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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立于龙船之上，一身黑袍遮不住他的风采，海风吹起他的墨发，在空中肆意的飞舞着，他的眼神太过冰冷，让人没有勇气敢抬头去看他。而他的举手投足间又是优雅且霸气，或许这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姿态。身后的徐福谄媚的笑着，嬴政看他一眼后眼中微微有些迷茫，片刻后又恢复清明，挥手对身后的人说道：“东西呢？”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但语气中的却流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徐福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怎么差点忘了这人是天下的霸主，秦始皇嬴政呢？想到这点徐福也收起了自己得意的小心思，生怕嬴政会临时反悔。
“陛下，东西我已经放好了。但是臣得先离开才能把东西献上。”徐福老奸巨猾的打着滑头。
嬴政的眉间微微闪过一丝不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冷冷的说：“最好别和我耍什么小聪明，你要知道，我肯答应你们也算是满足阿房女一个心愿！”
徐福愣了一下，似是想不到嬴政会这么说话一般，攥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来，对嬴政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道：“臣自然晓得。”
嬴政没有回话，转身走下龙船，步履稳健，立在远处的扶苏看了眼徐福，走到他身边似笑非笑道：“徐大人好本事，竟然能在大秦如此放肆。”
扶苏说完便跟上嬴政的脚步，丝毫不顾身后满脸错愕的徐福。
龙船终是走了，赵高站在人群中看着驶向远方的华丽大船叹了口气，自己的安稳生活怕是也要结束了。
果然，赵高回去的时候嬴政正抱着一家古琴弹着不知名的曲子。曲中有着淡淡的思念之意，赵高从不知道他还会弹琴，一时有些惊讶，站在院中抱着念念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嬴政注意到赵高走进来之后依然面无表情，弹奏着手中的古琴，琴音袅袅，午后的阳光很是温暖，念念窝在赵高的怀中舒展了下小胳膊，咬着赵高的腰带，小脸上满是惬意。
赵高却是心中不大平静，她想对嬴政说太多话，最后却只化为嘴边的一声叹息。
嬴政的最后一个音符伴随着赵高的叹息声落下，琴音消失后二人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沉默似乎是他们能给对方最好的表情。
许久之后嬴政招来一个暗卫，让他把手中的古琴带下去。然后走到赵高身前逗弄着怀中的念念，嬴政的嘴角微微上翘，看向念念的眼中有惊奇，又有些怜爱。
“这孩子可真小，真可爱。”嬴政一边形容着孩子一边抓着念念的小手玩弄，“她好软，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听到这个形容以后赵高也笑了出来，有些嗔怪的说：“现在她才多大啊。”
嬴政的脸上微微泛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重复道：“是啊，她才多大，她还不大。”
这自问自答的对话让赵高放轻松了不少，似是无意的问着嬴政：“倒没想到你还会弹琴。”
“很久没动过琴了。”嬴政淡淡道，只是眼中却有一丝沉痛，只是那丝疼痛消失的很快，马上嬴政又用轻快地语气问道：“怎么？弹得如何？”
赵高轻声笑了下，看着有些泛红的夕阳说：“嗯，很好。”
嬴政听了赵高的夸奖后也笑了起来，似乎赵高的认可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他自恋的看着赵高说道：“曾经很多人都说过弹得很好，这可是千金难求一曲啊。”
“是是是，千金难买你的一曲。”赵高白他一眼顺着他说道，只是她却没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像极了一个小妇人嗔怪自家夫君的画面。
嬴政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赵高的眼中多了些欣喜和满足。他的长臂圈住赵高，将她的头抵在怀中，轻叹道：“其实有时候想想，若是和你比起来，那么今天发生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又是这种模糊不清的话！
赵高皱眉，很显然是对嬴政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表示不满。最近她周围的人似乎都喜欢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话。
“跟我回去吧。”
“跟我回去吧。”赵高轻声呢喃着，怀中的小婴儿睡的很是安稳，赵高欣慰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分外苦涩，“回哪去呢？明明早已回不去了。”
嬴政昨个和她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谁也想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赵高将念念交给奶娘后转身看着别院的花花草草，似乎有很多天没有来过呢。赵高走在小路上，遣退了所有的丫鬟婆子，夜间的小路分外安静，只是赵高却能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青衫男子。
李斯站在竹林旁边，依旧是一身青衫，衣角绣着淡淡的竹纹，看起来淡雅高贵，他身上没有初见时的灵动与看透世事的淡然，反倒多了些忧伤。仅仅是那么一个背影就让赵高有些心酸，这个人对自己很好很好，可是自己却回报不了他什么。
听到身后竹叶发出的声响后李斯回过了神，看着不远处驻足不前的女子。他的目光深邃而又忧伤，却带了些许难过，这种眼神看的赵高很是心酸。
而李斯眼中却只有那个头发微微挽起，红色衣裙摇摆的女子。他喜欢的昭昭似乎比初见时要消瘦不少，但是如今的她却多了些妇人的风韵，曾经纯澈的眼神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她身上多了些狠厉和奸诈，这点像极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那么忧伤，有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和一丝苦涩。李斯的心中其实恨极了赵高总是看向自己那种忧伤的眼神，因为他可以看出来，那是他的昭昭在对他说对不起。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李斯要的并不是一句对不起！
二人的视线相交，最后却都是各自移开，赵高缓步上前，走到李斯身边轻轻一笑，轻快地说道：“最近许多时日未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离开桑海了呢！”
这话有些说谎的成分，其实赵高看到李斯过很多次，只是却不敢上前。而李斯也曾注意到过她，最后却是匆匆避开。
“是啊，最近因为龙船的事有些忙，所以一直没怎么露面。”李斯从善如流的答道，语中没有一丝停顿。
赵高轻轻地“哦”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两个人都在互相说谎。
“你把念念带给陛下了？”李斯开口问道，眼睛却一直盯着远方，眉眼间多了些疲惫，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高心中有些惊讶，却也诚实的回道：“是呢，念念还小，我不能让她不在我身边。何况嬴政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清楚，我既然瞒不过他，何不早点承认呢？这样对我自己还有点好处呢！”
李斯听着这话表情始终淡淡的，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说道：“昭昭，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如何？”
赵高的身体有些僵硬，现在的生活如何？现在她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玩耍，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陪伴，在别人眼中看起来简直是天上神仙一般的生活了，若要问她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边是血海深仇，一边是情深似海。
她在两个极端相互拉扯，很多时候夜里她都会被噩梦惊醒，看着身旁那个如同噩梦一般的人物她就觉得满身冷汗，好几次她都拿起了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可是却怎么也不敢下手刺到那人的颈上。
如此反复，她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李斯见赵高沉默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嘲弄般的说着：“我怎么给忘了呢？你的性格从来是这样，敢爱敢恨，只是总会在嬴政这不见效！”
李斯这句话不知是抱怨还是在阐述事实，但是却戳中了赵高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昭昭，选择一个你觉得好的生活，就算为了念念。”李斯走到赵高身边，神色复杂的看着赵高说。
李斯身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青草香味，闻起来分外舒心。李斯说完这句话便要转身离开，赵高从身后拉住他的手，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人？”
李斯的脚步顿住，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是他许久不曾触及的，对于赵高的问题李斯很快给出了答案：“昭昭，我可以理解你。你也该知道，在我心中你便是做了再多的错事我也不会怪你的。”
赵高愣住，就在这一瞬间李斯已经挣脱开她的手掌，起步离开，只留下一句：“昭昭，对自己好点。”
赵高苦笑了下，谁不想对自己好点，只是这世道太过艰辛，自己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哪里是想要放松就能放松的？
和李斯这一番交谈让赵高的心绪复杂许多，回到房间看到嬴政抱着那小人玩弄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倚在门边看着那一大一小玩着小游戏，心中有了一些幸福感。
“回来了？”嬴政并不意外赵高的离开，笑着和赵高打了声招呼，赵高从回过神，看着嬴政俊朗的面孔有些愣神，好一会才轻轻开口：
“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