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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患(4)

香绮不是上了谱的福晋,此时竟由她一口一个额娘,每说一句,毓琴的手就不自觉地颤一下。我看看八阿哥,他悲戚的表情看向香绮时却也带了一些温柔。屋里沉闷得很,再这样呆下去,连我都要压抑死了。拖着毓琴走到门后廊子上,我很严肃地问她:“嫂子,你还是从前那个爽利的八嫂子吗?”

毓琴闻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突然抱住我的肩,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他的额娘不待见我,说我不但误了胤禩的子嗣,也误了胤禩的前程。呜呜……”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抬起头看着我:“雅柔,也许你也觉得我是个妒妇,可我就是有那么一个傻想头,想和他一夫一妻,哪怕做个闲散宗室也无所谓。从前他也是愿意的,可是他的额娘……”

听了这话,我简直忍不住要问她是不是穿来的,怎么竟比我这个现代人还前卫?被她的情绪感染,我不自觉地看向正殿一角,帽正的反光让我找到了胤祥的身影,竟也是那么远。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我自言自语:“为什么人人都鄙夷妒妇,却从不去想女人究竟为什么而妒?”

胤祥听了转过脸:“你说的是什么?怎么没头没脑的?”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他还只管问:“你今天跟八嫂躲在一边唧唧咕咕地说什么呢?我想叫你进屋里头站着又不好过去。使眼色你偏又不看我。”

“我看你的时候你可没使眼色,看来我这福晋不称职啊,比不得你那堆滴沥哒啦的福晋们贴心。”

车停了,他一边掀帘子一边说:“怎么你又去醋腌土豆丝了?近来说话时常冒酸呢?”

我一笑,也不答话,却见穆管家陪着海蓝院里的碧缕等在门口,见了我们赶紧迎上来。“有事么?”胤祥问。

“是。回主子话,今儿个蓝主子晕了过去,奴才找了大夫来,诊着是喜脉,说有一个多月了。”

“当!”我怀里的手炉滑到地上,手猛烈地抖了起来。

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我窝在靠背椅子里,满脸讽刺。

“主子,您都坐了半天了,安置吧。”喜儿小心翼翼地说。

我一伸手:“去把那个扔出去。”

“什么?您,您说这被子?”喜儿莫名其妙。

“是!”

“那……扔哪条?”

“全扔!”

喜儿跑到我跟前蹲下:“主子,您怎么了?您有话说出来,您别这样。”

我一抬眼:“我说话听不懂?我叫你把这全给我扔了,这被褥这枕头这床帐子,统统给我扔出去!”

喜儿被吼得往后一缩,还是摇摇头照办了。看着那张空荡荡的雕花床,我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走进来:“你这是干什么呢,抄家呢?”

“我又没有抄别人的家,不与爷相干。”我开始疲倦。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大半夜的弄成这样叫我歇在哪?”他还在笑!他竟然还在笑!

“你歇在哪也不与我相干,这府里有的是地方,有的是人。”

他坐到我旁边,前后晃着身子端详我:“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你什么时候开始计较这个了,先头妍月……”

“别跟我提妍月!”我霍地站起来,“是!我三从四德,我大贤大惠!我帮你咸的淡的都往回娶,我连你小妾的冷嘲热讽都吃!我就是这么个自轻自贱个人!可我没有贱到让你宠别人宠到我的床上!”

他愣住了,脸越来越黑,好像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他黑脸的样子了。我心里太烦乱,我发现我遇到这种事竟然下意识地先让自己不在乎。我想到瑾儿、弘昌,他们的出生我都曾经无动于衷,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声嘶力竭?只是,只是我这颗心,怎么就被掰扯得这么碎呢?

“你出去。”对视了好久,我偏过头。他不说话也不动。

“不走我走!”我拔脚就走,他伸手一捞,捞了个空,我夺门而逃。

一天还没过去,我又回到那个跨院,抱着膝盖坐在墙角,我想疼了脑袋。是我把自己拐进一个枷锁里,挣不挣扎都会很疼痛。都是他的女人,谁又比谁多了少了?今天陪着谁,明天又换成谁,对他来说太正常了不是吗?我凭什么要求不一样?就为了这身嫡室的行头?只是一身皮囊,换在谁身上还不都是一样呢?

心脏像被两只手反复揉搓着,我浑身麻木。难道我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地呆在这?继续帮助这个不属于我的人?我果然不是个幸运的人,大老远穿了来,竟不是个唯一女主,竟然只穿成了他生命里的番外篇!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闭上眼,一束光被带进来停在床边。

“你要在这躲到什么时候?”他声音尴尬,“你是只在意那件事,还是……”

“……”

“你就这么介怀?”

“……”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计较?”

“是!我在意,我计较,我气死了,你可以走了吧?”我仍旧闭着眼。

他不出声,突然拉过我使劲带入怀中,我吓了一跳,想要躲,却被他把头紧紧箍在胸前,耳畔传来他发自胸腔的声音:“你会生气?没想到我竟等得到今天。”

他的味道让我有一瞬间的迷糊,可是那满不在乎的腔调又带给我一阵锐痛,我使劲推开他:“你连这个小地方都不留给我吗,你还要我躲到哪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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