四处张望。

孟晓曦睁开眼,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韩姣没有想过灵力被制还可以逃出去,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一转,发现孟晓曦的修炼方式与往常大为不同。一股混杂的灵气如缭绕的雾气般绕在她的身周,从微张的口中吸入,两息之后又吐出一口浊气,十分诡异。没过一会儿,这样如同实质的灵气已吸收不了,孟晓曦皱起眉头,从乾坤袋里摸出弹丸大小的妖丹,并在双掌之内,深茶色的灵光闪烁如灯,灵气混合着妖气又重新被她吸纳。

等吐纳休整好,双掌一挥,妖丹早已化为了齑粉。她慢慢睁开眼,见韩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拔高声音道:“看什么?”

韩姣挪开眼。

孟晓曦却更不自在了,像是掩饰什么,生硬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这里灵气不纯,用我们身上的妖气吸纳会更快一点?”

韩姣淡道:“所以你就改修妖道了?”

孟晓曦闻言脸色僵住,微微发白:“那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我自己选的,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就被逼吞了妖丹,除了这样修炼还能怎样。”

韩姣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有一丝怔忪。

大概是她故作坦荡的表情,又或者是她的经历,让韩姣心底生起一些怜悯,而不是愤恨。

对孟晓曦,她感到复杂难明。

她们两人是同宗的师姐妹,幼时也曾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年长之后,才从各方面出现了分歧——是信念,还是做事的方法,韩姣一时难以分辨。两人之间经历过背叛陷害,有过龃龉,但是又共同经历过生死,相互依托。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将两人的命运交错在一起,偏偏又泾渭分明,不能同尘。

就如同孟晓曦那些无可奈何的理由,她可以理解,却难以赞同。

“你不打算回碧云宗了?”

孟晓曦猛然抬起头,目光中含着雷霆般的利刃,死死地盯着她。

韩姣不躲不闪,默然无语。

最后,她终于不能再这样瞪下去,身子挺得更加直,显得僵硬,身上却像被抽去了力气,面色一点点黯了下去,嗤道:“光会说我,你又有什么好的,后头有等着你的。”

韩姣抿了抿唇道:“我总是要回去的。”

孟晓曦阴沉道:“但愿那时还是活的。”

韩姣横了她一眼,不愿再说,坐到一旁休息去了。

自那之后,连续几天的赶路,两人都极少交流。韩姣心中焦虑,一面担忧韩洙的昏迷,一面又不知前途,想对孟晓曦旁敲侧击,她却总是很警觉地闭口不言。

这一日降起了雪沫子,天空中如撒盐似的,窸窸窣窣的,又绵又密。孟晓曦不觉停了下来,站在山脚下,和韩姣一起细细观赏了一阵。

碧云宗内有护山大阵,四季如春,少有严寒酷暑的天气,虽明媚晴朗,却少了一些情趣。师姐妹两人都觉得眼前的雪景新鲜有趣。

山上的风卷着雪沫刮来,韩姣灵力被封,兜头兜脸被刮了一身,头发也覆上了轻白。孟晓曦回头见了,笑了一声,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又冷了下去,半晌后抛了一句:“我们已经到了。”

韩姣一怔,抬头看了看,除了耸入云霄的千丈高峰,并没有其他。她知道是有迷幻的阵法,现在没有灵力难以看穿。于是转过脸去以目示疑。

孟晓曦双手往前一拍,拿出一块白色的玉牌,往空中一抛,灵光闪动之后,眼前的景色露出了真容。

高山的顶峰上有楼阁飞宇,与韩姣极为熟悉的碧云三峰不同的是,这里的楼阁不是建于峰山,而是凿穿身体,与山峰融为一体,从山上蜿蜒而下的道路,就成了一条回廊。天际的尽头是一片雪白,云海生波,山峦如殿,两者几乎相连,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景,仰望时有天地之威,显出人类的渺小来。

修士以灵气为本,对天地自然的感受更为强烈。

韩姣慨然一叹,随即问:“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孟晓曦早已收起了刚才观雪景时的一时迷茫,丝毫不给好脸色道:“上去了自然知道。”说完就提起韩姣,穿过结界,从回廊上山。

一路飞腾,景色幻变。韩姣只觉得绕了许久,才见到山峰上的楼阁。孟晓曦将她扔到一座殿中。

韩姣自己站起来,目光一扫,顿时骇了一跳。

殿内有灵玉柱子,雕刻着四方聚灵阵,使殿内灵气丰沛,呼吸间如饮清泉。而地上铺着不枯不萎的万年草编成的毡毯,落地无声,还有清心明智的效果。靠近殿堂四壁站着不少的男子,有老有少,年长的看起来有三十好几,相貌堂堂;年少的犹如少年,眉清目秀,无一例外都是样貌上好的佳男子。

韩姣一愕之下,立刻质问孟晓曦:“你……你带我来什么地方?”

听她猛然一声高喝,孟晓曦愣了片刻,又见她脸红扑扑,一副想歪了,还义正词严的样子。孟晓曦感觉额上一抽,忍不住训道:“你乱七八糟想什么,这里是含章楼,青元殿下的居所。”

韩姣哦了一声,脸上所有让人误解的表情都收了,露出沉思。

孟晓曦顿时明白上了当被套出话来,脸色更不好了,威吓道:“看你这些小聪明能耍到几时。”

韩姣充耳不闻。

孟晓曦转身叮嘱殿内的人好好看守,飞快地走了。

殿内的男子躲得韩姣远远的,只有意无意地盯着她,却没有其他举动。

韩姣想了许久,依旧没想出自己和妖王青元有什么交集,除了那一次被苏梦怀逼着应对,再没有其他。难道无意中结了仇?韩姣百思不得其解。

从云层上透下的微光,映着殿内的四根玉柱,让殿内染上绚丽光彩,四周还有众多美男子环绕,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景。韩姣观察了一会,发现其中不少都是妖物,甚至其中有几个,光凭感觉修为就在她之上,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正忧虑,殿外忽然有人高喊:“殿下到。”

韩姣还未动,四周的众男子都涌到了殿门前,对外行礼。有一个修长高挑儿的女子从外走来,身着茜色衣裙,真如一团风中的火焰,摇曳而生姿。

她款步走来,五官深邃,浓眉大眼,有一种异域艳丽的风情,正是韩姣见过的妖王青元。

青元走进殿中,对众男子的讨好毫不理会,反而用目光上下打量韩姣,纤毫不放。

女性之间的打量总带有苛刻的成分——就是参悟大道的修士也没有不同。青元仔细扫了韩姣一圈后,眉峰挑起,口含不屑道:“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

韩姣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没能问出“你千里迢迢抓我来,是为了评头论足的?”

青元说完这一句转身即走,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你是孟侍女的师妹?”

韩姣觉得她的举动和问话都透着一股匪夷所思,犹豫了一下,才从称呼上分辨出,孟晓曦做了她的侍女,同时心中有一种身为七派名门弟子的傲气,一声不吭,没有应答。

青元也不恼,又问:“你们怎么和苏梦怀混在一起的?”

韩姣道:“被逼的。”

青元点头:“和孟侍女说的一样。”她本怀疑,苏梦怀是否和七派私下有了勾结,这一下疑虑全消,又命令道,“你待在这里。”不管韩姣听没听懂,如彤红的晚霞一般,眨眼消失在天际。

殿中众美男子都唏嘘惋惜不已,三三两两地离去,须臾工夫,已鸟雀散尽。

韩姣一头雾水。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殿内不明所以,幸而人也走光了,多了一份自在。

谁知这一自在,就自在了六日。其间,没有一个人来过大殿,孟晓曦杳无音信,青元也不再现身。韩姣灵力全无,丹府沉寂,无法打坐修炼,每当想要走出大殿,就会被四根玉柱的阵法给弹回。

心里的侥幸渐渐变成了焦虑,一日胜过一日。

当又一日天色渐暗,她站在殿内乱转,朝外大喊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从外传来一声笑,慵懒而清亮,十分耳熟。

天上飘着雪,扯絮似的,一片片随风四散,白茫茫的一团。公子襄缓步走来,一袭宽大的深紫袍子,几绺漆黑的发丝垂在肩头,身躯修挺如山岳,面容俊逸风流,噙着一丝笑,更添魅惑。

风雪绵密,却半点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韩姣看到他的脸,一颗心猛地跳到了嗓子口,转头就逃。

他瞬间一移,抓住她的手:“看见我逃什么?”

韩姣没有躲开,脸色刷白,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惊讶:“是你。”

“不是我是谁,”公子襄眉梢一抬,笑意盎然,“胆子不小,还敢要杀要剐?”

韩姣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个一掌就差点要了她的命的人。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上上下下看了他几圈。

公子襄任她看完,微笑道:“看出什么了?”

“你的身体……”韩姣有点不确定。

他伸手在她的脸上一抚,温温热热,是正常人的体温。这个动作稍嫌亲密,韩姣偏了偏脸:“你夺回身体了。”

公子襄目光一闪,手指一动,将她耳旁的散发捋到耳后,说道:“你认识他?刚才看见我就跑。”

韩姣急急地问:“你怎么打过他的,他那么厉害?”

两人同时出声,各问各的。

公子襄就这样含笑看着她,一双眼流光溢彩,潋滟生辉。

韩姣功力浅薄,哪里抵挡得住这样的眼光,率先老实交代了。从莫名其妙被上古传送阵送来,遇上苏梦怀、遇上‘公子襄’丢了半条命,后来又阴差阳错地被风淮逮去镇魂取妄天。一直说到这里,她想起韩洙,就多生了一个心眼儿,故意省略去,不提及任何和魔主成钧有关的牵连。

公子襄蹙眉道:“妄天被风淮取到了?”

“当然没有,”韩姣摆手,“后来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人,把妄天抢走了。”

公子襄讶然:“照面就把风淮打伤,离恨天还有这样的人物?”

韩姣随口敷衍道:“世外高人嘛,不稀奇。”

公子襄哦的应了一声:“后来谁把你带出镇魂的,听说你在蛮荒城住了好几日?”

韩姣抬起眼,见他脸上笑意分明,目光却一分分冷了下去。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在蛮荒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了人,来抓她的人也是从蛮荒城摸着线索追上来的,若她说单独一人,立刻就会被拆穿,可若是说两个人,又怎么解释和世外高人相处多日,却一无所知的事。

世人常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弥补,真是半点不假。

她眨了眨眼:“就是那个高人把我抓走的,还去了蛮荒城。”

公子襄不动声色道:“打伤风淮带走你,这人有什么目的,莫非……”韩姣闻言提起心,他手掌倏然托起她的下巴,“他有什么不良企图,还是对你做了什么?”

韩姣涨红脸,连呸了好几声:“没有没有,他就是把我当丫鬟使唤了几天。”

公子襄盯着她不语。

“你,”韩姣感觉浑身不自在,心虚地高声,“你这样看着我� �什么?”想要别开脑袋,下巴却被紧紧捏着。

他低头看她半晌,狭长的眼眸里流转着估摸不透的光彩,手指略动了动,在她白皙小巧的下巴上摩挲了一下,看到她羞恼得几乎要发作,这才施施然放开手,叹道:“一眨眼都是大姑娘了。”

韩姣暗暗瞪他一眼,不吭声。

公子襄微微沉吟:“这样一个人物,不会无的放矢,”放柔了声音道,“姣姣,他没有提及名字?”

韩姣装傻:“他这样厉害,话也没和我说几句,不知道他的名字。”

“能取走妄天,和魔主成钧脱不了关系。”公子襄淡然下了定论,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道,“陨落了几百年,对这三界倒留恋得很。”

韩姣不可抑制地心疾跳了两下,这些人,果然都是一窍通百窍,闻一能知百。幸而她隐瞒了韩洙的名字,不然这一刻他与成钧的关联只怕马上就要暴露。

她高高吊起的心,终于可以缓缓放下,刚松一口气,就发觉公子襄一直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后来姣姣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心猛地一跳,不知为何比刚才还要紧张几分。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理直气壮。韩姣定定神,镇定道:“那天他被天上的紫雷劈到,忽然就死了。可是租静室的老板要我赔灵石,我只好趁夜逃跑了。”

“死了?”公子襄若有所思,“这么轻易。”

韩姣便夸大其词:“那是你没有看到那天的雷,紫色的,蛮荒城的修士都说是天兆异象,要生祸端呢。”

公子襄听她说完,一直微笑,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我的傻姑娘,到了这种境界怎么会被雷给劈死。”

韩姣原不指望他完全相信,不欲再谈,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公子襄’那么厉害,你是怎么赢的?”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也没有继续追问,神情一派宠溺道:“无非就是他技不如人而已。”

韩姣被他唬住:“什么?他技不如人?”成钧的残魂会如此不济,她十分怀疑,可眼前事实又不容分辩,于是脸上就显出一点儿呆色来。

公子襄笑笑,兴味道:“原来你不看好我?”

“不不,”韩姣摇头,喃喃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赢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公子襄伸手在她的额上点了点,正色而低柔地说道:“无论什么境界,用这里比单纯的实力更重要。”

这个想法韩姣很赞同,大力地点了两下头,脑中忽然想起什么,她惊道:“你被发觉了吗?”不等公子襄回答,她忙道,“要不趁这个时候,你带我一起逃出去吧。”说完,扯了扯他的袖子,却发现他站的纹丝不动,意态闲适。

“逃什么?”他问。

“这里是含章楼,妖王青元的地方,”韩姣横他一眼,“她可是魔主收服的属下,你和那个‘公子襄’性格迥然不同,迟早要被发现的,趁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赶紧走。”

公子襄道:“走去哪里?”

“我回碧云宗,你不是妖王吗,回你的山头去。”韩姣想也不想道。

公子襄眯了一下眼,略抬下巴:“你都想好了?”

听他的声音,韩姣不觉打了个冷战,看看他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声音却自然而然低了下去:“那你想去哪?”又蓦然加了一句,“现在你可去不了碧云宗了,定魂珠,你躲不进去了吧?”

“天下难道只有碧云宗是洞天福地。”公子襄冷声道。

韩姣连连应声“是是,不对,当然不是”。

公子襄见她讨好的样子,脸色稍霁,不顾她的扭捏,一把将她捞到身前:“你以前老是说碧云宗景色单调,想要出去闯一闯,现在急着回去干什么?”

韩姣见他一点都不担心身份被拆穿,不解地看着他。

“离恨天不好?”公子襄的声音里带着勾魂夺魄的魅惑,“以泉源为主,汇千流大江,幅员辽阔,聚天地灵气的福地比碧云天要多出许多,也没有七宗那么多条条规规,修行起来更容易。”

他劝她留在离恨天,韩姣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那、那怎么能行,这里是修魔的。”

“又是碧云宗的师长说的,”公子襄嗤道,“难道碧云天内没有修魔的。同样道理,这里也有大量修道的。苏梦怀,迦夜妖王你认识,他的属地西境,都是人类子民,你不知道吗?”

韩姣还真的从不知道,张口结舌:“你让我去西境?”

“真是傻姑娘,”他使劲捏了捏她的脸,直到脸皮发红,微微肿起,又揉了揉,“有我在,又何必去西境。”

韩姣直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你——是要当魔主。”

他并不否认,笑容迷人地劝道:“在碧云宗内当个四代弟子有什么好?你师父顽固不化,能教你什么,你要是想继续修道,这里也有道家功法,和碧云宗的典藏比不了,给你一个人用绰绰有余。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是逍遥自在得很。”

每一句话仿佛就是一个美好的梦境,要将人吸引进去。

韩姣听得脸色一时发白、一时发红。幸而心底始终牵挂韩洙,保持着清醒。直到他说完,她也没有动摇,慢吞吞地答道:“不行,我要回去的。”

公子襄微微变色,目光沉凝,按住她的肩膀:“为什么急着回去?”

韩姣沉默不语。

见她还是不放松,他便又道:“你先留几日,自然就知道离恨天比碧云天丝毫不差。”

韩姣着急道:“我不能留在这里……”一抬眸,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公子襄星目修眉,唇畔含笑:“你着急去哪?”

韩姣犹豫了一下,嗫嚅道:“妖王青元讨厌我,把我关在这里,我不想留在这里。”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笑,牵着她的手,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跟着我怕什么。”

这一声近在耳畔的亲昵软语,温柔而多情,令人醺然欲醉。韩姣脸色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子襄已拉起她的手走出了大殿。

雪更大了,片片如鹅毛,韩姣抬起头,见到不远处一方殿宇高台上,有一簇通红如火焰般的身影,眨眼又消失了。看的不是很真切,唯一能让她想到的就是青元。

公子襄带着她往山巅上走,最宏伟的几座殿阁就建在悬崖峭壁上,白蒙蒙的雾气缭绕着,几只鸾鸟在云雾中穿梭飞行,有一种格外缥缈不真的味道。

他捏了一下她的手,指着浓郁的雾气道:“看到没有,都是最纯净的灵气,和碧云宗比起来如何?”

韩姣走的近了,已发现每一口呼吸都是清新涤尘的气息,充满了力量,即使在她丹府被封灵气留不住的情况下,依然感觉到身体无比舒泰。

她把手伸出来,腕上贴着肌肤有一道暗影的绳索:“快解了吧。”

公子襄在她手腕上一拍,捆仙绳寸寸断裂。

韩姣高兴了些,狠狠吐纳了两口浓郁的灵气,不吝赞赏道:“真是好地方,宗内也只有碧云上峰才有这样的灵气。”

“在这里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他微笑道。

听出他的暗示,韩姣面色淡淡的,沉默不语。

两人直通峰顶,偌大一个宫殿,被一片桃花包围在其中,在风雪中也山花烂漫,落英缤纷,粉色花瓣与白雪相映,美不胜收。

韩姣注意到,殿室前后和桃花林中都藏有厉害的禁制。公子襄带着她走入其中,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来到内殿。

与殿外富丽堂皇不同,内里却简洁空旷,后殿被单独辟为静室,墙上有星河云海的浮雕,灵气翻滚涌动,十分古朴素雅。偏殿被设为居室,摆放的寝具华贵却不显眼。

韩姣在殿内走动。

公子襄指了通道一侧的偏殿:“你就暂时住在这里。”

韩姣看了看对称的殿室,好奇道:“给我一个人住?”

公子襄朝她若有深意地一笑:“这是我的寝殿。”

韩姣一怔,张大了嘴:“你的?”又立刻道,“那另外给我找地方住吧。”

“怕什么?”公子襄见了她的样子,笑意更浓,“以前我们可是共处一室的。”

那怎么同——韩姣慌乱地想,那时候他只是一颗珠子。

“不行不行,”韩姣嗔道,“我去哪里修炼,给我另外找个地方吧。”

公子襄一挥袖子,大殿内一股灵气凝练起来,慢慢从地上积起一道土壁,把幽深宽宏的殿室隔开了小半个,单独成了一间静室。

“你就在这里练功。”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韩姣看了看,皱眉还要反驳。

公子襄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淡道:“你要去和青元住?”

韩姣顿时哑了,在两难的选择中纠结。

公子襄摸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低声哄道:“这里妖灵魔物众多,你难道要和他们去住一起,青元脾气不好,手下又没有轻重,你修为和她差得太远,万一伤到就不好了,还是和我住在一起。”他一顿,唇角略弯,漾起一抹笑,本就风流的眉眼越发柔情蜜意,“还是,你怕我什么,嗯?”

生涩的韩姣如何能敌,讷讷说不出话来。

“乖。”他的手在她柔软的发上摩挲流连,“我要闭关几日,你要乖乖的。这里随便你玩,不要下山。”

虽然他说的样子和语气都极尽温柔,却暗藏了让人不能拒绝的意味。韩姣没有回答,他便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那瞳眸太黑太深,让人看不清,韩姣躲避开,口中含糊道:“知道了。”

他这才满意地放开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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