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头笑道：“钱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在下岂敢多沾，这其中大部分还得留给我那两个身陷囹圄的好兄弟，也算是对他们的补偿。另外，你还得与我说说，你做这事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事中是如何与我那两兄弟沟通交代的，我可不能让我那两兄弟不明不白地就受了牢狱之灾啊！”
李氏冷笑道：“干你们这行的，不就是应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怎么，如今倒霉在官府手下栽了跟头，反倒怪起买家来了，你们这办事规矩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咱们开门做生意自有咱们的规矩，你不懂，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不遵守。谁知道你是不是与我那两兄弟有仇恨，所以事先设好局，让他们往里面跳呢？你殳家又不是什么普通之家，区区买通一方官府又有何难？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答应或不答应，现在就赶快做决定吧，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头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李氏心中愈发一气，道：“你们办事也未免太不靠谱了吧！当初我明明派人与你们那两位说好，将人劫了就卖与怡红院，可他们呢，非要卖与什么人贩子，现在倒好，出事了，却又要赖上我！这就是你们的办事规矩？”
“怡红院？”头头听了一阵诧异。
李氏“哼”的一声笑道：“看样子那两位还没告诉你实情吧？也难怪你今日会怒气冲冲地带这般多人来，原来是被自己所谓的兄弟给蒙骗了。”
头头骤呼一气，道：“废话少说，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氏一副不惊不屑的神态，默了片时方道：“那丫头是我儿子身边的，我见她一直有些不老实，所以想给她点教训。于是便命人来买通你们，要你们趁着她与我身边的丫头上街之时，扮作歹徒将她劫走，然后偷偷将她卖与怡红院，好让她从此在烟花之地过完余生，不再与我殳府有任何沾染，如此我心中倒也清净。”
“想不到，堂堂的殳府太夫人，也会使这般阴暗的小手段，而且还做得这般滴水不漏，在下是打心底地佩服，佩服啊！”头头笑说着，忍不住朝李氏拱了拱手。
李氏歪嘴一笑，方伸手到袖中，拿出那一把银票来，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该给你的我也应该给你，这些银票是我这老婆子目前的全部家当，还望你将它收下。”说着将银票朝前送了送，待那头头方要如饥似渴地接下，却又当即将手退了回来道：“等等，这银票可不是白给的！”
头头好言道：“太夫人放心，在下只要收了这银票，今后绝对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您就安心过您的富贵日子吧！”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李氏懒声懒气地应罢，这方将银票又递出。
头头方忙两眼喜色地将其接下，一把放入了怀兜中，恭敬地移步一侧，摊开一只手示意着道：“还请太夫人回府，在下稍后便将人都撤走。”
李氏当下携着一副高傲的情态，朝府门方向而去了，头头则紧随之。
待李氏进了府，头头则当即对门外的众人一声喝令：“兄弟们，咱们走！”说罢便随即带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李氏方于前院往北院那面走，却忽地见得董庭殊促步来了。董庭殊至了李氏跟前，忙止步躬身行了一礼，道：“太夫人，那群闹事者可还在门外？”
李氏笑道：“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走了？”董庭殊显得有些不敢相信，侧头朝府门方向看了看，“方才小的好说歹说也说不动他们，没想到太夫人一出马便将他们打发走了，还是您厉害。不知……太夫人是如何办到的？”
李氏一眼轻视地道：“这些人，一看就是那种死皮赖脸、混吃混喝的，给他们一些甜头，也便打发了。”
“您是说，您给了他们银两？”
“是。”李氏重重地舒了口气，“也就是些碎银子而已，你也不必太在意。”
“哦，小的哪敢质问太夫人，”董庭殊忙说起了好话，“小的只是对此感到好奇，想问问而已。太夫人既为小的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小的心头一方面自愧不如，另一方面也着实感激不尽呐！”
“行了，以后像遇到这类事情，多长个心眼、多思考思考，实在不行，就来北院与我和太老爷商量商量。我和太老爷虽然人有些老了，但心却不糊涂。”
“太夫人说的是，小的记下了。”董庭殊恭敬应着。
李氏听了，倒也没话说，便动步回北院去了。
董庭殊转身静静看着李氏离去的背影，见她既已行远，方才回过身，命旁边的两家丁将已闭的府门打了开，促步出门去了。
在离殳府不远的一街巷里，聚着一群手持铜锣的人，他们当中有的相与低声聊摆着，有的静静靠于墙上，倒透着几分悠闲。而在巷子的出口，即这群人的最前方，乃是一揣手静立的男子，他炯炯的目色呆呆地望着殳府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显然，这群人便是方才来殳府前闹事的那群人，巷口的男子便是众人的头头。
头头这般望着，未几却见董庭殊突然出现在了前方不远的道路上，不由呼了口气，似乎多了一分释然，同时又将揣于胸前的双手背于了身后。
终于行近，董庭殊方汲汲问：“怎么样，都问到了吗？”
“都问到了，”头头笑道，“你们太夫人说，她见那若柳丫头为人有些不老实，所以想给她个教训。于是就买通了人，趁着那若柳上街时，将她给抓走了，并且事先交代了，抓了人，就将其买与怡红院。”
“怡红院？！”董庭殊听罢一惊。
“没错，老太太是想让她在烟花之地过完下半辈子，永远不再回殳府。”
董庭殊此刻不由闭目重锤自己的脑袋。烟花之地，这么一个囚禁女子自由的地方，他早该想到的，可惜却直到今日今时才得知真相，他痛恨自己的愚昧。
“董兄是打算把丫头找到，又接回殳府？”头头带着几分好奇。
董庭殊却并未回答，只道：“多谢兄弟今日帮了我这么个大忙，若不是你，这事情真相恐怕我以后永远都无法知道。听说老太太给了你银两，不知给了多少？”
头头听了，当下为自己打起了算盘来：“董兄，我把话说在前头啊，这老太太给的算老太太给的，你给的算你给的，前者算是送，后者便是买，两两可不能相抵啊！你还是得按照事先承诺的价格付给我费用，一两不能少！”
“自然自然，你我相交已非一日两日，我什么为人，你难道还不清楚。”董庭殊笑着，当下便伸手之于袖中，摸出几张银票来，递与头头，“一百两，一分不少。”
头头见此，一面双手接下银票，一面笑道：“董兄真是豪爽，跟你做生意就两个字——痛快！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啊定当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说着便将那银票简单折了折，放进了怀兜中。
“既然没什么事，在下也不多留了，还得回去早些处理这事呢！以后若再有什么需要，方来相求，在此便是告辞了。”董庭殊说着向头头拱了拱手，见头头亦拱手回了礼，方转过身，促步离去了。
为了早些将若柳找到，董庭殊一回到府上，便换了身好看的衣物，又叫两家丁换上便衣，一同出府去怡红院了。
终于到了怡红院前，但见其门进进出出的人倒是不少，皆是些风流面相的男子。又有两名身姿妖娆、衣衫轻薄的浓妆女子在门前迎送客人，皆是笑脸盈盈，声音娇媚。
董庭殊这便命两家丁在门外候着，自己倒整理了一番衣物，方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地朝前行去了。倒有几分风流老爷的模样。
“哎哟！大爷！您里面请！”两女子见得董庭殊来，方忙挥动着手中的绢子，前来热情相迎，至了他跟前，只将他一个拽一方地朝店里拽去，“看大爷面生，莫非是头一回来？”
“不是，来了好几次了。”董庭殊一面朝店内打量着，一面随意回道。
待将董庭殊迎进了店内，两女子其中一位便是出门招呼其他来客去了。
剩下那女子方对董庭殊笑道：“哎哟，大爷您瞧我这记性，连新客老客都分不清了。您今日来，是想叫哪位姑娘啊？”
董庭殊犹豫片刻，方问：“最近店中可来了什么新的姑娘？”
“哎哟！”女子挥动着手绢拂过董庭殊的胸脯，“这新姑娘和和旧姑娘不都一样吗，都能把大爷您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再说了，这旧姑娘身经百战，阅历丰富，便如那陈年佳酿一般，浓郁醇厚，品起来也更有味道，您说是与不是？”
“听你的意思，是没有新来的姑娘？”董庭殊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