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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相逼(2)

如今的冬园,已成为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楚鹂曾居住的那个院子,更是彻底崩塌。

沈图眯缝着浑浊的眼睛,环视着这一切许久,问身边的人:“当初事后你们收拾这里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人摇头:“没有,火药威力太大,房子垮了,人也是被炸得四分五裂,我们当初就只草草收殓了一下作罢。”

“能确定是三具尸体么?”沈图目光闪了闪,原本深信不疑的事,到了这一刻,他也开始有些怀疑了。

那人努力回想了半天:“应该是吧,当时尸体都被炸成了碎片,四处散落,也不好说。”

“头颅有几颗?”沈图又问。

“这……”那人实在已记不清,支支吾吾。

沈图阴冷地瞪了他一眼,又环绕着废墟走了一圈,问道:“沈南廷是在哪发现的?”

那人忙指着废墟边缘的某个角落:“这里,那时少爷面朝下躺在这里,腿被倒了的墙压着,身上血肉模糊,后来上前摸到他好像还有气,属下就赶紧去禀告您……”

“好了。”沈图挥手打断他:“当时在他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没有。”这一点,那人倒是可以肯定:“少爷大概是凭着轻功,在那一刻跃出窗外,但没来得及逃远。”

沈图摸着胡须尖端,眼底闪着幽光,半晌道:“先回去。”

通过密道,折返夏园,沈图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许久,叫来大春:“去春园将少爷请过来,说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谈。”

大春去了半晌,却又灰溜溜地回来,说沈南廷不过来,让他有事就过去谈。

沈图气得又是拐杖一跺,咒骂了两句,还是不得不去了春园。

锦鸾见了他,淡淡地颔首笑了笑,和落霜出去,却并未走远,就留在院子里等候。

沈南廷则是一言不发,照样看书喝茶。

沈图最终忍不住,对他低吼:“沈家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回报的么?”

沈南廷微微抬起眼,一笑,拍拍自己的双腿:“这回报还不够么?”

“这是你自找的。”沈图斥骂,随即嘴角阴森森地一提:“不过我今日忽然在想,当初那丫头,该不会其实没死吧,你对她那么痴情,怎么会在那时候舍了她,自己先逃命呢?”

“啪”地一声,沈南廷手中的茶碗,忽然猛地砸在了沈图脚边,碎裂一地。

外面的锦鸾听到动静,慌忙跑过来推开了门,急问:“南廷你怎么了?”

“没事。”沈南廷对她微笑:“你先出去。”

锦鸾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慢慢合上门,退回了院中。

沈南廷的视线,一点点转过来,如钉子似地钉在了沈图脸上,低沉的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怒:“怎么,亲手杀了她全家,你还觉得没尽兴么?如今居然还怀疑她没死?”

沈图被他噎得吞了口口水,却还是揪着那个疑点不放:“你对她好,那你当初为何舍了她逃命?”

“我是对不起她,但人在危急时刻,保命是本能,而且她那时本就已经奄奄一息。”沈南廷一挑眉,笑容变得森冷:“何况我沈南廷,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我还要留着命,跟你们慢慢玩呢。”

沈图呼吸一窒,随后指着他的脸厉喝:“琬儿当真没骂错你,你就是个白眼狼,亏得你还姓沈……”

“我姓沈,可你们谁真的将我当做过沈家人?”沈南廷反问,语调轻柔,却令人听了心中发颤:“我劝你们聪明点,都给我悠着点,谁要再想算计我,我死了也会拉着整个沈家陪葬,谁也别想逃得掉。”

沈图半张着嘴望了他半晌,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愤然离去。

直到看着他的背影走出了院子,沈南廷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靠进椅背,以手掩目。

“你还好吗?”直到锦鸾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才缓缓放下手,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站立许久,忽然伸手抱住了他,他一愣,想要推开,却听见她的嗓音,低如哽咽:“就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他怔了怔,身体僵直不动。

“南廷,不管……”她顿了顿,一滴泪,落入他发间:“不管别人怎么对你,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你不要犯傻,世上比我好的人……”

“我不管别人有多好。”锦鸾打断他:“嫁给了你,我便是你的人,你爱不爱我,要不要我,我都是你的人。”

“锦鸾……”他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再说不出话来。

她却在拥抱了一小会儿之后,快速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出去叫落霜进来打扫地上的残渣,除了偶尔眼神中泛起的落寞,一切都如平常。

沈南廷默默地看着她许久,最终转开视线,望着窗外,轻轻一叹……

而沈图回到夏园,焦虑异常,沈南廷今日的态度,虽是暂时打消了他对楚鹂没死这件事的疑虑,可即便那莫贵妃和楚鹂没有关系,现在沈琬的境况,也委实堪忧,若真是被人取而代之,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付之东流?

实在不行,便真的只能如她所说,干脆杀了那女人,了断个干净。

但这事若是连累到沈琬自己,那便又是得不偿失了,只能借刀杀人。

可是,借谁的刀呢?

正当沈图苦苦思索人选之际,此刻的秋寒殿,却有不速之客临门。

当沈琬听得通报,说梁姵姵前来拜访,她初时烦躁地挥手说不见,可忽然又心念一动,止住了出去传令的宫人,说请她进来。

梁姵姵见了沈琬,屈膝行礼,还是如以前一般温顺可人。

沈琬亲自扶起她,一叹:“如今这境况,妹妹还肯来看我,真是感激不尽。”

“娘娘这是说得什么话?”梁姵姵忙安慰她:“大家背后都挂念您呢,只是怕打扰您养病,才未过来的。”

沈琬凄苦地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里面的小花厅坐,那里僻静些。”

梁姵姵眼神一闪,听话地点头随行。

进了花厅,沈琬吩咐奉上茶水点心,便摒退了宫女,只余她们二人。

沈琬亲自为她取了块糕饼,笑着问道:“妹妹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梁姵姵略微思忖了一下才开口,眼中有怜悯之色:“臣妾只是想着娘娘孤单,所以过来陪着说说话。”

“还是你善良啊。”沈琬以绢帕擦了擦眼角:“在这宫中,我本已是失势之人,别人都恨不得跟着多踩一脚,只有你不嫌弃……”她说着说着,便抽抽噎噎。

梁姵姵又是好一番劝慰,最后自己像是也伤感了,眼圈泛红:“臣妾其实也很感慨,原本……原本进宫时好好的姐妹,如今却是形同陌路,我……”

“人一高升,就认不得旧朋友了,这是常理。”沈琬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何况你把人家当姐妹,人家却未必真拿你当姐妹。”

梁姵姵低头苦笑不语。

沈琬见状,更是挑拨:“你看当初,她对你多亲热,对那杜秋蘅多冷淡,可到了后来,她跟你疏远了,反而与杜秋蘅沆瀣一气,你不知道,她们有天甚至一同过来,将我好一顿嘲讽羞辱。”

提到这,梁姵姵便想起了那次在瑶光殿门口,看见楚鹂携着杜秋蘅的手出行,多像当初的她和自己。可现在,她们的境遇,却已是天差地别。她步步高升,宠冠后宫,自己却仍旧是一名灰头土脸不得志的小小昭仪。

再回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更是觉得讽刺。

她说无心争宠,却私下里勾引皇上。

她说要与自己做姐妹,可到她当上了贵妃,见着自己却冷冷淡淡,反而和两人以前的对头亲亲热热。

她说永远不会踩着自己的头顶往上爬,可如今却已经快要爬上了最高位,甚至连皇后都已快抵挡不住。

想一想,自己在她面前,真像是个无知懵懂的傻子。

不知不觉间,梁姵姵的牙关已咬紧,眸中有了恨意。

沈琬坐在一边,眼神幽凉,拍着她手背,假意劝解:“妹妹也不必如此难过,只当是人生历练,教你怎样看清人的本质。”

梁姵姵忽而笑了笑:“娘娘说的是,就当是人生历练,倒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沈琬微怔。

“娘娘,时辰不早,臣妾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梁姵姵起身告退,方才眼中的恨意又消了,仍是一脸天真诚挚。

沈琬目送她远去,眼神幽凉……

次日,萧覆出门上朝去不久,绿萼便进去向楚鹂通报,说梁姵姵来了。

楚鹂正在给允儿穿衣裳,手上一停,转过头吩咐:“让她在外厅稍等,我一会儿就出去。”

当她牵着允儿的手出了内室,梁姵姵一见他们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个彩绳编的小鱼,在允儿面前摇晃,笑着逗他:“喜不喜欢?送给你。”

允儿仰脸看着楚鹂,小声问:“娘我能要吗?”

楚鹂点了点头,允儿这才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和绿萼一起去院子里玩。

“小殿下真听姐姐的话。”梁姵姵称赞。

楚鹂只微微一笑:“你今日怎么会过来?”

“姐姐这里,我已经不能来了么?”梁姵姵微翘起嘴,眼神有几分黯然。

“怎么会?”楚鹂拉了她的手坐下:“我这里,你自然随时可以来。”

梁姵姵这才笑了,轻轻叹了叹:“其实早就想来的,可又怕姐姐已经忘了我了。”

“是你自己想得太多。”楚鹂照例剥了颗糖,递到她手中。

她接过时,眸底起了丝怅然,却一闪而过,只甜笑着吃下那糖,笑嘻嘻地跟楚鹂说这说那,仿佛还如当初一般。

就这样一直聊到萧覆下朝回来,进了屋发现梁姵姵也在,愣了一下,然后笑问:“昭仪过来了?”

说话的语气,仿佛他是男主人,而这里,是他和楚鹂的家。

梁姵姵听得心里一酸,忙行礼告退。

出来的时候,她又摸了摸允儿的头,笑着对他说再见。

他也友好地跟她挥手。

她走后,萧覆随口问楚鹂:“你们像是走得很近?”

“以前很近。”楚鹂笑了笑。

或许如今的她,太草木皆兵,对于梁姵姵的突然来访,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你放心,她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萧覆笑着揽过她,在她唇角偷了个吻。

没想到正巧被进门的允儿看见,立刻一路跑过来,仰着脸噘着嘴嚷:“父皇我也要亲亲。”

楚鹂顿时羞得脸色绯红,嗔怪地睨了萧覆一眼,他却不以为意,大笑着把允儿抱上膝头,诱哄人家做坏事:“来,我们三个人,相互亲亲,看谁亲到最多。”

于是楚鹂逃不掉了,被萧覆借着允儿,占便宜占了个够……

自那日起,梁姵姵便几乎天天来洛水榭,她每次来,总带着些新奇的玩意儿,游戏的花样也多,允儿到底是个孩子,免不了被吸引,和她相处得不错。而她除了跟允儿玩,便是陪楚鹂聊天,唧唧喳喳地说这说那,活泼得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清风苑。

每日来去的时间,她也把握得很乖巧,总是萧覆走了才来,萧覆一回就走,从不刻意多逗留,或是做出特别的举动引他注意。

一切看起来都自然真诚,她就这样成了洛水榭的常客,谁也不好意思不让她来。

这天萧覆一大早出城巡视,说要到晚上才回来,梁姵姵便多玩了会儿,眼看到了午膳时分,楚鹂便客气地留她一起用午膳。

吃饭的时候,允儿乖乖地靠在楚鹂怀里让她喂,不时奶声奶气地说:“娘,我要吃这个。”“娘,我想喝汤。”

梁姵姵在一边看着,半晌,对楚鹂笑道:“小殿下倒真像是姐姐生的,这么亲。”

楚鹂一愣,随即也笑了笑:“也许是前世有牵连,所以今生觉得投缘吧。”

“也是。”梁姵姵点头:“记得刚入宫,和小殿下第一次见面,那么多人,他谁都不挑,偏偏拿着糕点喂你吃,也真是有缘分。”

楚鹂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低头专心给允儿喂饭,梁姵姵便也住了嘴,却在垂下眼睑的一刻,眸底闪过一丝思虑之色。

用完午膳不久,允儿便困了,打着呵欠躺在楚鹂膝上入睡,她拉来小被子给他盖上,喵喵也跃上榻来,蜷在她身边。

初秋的阳光,柔和地撒在他们身上,看起来惬意而安详。

“姐姐,我真羡慕你。”梁姵姵忽然轻声开口,眼神有几分怅惘:“在这样的深宫里,你却仍旧有个温暖的小家,不像我,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

楚鹂怔了怔,握住她的手:“别这么说姵姵,只要你拿我当姐姐,这里便也是你的家。”

梁姵姵在那一刻,指尖微微一颤,片刻才甜笑着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楚鹂起身,想抱允儿进内室床上去睡。可刚走了没两步,头忽然一阵强烈的昏眩,几乎站不住,却又怕摔了允儿,硬撑着靠在门边,已是满额冷汗。

“姐姐你怎么了?”梁姵姵发现不对劲,忙过来问。

楚鹂知道,自己是又到了吃那凝露的时候了,她忍着身上已泛起的疼痛,勉强笑了笑:“许是昨夜受了些凉,胃腹不适,刚才用膳有些油腻,所以难受。”

“那要不赶紧去传太医。”梁姵姵神色担忧。

楚鹂虚弱地摇头:“不用,只是小病。”

而这时,绿萼也听到动静过来了,与楚鹂暗中交换了个眼色,从她怀里接过了允儿:“主子,进去躺着休息一阵吧。”

“姵姵你先回吧,今日我只怕是不能陪你了。”楚鹂抱歉地对梁姵姵笑。

“没事,姐姐你赶紧去休息。”梁姵姵忙帮着扶起楚鹂,到床上躺下,又陪了她一会儿,这才离开。

当她终于走了,楚鹂再也撑不住,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无力地吩咐:“把允儿抱到……别处去……免得他醒来……害怕……”

绿萼含泪点头,将允儿抱走。

楚鹂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室内,疼痛如毒蛇噬心钻骨,几度昏沉,又几度挣扎着醒来,望着那窗外,只盼着送药之人能快点来,千万要赶在萧覆回宫之前。

她不愿意自己这幅模样,被他看见。

然而,一直到斜阳西沉,仍无半点动静,允儿醒了,到处找她,绿萼只得哄着他出去玩,可走到桥头,她的脚步便滞住。

她看见萧覆带着小顺子,正从远处,向这边走来……(未完待续)

血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血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