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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身不由己

张波听了忙抬头,不解地道:“为什么?莫非你已经知道我这画中的内容了?”说着不由一笑。

“张公子,我今日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王芙携些犹豫道。

张波这方发现王芙的言语表情间似与平时大有不同,心中骤生疑惑,却只点头答应道:“可以啊。”

王芙这方与张波出了书画店,去了河岸边一人流稀少之处。

她走在前面,至了岸边而止,却只面朝河对岸静静而立,一言不发。

张波见此自是诧异,便忍不住先问:“芙儿,你叫我来此处究竟所为何事啊?”

王芙听了,犹豫片刻,方才缓缓转过身来,低头浅浅道:“张公子,我要……成亲了。”

“成亲!”张波当下一个晴天霹雳,“与何人成?”

王芙轻叹道:“说起你也未必认识,他是本县富商周员外的大儿子——周权英。”

“怎……怎么会……”张波苦笑着,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骗你,这是真的。”王芙语气严肃正经。

张波听了,心中一时如寒冰侵袭,难受不堪,只两眼直直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他成亲?难道你对我……根本没动过任何感情?”

“怎么会无感情?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王芙两眼烁烁,此刻她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表达是好。

“身不由己?如何身不由己?”张波忙又问。

王芙一阵浅浅的苦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我一女子能够左右得了的?”

听了这话,张波瞬间明白了一切,心中一时近乎奔溃。闭目苦面煎熬片时,脑中竟生起一荒唐念头来,当下忙拽着王芙的双臂,两眼汲汲地道:“芙儿,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而我也一直对你情有独钟。既然我俩真心相爱,不如就择一日远走高飞,永远不再回来,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你看可好?”

王芙却是摇头道:“我好歹也是王家的一份子,怎可就这般狠心地离我爹娘而去,这不是极大的不孝吗?况且你只是一介穷书生,我仅是一介弱女子,离开了亲人,离开了家,当如何生存?”

“这又什么可担心的,”张波携着好些憧憬,“你有你的琴棋书画之能,而我有我的诗文创作之才,这便是别人抢也抢不走的财富,拿也拿不走的金银,何愁会流落天涯而无居无食呢?”

王芙听罢摇了摇头,面色不改地道:“你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你是一男子,自然可以洒脱任性,无拘无束,即便是流落街头也无所谓,而我只是一弱女子,哪禁得起颠沛流离,放纵恣肆?”

张波听了,仅有的一丝希望也骤然被浇灭,心绪瞬间降到了最低谷,只无力地垂下双目,将扶着王芙双臂的手缓缓放下了。片刻方转过身,却是将双眼紧闭,欲哭无泪。

对于此刻的王芙来说,她应该说的已经说了,若再多说,只会徒增她与张波心中的伤痛,丝毫无益。于是当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了。

张波此刻心中煎熬无比,他多想当下转身将王芙叫住,并将她留住,可事实却不允许他那般做。且说即便是留住了又能如何,一切始终是回不到从前了。

他站在那里煎熬了许久,却始终无法自拔,最后只得踉踉跄跄地缓步离去了。

他去了城里的一家酒馆……

三四日过去了,张波一次也没有去过书院。身为好友的长风和夏杓,对此自是感到极为诧异,不由担心他出了何事。又想着眼下离三年一期的解试也已不远,抓紧时间温习对考生来说自然极其重要,如若张波再这般长时间不来,其考试必然会受到影响。

两人思来想去,便决定亲自去张波家一趟,一看究竟。

因两人从未去过张波家,不知其究竟在何处,只知他家在一个名为杏花村的小山村,乃一偏僻之地。二人遂只得一路打听寻找,半日方才寻到他家。

只见一破旧的茅草屋前,一妇人正低头收拾着柴火。

“大娘,这儿是张波家吗?”长风朗声问那妇人。

那妇人闻了呼喊,忙起身来看,却见两位读书公子来,便起身走近了些,方回道:“二位公子找他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长风释道,“我二人是城里燕来书院的学生,乃张波的同学,因见他好几日都没来书院上课,所以来问问,想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妇人听了当下一怔:“什么?他这几日都没去书院?”

“正是。”长风回道,又问,“大娘想必就是张波的娘吧?”

“哎!”妇人皱眉应道。

“听大娘语气,难道连张波去没去书院也不知道?”夏杓当下问。

张波娘并未回答夏杓所问,一时垂目焦目,忧心忡忡。

夏杓见张波娘久地没说话,便又问:“大娘,你可有听我二人说话?”

张波娘这方回过神来,眉头紧蹙道:“不瞒两位小兄弟,近日小儿确实是有些不对劲,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好几日连书院都没去过。眼看这解试便要到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啊!”

长风慰声道:“大娘莫要着急,你且先将张波近日发生了什么事与我二人说一说,若他出了事,我俩身为他的好友,也好帮帮他。”

张波娘轻叹一声,方道:“前几日小儿一回来,我便感觉他不大对劲,满身的酒气,话不说,饭也不吃,像变了个人似的。我看着焦急,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始终不肯说。后来的几日也是这副模样。不过,他每日还是如往常一般,早早地便出门了,我原本以为他是去书院上课,却见他每日回来都是一身的酒气。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是说与朋友喝了两杯。每次我都会训他两句,可他偏偏就是不听……唉!真教我这做娘的好生心急啊……”

二人听张波娘这般说,便自然而然地猜到,张波定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然又念他一向乐观,自是不会为生活中的小事烦恼,许是为情所困。因二人早便知张波与王家小姐有些交往,且情路有些坎坷,猜他定是在这其中遭遇到了某种挫折。

夏杓当下便出起了主意:“方才听大娘说张波每日回来都是一身的酒气,我猜他很有可能是去了酒馆客栈等地,不如我二人先去酒馆找找看,也许能找到他的踪影。”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长风当下也点头答应了。

于是,二人随之辞别了张波娘,一同朝街上赶去了。

到了街上,二人便挨个去沿街的酒馆里找寻,这般找寻了十多家,方才终于在一家老酒馆里见到了张波的身影。却见他独自一人饮着酒,面容甚是憔悴,身子也如没力似的。

“张波!你这是怎的了?一连几日都不来书院上课,还在此处喝闷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杓问。

张波见两人来,只带着醉意笑道:“长风,夏杓,你们怎的来了?是不是知道我在这儿喝酒,想来陪我啊?”

长风一把抢过张波的酒坛子,道:“你看你,都喝成这副模样了。别再喝啦,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吧!”

张波听了,却是指着长风斥道:“长风!你为何抢我的酒!你要喝你叫掌柜的拿啊!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和我比诗。我告诉你!我不怕!我方才还写了一首词呢,我念与你听啊!”说罢,竟一把又抢回了酒坛子,忙饮了一大口,方带着醉意吟道:

钗头凤

明星眼,白荷面。一朝倾意终非变。心深动,书难送。恰似离索,苦愁何控?梦、梦、梦。

尘缘浅,空留念。须臾欢罢无缘见。求无用,相思重。冰栏残月,雪霜与共。痛、痛、痛!

张波愈吟愈伤,最后险些哭出声来。

听了这首悲情词,长风和夏杓自然而然也明白了张波如此颓废不堪的缘由,只是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得而知。

长风想张波平日里放荡不羁,遇事总能乐观对待,且又总喜欢拿自己开玩笑,谁知今日竟变成这副颓废模样,纯属判若两人,当下忍不住携些调侃道:“莫非,是你的芙儿姑娘不喜欢你了?”

张波苦笑了一番,道:“喜不喜欢有用吗?到头来终究不能在一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夏杓又问。

张波饮了一大口酒,哀伤递增:“芙儿她……她要成亲了……”

二人听了相互一视,不由心生感叹。

但听得张波又道:“三年了!我俩相恋三年了!这三年来,我每日都念着她、想着她,我的诗词中几乎全是她的影子。以前,每当我问自己为何要念书,我总能寻到答案,——而她便是我的答案。而如今,我却找不到一点可以让我继续坚持的理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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