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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陆子鸣 上

是夜,一抹黑影于寺庙的庭院中,四下探了探,确认无人后,便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系在一只鸽子的腿上,然后放飞空中。

那鸽子扑闪着两只洁白的翅膀,飞入高空,盘旋了一圈,确认好方向,便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慢慢消失在黑幕之中。

鸽子是这世间的灵物。白日的时候,它们都是静静地栖息在某个角落里,时而啄些草籽填腹,时而闭目养神,看似悠闲漫漫,实质上它们是在韬光养晦,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世间万物都是昼起夜伏,然而鸽子却是背道相驰的。它们经历着朝代的变迁和改革,却依然我行我素,不受任何的禁锢与拘束。它们视野开脱,能看到大千山河的浮华与奢靡,甚至是尘世间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和事物。它们背负着传递讯息的任务,精准地落于某处,看似是绵薄之力,实质上却在暗自推动着事态的发展,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又措手不及。

漆黑的夜空中,偶尔的浮云不着痕迹地慢慢飘动,鸽子那一身洁白的羽毛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它悄无声息地飞离了郁龙山,尽心尽力地继续飞行了近一个时辰,在一座庄园的上空盘旋了一圈,翅膀微微抖动,选好了降落的地点,便慢慢落了下去。

一抹瘦小的身影慢慢靠近鸽子,伸出一双略显得粗糙的小手从它的脚踝处抽出了纸条,收在掌心中,走到一间房门前,敲了敲门,说道:“老爷。”

室内灯火通明,一名男子打开房门,问道:“什么事?”

侍女伸出手掌打开,说道:“少爷,刚刚接到的。”

男子接过纸条,双眼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说道:“下去吧。”

房门关闭,连同着外面无尽的夜色一起被隔绝在外。室内的一把黄花梨木的大雕花椅上铺着一张白虎皮,陆依天端坐在白虎皮上,虽然年过五旬,两鬓斑白,双眼半睁半眯,但目光凌厉,气势非凡。

他望了一眼门外,问道:“子鸣,什么事?”

陆子鸣双手捧着纸条,恭敬地递到陆依天的面前,说道:“义父,子喧来信了。”

陆依天幽然地从桌上端起一杯茶,一手掀开茶盖,吹了吹茶浮:“都说了些什么?”

陆子鸣小心地抖开纸条,双目腾地一亮,欣喜道:“义父,子喧已经往我们这边来了,现在就在郁龙山上。”

陆依天慢慢放下茶杯,嘴角浮现一抹满意的笑。他问道:“何时才能到山庄?”

陆子鸣刚刚还挂着欢喜的嘴角向下牵了一牵,说道:“义父,恐怕现在还不行。”

陆依天缓缓抬眼道:“哦?那是为何?”

陆子鸣说道:“子喧那边眼下遇到一点状况,暂时无法脱身。”

陆依天点了点头,稍做思量,说道:“子鸣,你连夜去郁龙山走上一趟,事不宜迟,别耽搁了才好。”

“是。” 陆子鸣颔首退下,连夜置备马车,往郁龙山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一天一夜过后,才在郁龙山脚下停住。陆子鸣下了马车,手中折扇一挥,马车调转马头,消失在滚滚沙尘之中。他仰望山顶一周,深吸了一口气,徒步往山上走去。

天刚蒙蒙亮,寺中的僧人们便纷纷起身做早课,待寺院大门刚一打开,候在门外等着上香祈愿的人们便络绎不绝地涌了进来。陆子鸣那一身墨绿色的长袍随着人群慢步走进寺内,环视了一周,将手中折扇展开,优雅地摆了摆。正在打扫寺院的僧人走上前来问道:“请问这位施主是要上香,还是参禅?”

陆子鸣幽然一笑道:“久未到这佛门清静之地,却是别样的清雅肃穆,在下不过是来寻得一片心静的。”

僧人道:“那就请施主随意看看。”僧人转身,正见寺中方丈走了过来,连忙双手合十道:“方丈。”

陆子鸣回身与方丈见了礼,说道:“请问大师,这寺中可有为外来香客准备的厢房?”

方丈道:“阿弥陀佛,本寺除寺中僧人外,不曾为香客准备厢房,还请施主见谅。”

陆子鸣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里除了寺中僧人,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方丈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是要寻人?”

陆子鸣道:“在下不寻什么人,只是远道来此,想借宿几晚罢了。”

方丈道:“请问施主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陆子鸣道:“在下从长安来,要到北方去探亲,路过此地,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方丈道:“施主既是从长安而来,向北而去,大可以行走城池之间,又为何故上了郁龙山?”

陆子鸣道:“在下常年居住在城池之中,对这山清水秀之地自有一番情怀,这才上了山来。”

方丈听罢,又将陆子鸣打量了一番。他心中明了此人定是有些来意,如若今日不应许,怕他定要纠缠下去。想来他身居佛门,不染世事,一切都自有天意定数,便就说道:“既然这样,本寺就破例留施主一晚,施主请随老衲来吧。”

陆子鸣道:“多谢大师。”

方丈带着陆子鸣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嘱咐他晌午时分会有人来送斋饭,便出去做事去了。待方丈走后,陆子鸣便在寺中走动起来。他走的很慢,也很随意,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晌午时分,一名小和尚端了斋饭给陆子鸣送来,陆子鸣见他盘中盛着两份斋食,问道:“怎么?除了在下,还有其他人留宿寺中?”

小和尚道:“是,就住在施主的隔壁。”

陆子鸣道:“哦?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和尚道:“同施主一样,这位施主是要北上寻亲的,路过本寺,借住些时日。”

陆子鸣道:“既然这样,我一人用膳,也略显孤单,不如前去同他们一起吧。”

小和尚面露难色,道:“这……”

陆子鸣道:“小师傅,既然在下同那位施主都是往北方去,日后同路也是说不准的,孤身他乡,多少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小和尚见陆子鸣说得恳切,便说道:“那就请施主随小僧来吧。”说罢,便带着陆子鸣来到隔壁的厢房,敲了敲门道:“柳施主,小僧来给您送斋饭了。”

柳文絮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一名陌生男子,便问道:“这位是?”

陆子鸣笑道:“在下陆子鸣,从长安来,要到北方去探亲的,刚刚听闻小师父说公子也要北上,于是冒昧前来,还望见谅。”

柳文絮道:“陆公子客气了,请进吧。”

进了厢房,小和尚将斋饭布置妥当,就退了出去。陆子鸣将室内打量一番,回身将双手一揖,说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柳文絮道:“在下柳文絮。”正说着,只见秋林从后室走了出来,于是引荐道:“这是秋林,这位是陆子鸣,陆公子。”

秋林福身道:“见过陆公子。”

陆子鸣见了礼,秋林盛好了一些斋饭回了后室,柳文絮问道:“不知陆公子北上,是要探的什么亲?”

陆子鸣道:“不瞒柳公子,在下自幼便是孤儿,承蒙义父垂爱,在长安城里做些小生意,平日里头忙的紧,已经有一年多未曾去探望他老人家了,说来心中不忍挂念,便匆匆打理了手里的事,想去探上一探。”

柳文絮道:“原来如此,陆公子真是感恩图报啊。”

陆子鸣笑道:“柳公子言重了。不知柳公子此番寻的是何亲戚?”

柳文絮道:“是一房远亲。”

陆子鸣道:“哦?在下见柳公子谈吐不凡,定是出身名门,怎会要去寻一房远亲?可是家中遭了什么变故?”

柳文絮心存戒备道:“是家父的一位老朋友,久别未见,平添了一桩心事,所以特意要我去寻上一寻,只是年头已久,不知还能否寻得到了。”

陆子鸣道:“既是这样,我义父就住在这郁龙山后的一百里处,他生平结交无数,不知能否帮上公子的忙。”

柳文絮道:“你我萍水相逢,怎敢劳驾。”

陆子鸣正待说话,只见秋林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跑了出来,说道:“少爷,月姑娘不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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