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香扶起一只纸盒，打开盖，从里面拎出一条长长的像蛇一样的东西。
“这什么呀？”冯运一时没看清。
“马鞭，纯金手柄。”苏蔓香递给何青屏。
何青屏感觉入手沉甸，柄上图纹精美，一只飞越的怪兽呈螺旋状，缠绕整个柄身，兽尾刻着一个小指尖大小的方形标识，像极只有一个篆字的小型印章，又像某种徽章，再掂量，不清楚是否为纯金打造，觉得纯金应该更压手，顺手递给冯运。
“苏小姐，它什么背景？”何青屏问。
有了玉罐的前车之鉴，苏曼香略显谨慎：“这边除了有摆夷族，还有摩梭族，这鞭是一个摩梭小伙子偷偷从家里拿出来的，说这东西是内蒙王奖给他家祖先的，反正是摩梭族迁居这边之前的事。”
“摩梭族是从蒙古迁过来的吗？这边到处悬崖峭壁，加上森林，可没法骑马飞奔了。”冯运把鞭子递给张松。
“所以能保存到现在啊，几百年来要总使用，金柄都磨没了。”苏曼香边揣测边圆鞭子的故事。
“不对，我觉得这不是那小伙子家传的。”何青屏摸着柔软的鞭梢，见皮表磨损严重，相互缠绕的皮条多处松脱，似常年浸在水中的痕迹。
苏曼香拧眉：“我的朋友认识那小伙子，地地道道的摩梭人。”
“没说他不是摩梭人，是说这鞭子不是他家的。”何青屏仰头朝天，脑海里飞速搜索，问冯运，“你听说过摩梭人的风俗吗？”
“当然听说过，实行‘走婚’，男不娶、女不嫁。”冯运别有用心地笑。
苏曼香也笑：“是我最向往的民族，啥都女人说了算，对原来的男人要是不喜欢，直接关门外，然后再找一个。”
“没错，摩梭族为母系社会，以女人为尊，问题也跟着来了。”何青屏指鞭柄，“从这只怪兽的样子来看，鞭子的主人应该是男人，也可以想象成就是那位蒙古王，假设一下，比猛兽还猛兽的蒙古王，会将重金打造的马鞭奖给谁？除了战绩彪柄的猛将，我想不到会给别的人。”
“没错，身边没有合适奖品，便将马鞭送人。”冯运开始一唱一合。
“摩梭族首领是女性，为了生存，女性是可能参加战争的，单就打仗来讲，她们要强过那些蒙古悍将，根本没可能，即使有某位女性首领真的强悍，蒙古王会把金鞭送给她吗？前提是，这个女首领必须带领部落立过很大的战功，我原来看过一些史料，摩梭人最早的确在蒙古生活，但他们不是蒙古人，是蒙古境内的少数民族，意味什么？意味会受到排斥，蒙古以男性为尊，可能向母系部落的首领表现明显的亲近吗？一个女人得到金鞭，百员战将闷闷不乐，我要是蒙古王，肯定不这样干。”他补上一句，“他更不可能爱上这位首领，摩梭人的传统就是最大的限制，爱上随时可以淘汰自己的女首领，除非草原上没女人了。”
“那绝对不可能。”冯运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苏曼香猜测何青屏的用意：“你的分析合理，接下来呢？”清楚蒙古王爱上女首领似乎是不可能，那就断了其他获赠金鞭的可能性。
“那小伙子说了假话，这鞭子不是他家传的，是通过别的方法得到的。”何青屏分发香烟。
“我觉得你也适合干警察。”冯运瞟着苏曼香。
“那小伙子的话无论真假，都不影响金鞭的价值，对吧？”苏曼香略显不耐烦。
张松抢着说：“肯定影响，先不谈收购价格，收它，是把它当成蒙古王的金鞭，价值就高得多，现在到底是谁的，还是个谜。”
何青屏点头称是：“你想卖多少钱？”
苏曼香一时哑口，原定价格说不出口，反复权衡后咬咬嘴唇：“冯警官出个价吧，合适就拿去。”
冯运喷一口浓烟：“关键是合适不了，你觉得多少合适？”把难题抛给张松。
张松摇摇头：“我觉得多少都不合适，要不看下一件？”对瓷器和铜器之外的藏品本来就没兴趣。
苏曼香心有不甘，碍于冯运，又不便发作：“看来今天累大家白辛苦一趟。”
张松安慰道：“保持往来，就没有白辛苦，不能只想到我们这个环节，主要看那些最终买家需要什么。”伸手扶起最后一只盒子。
苏曼香敏捷地按住他的手：“这件东西更不入几位法眼，这样吧，过几天再约，或者我直接去市里，不能总让你们来回跑。”
冯运端详她的脸色：“这里面是空的？”
她略显迟疑，轻轻点头：“是空的。”
冯运阅读表情的功夫几近炉火纯青，示意张松拿开手：“苏小姐，觉得你不够意思。”
她避开他的直视：“怎么这么说？”
“你们出来前，这盒子里一定有东西，是这之前卖给别人了，对吧？”冯运眼里发出摄人心神的气势，语气强硬。
她看一眼秦兵，双手一摊：“冯警官眼里不掺砂子，那是事先跟人约好的，我们之间从没约定必须带多少件。”
“今后我们再打交道，希望你专注一点，不愿意别人不把我当回事，生意是礼常往来，你敬我，我也敬你。”他话锋一转，“苏小姐，今天虽然没成交，我们希望跟你继续保持，也希望能把好东西留给我们，好吗？”
苏曼香见他阴转晴，脸色也跟着云开雾散：“冯哥，我特别想跟你们做生意，今天怪我疏忽，保证下不为例。”
“那好，保持联系。”冯运呶呶嘴，“收工吧。”转身走向门口。
张松与苏曼香交代几句后跟随出去，却见何青屏又扭身回屋，差点撞个满怀。
何青屏指着椅子上的纸箱：“突然想起来了，我的一个朋友特别爱骑马，去美国和欧洲，每次都带几样与骑马有关的玩意回来，苏小姐，那条鞭子大概什么价？”冯运和张松也跟进来。
“这条鞭子又不能真的用于骑马。”苏曼香意思是说现在骑马不用这种鞭子。
“我知道，下周他过生日，正想送他一样生日礼物，他可以把它挂墙上，也好炫耀，表明他是真正的马上运动爱好者。”他摸裤兜，又摸屁股兜，“不过我没带什么钱，现在正给他俩打工呢。”暗示便宜一些。
冯运逗趣：“没带钱，那你还买？”
“你不有钱吗？”何青屏又问，“苏小姐，我不知道他有多少现金，你给个价。”狐假虎威的逼迫。
轮到苏曼香犹豫，高了，冯运不爽，低了，那鞭毕竟是包金手柄，左思右想后说：“看冯哥面上，给八百，东西你拿走。”
冯运正想说什么，何青屏说声“爽快”，摊开手掌借钱：“不会吧，八百都没有？到那边，马上让白岚还你。”
“话说哪去了。”冯运从包里抽出一叠，“你自己数。”
苏曼香觉得不可思议，提醒道，“冯哥，这件东西就当你们买的，算第一笔买卖，我赔钱赚吆喝，今后你得多照顾我。”
“那还用说，这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今天帮了他，也就是帮了我。”冯运变成会表演的老虎，接过剩余钞票，挥手示意离开。
秦兵见苏曼香数好钱，把鞭子递给何青屏。
苏曼香突然拍脑门：“差点忘了留你的电话，得多跟你们联系。”
何青屏指空纸箱：“还是用这个装上。”掏出手机记录她的号码。
抱着箱子出屋时，听见苏曼香嘀嘀咕咕地咒骂，心里一阵好笑，为接触上苏曼香这样的渠道，也为巧取豪夺来的骑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