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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跃马惊敌(3)

周玉岱说:“你小子是尿壶嘴儿镶金边儿,就这嘴儿好!我告诉你,老爷这几天想吃野鸡炖红蘑啦!赶紧想法儿整去!”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周玉龙知道,周贵鹏一辈子最爱吃野鸡炖红蘑。周玉岱前脚走,他后脚带上家伙儿,离家上山。当天下午,他就抓到了两对儿肥大的野鸡,回到村里时,已是三点多钟。他没回家,直奔周家大院。他来的正是时候。周贵鹏午觉刚醒,看样儿睡得挺通透,正哼着小曲儿,靠在太师椅上品茶。侄儿周玉岱进来禀报,说周玉龙求见。周贵鹏气儿正顺,就让他进来了。周玉龙一进客厅,周贵鹏就看见了那两对儿肥野鸡。这两天他正馋这口儿,立即高兴起来。立即高呼来人,吩咐把鸡先炖上。

没等周玉龙说话,客厅没关严的旁门里有人搭腔了:“是小山子吧!”随着说话声,一身戎装的周贵鹏二儿子周玉峰推门而出。他在周贵鹏身边站定后,说道:“小山子,你这副好身手儿,整天钻山沟子,捉个鸡,逮个兔儿的,有点儿白瞎了,现在我身边正缺人手,你回去收拾收拾,过两天跟我走,将来也混个连长排长干干!”

周玉龙说:“二少爷,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这小样儿的哪是那块料啊!”

“我知道你小子脑袋瓜儿活,鬼机灵,还有一身好本事,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我想抬举你,给我做个亲兵,将来混出点儿出息来!”

听周玉峰这番话,周玉龙心里一惊,心里说,感情这龟孙子打我的主意啊!周玉龙有多机灵啊,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急忙应承道:“那敢情好!二少爷能看上我,那是我的福分!可是,我要跟您去了。往后这老爷想吃点野味儿啥的,谁给弄去啊?”

“是啊,老二,你让谁去不好,非得让小山子去!”周贵鹏有点不高兴了。

见爹不愿放人,周玉峰嘴里立刻就有鸡粪味儿了。他冲周贵鹏说道:“爹,你就想着你嘴上那点事儿!就不想想儿子的这条小命儿!我这条命,不光共产党想要,我身边的这些王八蛋,也靠不住!有人暗地里捉摸我!像小山子这样的好身手儿,打着灯笼也难寻。有他在我身边,我还能睡个安稳觉!”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了,小山子要是愿意,就去呗!”周贵鹏看儿子生气了,有些退让了。

周玉峰也不管周玉龙是否同意,就命令道:“小山子,你回去收拾收拾,过几天就跟我走!哎!对了,爹,你给小山子五块现大洋,做安家费。”说完,扭头回屋去了。

周玉峰一出去,周玉龙就说:“老爷,安家费不忙,等走时再给也赶趟。这两天想吃什么野味儿,你随时让玉岱告诉我,我抓紧给您弄去!”说完,走出了客厅。

回到家里,他把周玉峰的事儿跟妈妈说了,妈立刻就不高兴了。她瞪了周玉龙一眼,气哼哼地说:“我不稀罕周玉峰许你的那个小帽翅儿,更不贪图那点儿安家费,我宁可要饭吃,也不让你去给那条活驴当狗腿子!”

听妈这么说,周玉龙乐了。他赶紧附在妈的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妈的脸色虽然有所缓和,但还是用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他。周玉龙连忙保证道:

“妈,你把我看成啥人啦?儿子的话你还不信!那我就起个誓???”

周玉龙这么一说,妈心里才踏实,脸上有了笑容,挥手拍了周玉龙一巴掌,说道:“誓就不用起了,赶紧去灵山镇弄点儿白面,妈今天给你和小娥包饺子!”

两天后的清晨,天刚放亮,周玉岱领着周玉峰的两个护兵,来到了周玉龙家。还没推开小栅栏门,就被大脑门儿挡住了去路。有了护兵撑腰,周玉岱底气足了起来,站在大门外,大声小气的喊了起来:“小山子!小山子!快出来,赶紧跟二少爷走人!”

早有准备的周玉龙,给妈递了个眼色,妈赶紧迎了出去。周玉龙扶着小娥,推开了后门,出了后院,钻进了后山的小山洞里。玉龙妈看见周玉岱,亲热地说:“是大侄子啊,快进屋来坐!小山子天没亮就上山,忙着给老爷抓野鸡去了!”说着,拨开了大脑门儿,打开了栅栏门儿。

周玉岱有些将信将疑,问道:“上山怎么不带狗?”

“小山子那两下子你还不知道啊,抓个野鸡逮个兔儿的,还用得着带狗!还嫌它碍事儿呢!”玉龙妈解释道。

“那他啥时能回来?”

“那可没准,快了下午就回来!要是不顺手,抓不到野物,这个犟小子,在山上呆个三天两天的也是他!”

周玉岱一脸的无奈,摊开两手问护兵:“队伍马上就开拔,这可咋办?”两个护兵低声商量一下,然后对周玉龙妈说:“这么办吧,等他回来,让他立即去追师座!”说罢,转身往回走。

“上哪去找二少爷啊?”玉龙妈追问道。

一个护兵头也没回,嘴里迸出俩字儿:“赤山北,和省城搭界的二里沟!”

看他们走远了,妈妈关上了小栅栏门儿,回到屋里,闩好门,将后门推开个缝,咳嗽了一声。周玉龙听见后,没顾得扶小娥,自己像狸猫一样,跃进院子,来到门前,跟妈说:“周玉岱的话我都听见了,给我拿点吃的,我得赶紧走!”

妈妈回身到锅里取出两个苞米面热饼子,又拿个咸菜疙瘩。周玉龙接过来,边吃边上了后山的小路,直奔游击大队的驻地。

几个小时后,周玉龙见到了游击队领导康昭。他先汇报了国民党周玉峰这个主力师换防北上二里沟的重要情报,康昭立即用新缴获的电台,将情报电告给解放军首长。然后,周玉龙又汇报了周玉峰要他当护兵的事儿。康昭告诉他,现在东北战场形势发展很快,游击队也迅速壮大,侦察小队已经扩大为侦察中队,他让周玉龙回家安排一下,然后立即归队,担任侦察中队的小队长。

天黑之后,周玉龙提着一只肥獾子,悄悄潜回家中。他没把自己去游击队的事儿告诉妈和小娥,撒了个谎,说为了提防周玉峰派人回来找他,他要离家躲上一段时间。

第二天一早儿,妈和小娥给他收拾好了行李,要悄悄送他走。他笑着说:“妈,我咋能这么蔫巴巴的溜了,周贵鹏还欠我安家费呢,不能便宜了这个老鳖犊子!”

“儿啊,你别去招惹他了,他能给你吗?”

周玉龙把那只獾子装进麻袋里,背了起来,然后朝妈调皮的一笑,说:“妈,你就瞧好吧!连这东西,他得给我十块大洋!”,说完,出了家门,大摇大摆的直奔周家大院。

一见到周玉龙,周贵鹏劈头盖脸的问道:“这两天你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周玉龙没说话,把背上的麻袋放到地上,拎出了那只肥獾子。山里的人都知道,獾子肉不仅味道鲜美,对身体大有补益,而且獾子油是医治烧烫伤难得的的灵验之药。一看见獾子,周贵鹏阴沉的驴脸上见了晴。

周玉龙不失时机的说道:“老爷,我回家听说二少爷找我了,我连饭都没顾得吃,就上这来了,一是给你送獾子,二是和你告个别,我得赶紧上二里沟找二少爷去,他眼巴巴的盼着我去呢!这年月兵荒马乱的,人心隔肚皮,二少爷的命珍贵着呢,可不能含糊!”

周贵鹏连连点头,说道:“那你还等什么?还不收拾收拾快去!”

周玉龙说:“我回家拿件衣裳就走,老爷,我这一走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我那老妈???”

没等周玉龙话说完,周贵鹏大喊一声:“玉岱,快拿五块大洋来!”

周玉龙笑眯眯的赶紧道谢:“老爷,我替我妈谢你了!不过,老爷,二里沟离这小二百来里地,我一溜儿小跑也得跑两天,这一路之上吃饭住店还得钱!老话说穷家富路,你老还得赏点儿盘缠钱!”

周贵鹏稍一迟疑。立即又喊道:“再拿五块!”

周玉龙笑吟吟的从周玉岱手里接过十块大洋。对周贵鹏说:“老爷,事不宜迟,我得赶紧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让我捎给二少爷?”

“没有!你去了好好护着二少爷,长点儿出息,混个人模狗样的!”

“老爷,你就放心吧!”说着,周玉龙揣好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周家大院。

回到家,周玉龙把大洋塞到妈妈手里,说:“这钱留给你们过日子,给小娥看病。往后你们不用挂记我,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回来。”

儿子真要走了,妈的眼泪收不住了。她坚决地把儿子拿回的钱,塞进了儿子兜。小娥对他说:“出门在外,注意身子骨儿,妈有我作伴儿,你就放心吧!”

周玉龙点着头,背上他的行李卷儿,扭头就走。走到门口时,他把妈塞到兜里的钱掏出来,扔到炕上,然后跑出了小院,沿着出村的大路,大踏步的走了。

一晃离家两三年了,现在,他肩负着重任,回到了熟悉的茅草屋,回到了亲人们的身边。此刻,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那鹰隼一般的双眼,能透过夜幕,看清周围的一切。不!其实他根本用不着睁开眼,就能洞悉这里的一切。他对这里太熟悉了,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装在他的心里。现在他要孤身一人,在这深山丛林中,搜寻隐藏起来的狡猾敌人。哪怕敌人像獾子那样深藏在地下,也要想法把他们抠出来;哪怕他们像狐狸那样狡猾,也要像大脑门儿那样,以闪电般的速度,咬断他们的喉咙!

坐在小院里,他心里反复揣摩陈锐介绍的情况,现在,最紧迫的是时间。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山林土地上,找回丢失的齿轮,找到敌人的藏身之地!事关重大,他不能再等了。他要马上见到妈和小娥,向她们了解一下村里的情况,再确定自己的侦察方向。想到这,他一跃而起,轻轻敲响了妈妈和小娥那间屋的窗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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