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
云绣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逐君哥哥，我是不是昨晚伤害你了？”
慕逐君一怔，“怎么会，你不可能伤害我啊。”
“你的手，还有你身上的伤！都是我对不对，你这么小心的人，如果有人攻击你，不可能不设防，自己练剑不可能弄得全身是伤，何况，昨晚的事，我是有记忆的。”
就像一场噩梦，灵魂不受自己的控制，拼命的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
“绣绣，没事的，我不疼。”
云绣抱着头，她在害人，她为什么不去死！
季无衣进来，一晚上显然他也没睡好，没好气，“云绣啊，你也不要自责，这家伙不爱惜自己的命呢，客气什么，他血多，尽管喝，别客气。”
云绣低了头，“对不起，逐君哥哥，你拿铁链锁着我吧，我不想伤害你。”
“傻丫头，我不舍得你受伤啊。”
“难道我就舍得你受伤？”
季无衣大声喊道，“现在我最受伤！”几天几夜没合眼，这里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无衣，我也对不起你。”云绣这还算是第一次和季无衣这样正式的道歉，季无衣倒有点讪讪的，“没事没事，我被麻烦惯了。”
又对慕逐君没好气，“不想气我现在就把药吃了，马上去睡觉，今天开始你和云绣分开睡，云绣必须要被锁着。”
“不行！我看着她，谁也不能锁着她。”
她的手上脚上现在都缠着白纱，是夜里慕逐君趁她睡着给她绑的，都是血啊，那种心疼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宁可痛的是自己。
季无衣甩甩袖子，“罢了，随你们，死活都随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季无衣居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小孩，有了哭笑的心情，遇上这些人，也是自己人生的一大幸事吧。
下午，蓝衣赶回来。首先看到的，却是让她心痛了一生的情景，季无衣在帐篷里，伸着手颤颤巍巍的拿着一根细长的针沾了面前缻里面的药水插在自己的天明穴上，蓝衣一阵心惊，“公子。”
季无衣抽手拿针的手顿在半空，“蓝衣~”
那声音何止苍老了数倍。
“公子，你怎么了？”季无衣想摆摆手，却一个踉跄，脚步一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公子！”蓝衣抱住他，接住他手里掉落的针，放在鼻尖闻，“明月散！公子，你为什么用这种刺激视力的药物，你的眼睛……”
季无衣苦笑，“还是瞒不过去，蓝衣，我的眼睛瞎了。”
要怎样的坚忍，才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蓝衣，我的眼睛瞎了。
“公子……”蓝衣抱着他，声音有些微抽泣，那年的季氏，满岛桃花盛开，枯叶蝶翻飞，他一袭白衣，站在树下吹箫，眼中光彩流转，只一眼就能让人记住千年，现在，他瞎了。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只是暂时的失明，说不定哪天就好了。”
“多久了，你这样子多久了？”
“有半个月了，从那天救了云绣回来开始的。”
就这一句，蓝衣不问了，绝情散的毒发作，他瞎了眼睛，为了那个女人。
“那这段日子，公子就是靠着这明月散刺激自己的眼睛，让你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的？”
季无衣轻轻颔首。
“你疯了！这明月散有多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先不说它扒皮抽筋一般的疼，光是它的毒性就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毒，几乎可以和你体内的绝情散相比肩。”
“那不是很好吗？都是毒物，说不定还能以毒攻毒。”
蓝衣不明白，他怎么可以把伤痛说的那么轻松，疼的，不是自己吗？
“你刺激眼睛，就是为了在他们面前装成没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蓝衣想，公子出世明明只是为了季氏的尊荣，为何偏偏三番四次为了这几个人犯险，“公子，值得吗？”
季无衣叹了口气，“不值得，因为我做的不好，他们，还是都受伤了啊。”
蓝衣别过头去，不想让自己的泪碰到季无衣，声音却出卖了他，“你这么傻，怎么当上大祭司的？”
季无衣笑得很爽朗，“被长老选中的，我也没办法。”
是啊，这句话一点也不违心，可不就是被选中的么，他没得选，只能这样背负自己的命运啊，他被这宿命剥夺了爱情，剥夺了快乐，这宿命留给他些什么呢？满身的伤痛和一颗破碎的心，大概，还是心甘情愿的吧。
“公子，不要再用明月散了，这东西非常毒的。”
她说完就后悔了，季无衣如何会不知道这药的毒性，他还用了，明显就是不在乎自己的命了，那么为了他好，只有一个办法了，即使这样会让季无衣恨自己。
蓝衣给季无衣用了一些宁神的药，他沉沉的睡去，蓝衣翻身进入夜色中。
云绣此刻是清醒的，慕逐君坐在一边给她梳头发，有的时候扯痛她了，她也不说，岁月静好，突然想留住这样的日子。
“绣绣，想什么呢？”
“想你。”云绣低了头，连耳根都红了，果然还是不适合说情话。
慕逐君把她的身子扳正过来，“我不介意你用别的方式表达对我的爱。”
云绣锤他一下，“不正经。”却看到慕逐君极力忍住却一闪而过的疼痛。
“怎么样，我是不是伤着你了，对不起，你胸口的伤还没好。”
“没事。”慕逐君抓住她的手，看她惊鹿一般的眼神，更是心疼不已。
“没事的，逐君哥哥从小练武，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戳着胸口，你才多大力气啊，比起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士兵，已经好很多了。”
“可是在战场上，你一定穿着铠甲啊，铠甲上有护心镜的……”只有对着她的时候，他才没有设防，那簪子戳下去的时候，想必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吧。
“对不起，逐君哥哥~”心有千言万语，到头来却只说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对不起……
慕逐君把她搂在怀里，“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啊，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这么客套吗？”我愿意为你做的事你都不需要说对不起，因为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火红的身影闯入暂时温馨的营帐，慕逐君执剑在手，看着这不请自来的侵入者，“蓝衣？！”
“云绣姑娘，我想和你谈谈。”
慕逐君知道冲着季无衣的关系，蓝衣不会伤害云绣，就自觉退了出去。
屋里两个女人，一个红衣如火，一个白衣似雪。
白衣女子的脸色苍白，在听到红衣女子的话的时候，更是要倒下去。
“云绣姑娘，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我是为了公子，他为了你，真的是付出了太多了。”
“无衣，他怎么了？”
“公子瞎了，你知道吗？”
云绣愣住，那些日子季无衣坐轮椅的样子，慢吞吞走进来的样子走马灯式的走过脑海，好像，真的有些地方不一样，他那么风风火火的性子，几时变得做事这么有耐心了？可是，如果说他瞎了，云绣摇摇头，“不可能，瞎了他怎么可能在营地里走的这么方便呢，为什么不让人搀扶呢？”
“我知道你不信，只是公子，他为了让自己看见，用了明月散，你也许不知道明月散是什么，我告诉你，就像天上的月亮，它不会发光，不过是借着太阳的光泽，明月散就是通过刺激公子的感官，让他短暂的看见，可是代价是毒入骨髓！如果他一直用这种毒，她的身体会彻底废了的！”
云绣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几个字眼，季无衣，瞎了，明月散……
“怎么会这样？”
“他那天为了救你，用了紫玉箫，公子修炼的一直都是仙家内功，此次耗尽灵力和内力，导致身体亏损过于严重，还有一点不知道，公子一直都中了一种毒，绝情散。”
“那是什么？”
云绣觉得季无衣瞒了她好多事情，这些，又是她无法接受的，靠着床沿身体不住的颤抖。
“绝情散，断情绝爱，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感受到常人无法忍受的痛，严重了会让人失明，全身筋骨断裂，最严重的是会让人爆体而亡，所以我一直劝他要离你远一点，甚至想替他杀了你以绝后患，可是没杀成，他知道了，你知道那次为了我去杀你，他发了多大的火吗？他说你是他的太阳，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现在我才知道，所谓季氏大祭司，不过是扑火的飞蛾，这样的太阳，只会伤害他啊。”
“我和无衣……”
“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喜欢你吧，而且我知道，他不止一次和你坦白心意，我也知道你拒绝他了，但我还是恨，为什么你要让他爱上你，你这样会害死他的你知不知道！绝情散种在他身上这么多年没有发作，唯独到了飘墨岛后开始频繁发作，他一直吐血，昏迷，直到在北夷的时候开始短暂的失明，为了你，他急火攻心，明明不能动用灵力和内力的时候他不要命的操纵紫玉箫，现在他瞎了，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像没事人一样，他痛苦一分，我要你一世都活在内疚里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