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龙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王旭的身上也能看到这样的神色，或许他也总是有些伤心事的。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憎恨这个世界，哪怕是疯子。
王旭确实是在认真的教他，各种方面，各种技能，他觉得自己比几个月前要专业太多了，或许现在只剩下经验了吧。
一直到傍晚，宋子龙起身告辞，道：“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王旭点了点头，道：“去吧。”
宋子龙走到小区门口，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小轿车，李洪波依旧还在那里等着。
他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吓得李洪波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心中紧张了很久，直到看到他走远，才放松下来。
宋子龙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居然躺在沙发上，心中有些奇怪，父亲平时工作很忙，一般都是很晚才会回来。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峰听到开门的动静，回过头来看到了宋子龙，笑道：“子龙回来了。”
宋子龙笑着打了声招呼，文文静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在王旭面前，他从来不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尤其是在家里，更是要做好伪装，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过晚饭，宋子龙说道：“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宋峰点了根烟，躺在沙发上，道：“等会我去找你。”
宋子龙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他觉得自己算是个资深演技派了，从小就开始演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就算有什么情绪想法也都可以完美的掩盖下来。
脾气不好的人在家里总是特别强势，宋峰也一样，宋子龙觉得只有自己表现的听话、文静，才能让他满意，就从小伪装出了害羞单纯、腼腆文静的自己。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宋峰敲了敲他的门，不等他回应就推门进来了，身上带着一股很浓的烟味。
他看到儿子正躺在床上看书，心底有些满意，便把凳子拖了过来，要在床边坐下。
宋子龙刚要起来，他摆了摆手道：“躺着就行了。”
“嗯。”宋子龙就把枕头竖起来靠着。
宋峰笑着问道：“这个寒假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宋子龙脸上挂着招牌式的腼腆笑容，道：“我还在警队里待了一段时间，跟着那些前辈们学了不少东西。不过可惜，马上就要开学了。”说着还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你要是想来警队学习，这随时都可以，反正学校也不是很远，周末或者节假日你都可以来。”宋峰身为警察局局长，给儿子安排个实习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听说你最近都在跟王旭学习？”宋峰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宋子龙愣了一下，道：“是啊，王先生确实是一个杰出的侦探，各种专业技能都非常娴熟，经验也很丰富。对我也不错，尽心尽力的在教导我，完全没有藏私。唉，他要是个警察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最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警察，并且由衷的希望自己热爱警察这份工作，所以在此时表现出对自己尊敬崇拜的人不能成为警察的遗憾，也可以让他高兴。这话也确实是发自心底的，只要一想到两个最狡猾诡诈的罪犯却都是警察，他就感到非常激动，然而这一幕却注定见不到，他的遗憾也是真心的。
宋峰果然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他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在家里闲着？”
宋子龙道：“还好吧，他跟我说，之前张队长还在的时候，他也是大多数时间都闲着，偶尔帮张队长解决几个案子。平日里都是在锻炼、读书，再加上也不缺钱，日子还挺悠闲。”
“可惜啊，这么一个人才，却不是一个警察。”宋峰对自己儿子的话还是相信的，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敢说谎。
之后又随便闲聊两句，宋峰就离开了。
宋子龙知道他的意思，宋峰这是来打听消息了。王旭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没有隐瞒宋子龙，但是他却不可能告诉宋峰，因为接下来的那一场大案，自己可是主角啊！
快了，快了。
马上就到了我该发挥的时候了，这段时间的学习很快就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第二天，马骁接到宋峰的电话，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局长。”
宋峰点了点头，道：“我昨天问了子龙，他说王旭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家里闲着，锻炼、读书，没有做其他事。你觉得，对于六一杀人案，他到底从赵远强那里知道了多少？”
马骁道：“知道了多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全都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们和他已经注定无法缓和了。重要的是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是通过我们来抓去凶手，还是说他要自己私自去抓。如果是通过我们，那就可以确定他并不知道我们在案子中的一切，如果是他自己去，多半就已经知道我们当年所做的一切。”
他叹了口气，道：“王旭只要知道我们和六一杀人案有任何的牵扯，都绝对不会再信任我们。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着，以不变应万变。根据他的下一步来判断我们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宋峰听完他的话，有些莫名的烦躁，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马骁也不再说话。
他们在六一杀人案中所扮演的那些角色，都不光彩。
宋峰忽然问道：“我们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他想起自己的儿子，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作为，他能理解张国华的痛苦。他也有儿子，他能想象到如果如果自己的儿子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马骁道：“你现在在这个位子上坐的舒服吗？”
宋峰说不出话来，这个局长的位置他坐的当然舒服。这就是六一杀人案给他带来的好处。
那还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他说道：“当年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这是他内心最后的挣扎了，对自己的最后一丝安慰。
马骁道：“六一杀人案本来是如何谋划的，我们知道；他最后变成了什么样的，我们也知道。这个案子算是彻底失控了，我们所有人都没能它控制住，才会发展成这么一个结局。纵然事后多么后悔，纵然事后如何补救，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宋峰的肩膀，道：“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和我们所获得的回报相比，已经算是可以接受了，你更是得以一路高升。最痛苦的那两个人，受伤最重的那两个人，我们也只能是尽力弥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