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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粉战争(1)

小顺子回到御书房,萧覆正在批折子,随口问他:“东西送去了?”

“是,皇后娘娘欢喜得紧呢。”小顺子的话里,带着那么点阴阳怪气的调调,惹得萧覆一笑:“你都当上内务总管了,怎还是恁不深沉?”

小顺子嘿嘿两声:“奴才也就在主子您面前才这样儿,在外面,深沉着呐。”

“你这自夸的功夫倒是见涨啊。”萧覆撇了撇嘴,神情亲切而自然。一同经历了太多事,现如今,小顺子已经成为了他身边真正可信之人。

“皇上,今儿奴才在秋寒殿,见着了新来的莫昭容娘娘。”小顺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凑近前问出了口:“您觉不觉得她……”

“觉得什么……”萧覆微微一怔。

“她的眼睛……”小顺子其实也形容不准自己的感觉:“奴才看着她的眼睛……总觉得……很……”

萧覆手中的笔,因为用力,而在纸上留下一个墨团,声音低哑:“是不是……很像小鹂子?”

小鹂子这个名字一出口,小顺子才终于醒悟,为何看见莫昭容时,会感到亲切,顿时心中剧痛。半晌,拿袖子背了背眼角,他哽咽着叹气:“要是她还活着……多好啊。”

萧覆紧紧地咬着牙,一字不吐,眼眶却已发红。

就在这时,忽然有宫人在外面通报,说睿王求见。两人立即强敛住情绪,神色恢复如常。

只听得轮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萧覆给小顺子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出去,替换了仆役,亲自将沈南廷推进来。

“多谢顺公公。”沈南廷向他颔首,随后又向者萧覆拱手弯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覆摆了摆手:“早就说过了,你身子不便利,免礼即可。”

沈南廷只是微笑。

萧覆让小顺子去沏茶,然后问道:“南廷今日来有何事?”

“还是为了北疆。”沈南廷轻轻一叹:“兵部战报,说敌军又已抵城外。”

“这次你不要再去了。”萧覆即刻接口:“你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若在边关出个好歹怎么办?”

沈南廷却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微臣不过是坐在营中指挥,并不上阵杀敌,皇上不要为臣太过担忧。”

但萧覆也很坚持:“话虽这么说,但如今北蛮的攻势是一年比一年凶猛,万一有个闪失,冲进了边城你又该如何?”

“若城破,那臣也罪当万死,即使拼了这残躯,杀一个半个敌兵,也是好的。”沈南廷的笑容,淡然中带着些悲壮。

“南廷,你何必如此?”萧覆沉沉叹息,走下玉阶,将手按在他肩上。

他垂下眼睑:“微臣如今,已形同废人,也只剩下这点用处了。”

萧覆的眼神闪了闪,却最终未允:“无论如何,你都已拖着病体,连续两年赴边关抗敌,朕绝不能让你再去第三次,不然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琬儿。”

沈南廷的指尖,轻轻收拢,却又松开,最后抬头,望着萧覆笑了笑:“臣谨遵圣瞩,谢皇上体恤之恩。”

萧覆拍拍他的肩,笑着走回上座,却听得他又低声问了一句:“臣今日,能不能去看看允儿?”

他的话,让萧覆一愣,随即又点头:“自然可以,让小顺子送你过去,或者你先去秋寒殿,同琬儿一起去。”

“不了。”沈南廷笑了笑:“微臣直接去就好。”

萧覆也未再多说,只吩咐小顺子送他去太子殿……

当允儿见到沈南廷时,即刻从宫女的怀中溜下来,欢喜地向他跑过去。

沈南廷含笑将他抱到膝上,捏着他的小鼻头:“允儿乖不乖?”

“乖。”允儿搂住他的脖子:“舅舅我好想你。”

“舅舅也想你。”沈南廷和他额抵着额,亲昵地磨蹭。

小顺子站在旁边,眼底有复杂的暗光。

沈南廷陪着允儿一直到近午膳时分,听闻秦妈将过来接孩子去秋寒殿,才打算告别。

允儿却嘴一扁,将他搂得更紧,哭着趴在他肩上说自己不想去母后那。

他一愣,眼中有抹心疼之色,拍着允儿的背,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顺子见状,过来笑着逗允儿,说带他去找父皇,他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沈南廷轻叹,将允儿送到小顺子怀里,声音极低:“孩子愿意去哪就让他去哪吧,别强迫他。”

小顺子点头,随即跟照顾允儿的宫女秋桐说将他带回皇上那了,让跟秦妈知会一声。说完便让随行内侍推着沈南廷,一起返回萧覆寝宫。

到了殿外,沈南廷推说家中还有事,让小顺子代他向萧覆辞行,自己先回去。

允儿依依不舍地抱着他亲了又亲,才放他离开。

萧覆在殿中,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眸色幽深。

可当允儿进殿,望着他天真的笑容,萧覆的神情,又缓缓舒展,蹲下身摊开手,迎接他入怀……

允儿和萧覆一起用过午膳,还赖着不走,萧覆无奈,只得将他抱进内室,哄他入睡。

他看见了蹲在床脚的喵喵,立刻爬过去跟它玩,喵喵也乖顺地任他抚摸搂抱,最后偎在他怀里,陪他一起入睡。

萧覆给允儿盖好被子,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发,这才起身回到外厅。

小顺子为他沏了茶端上来,站在他身边叹气:“小殿下对他,真的很亲。”

萧覆喝着茶,沉默了半晌才说了句:“允儿还是不愿去秋寒殿么?”

“是。”小顺子点头:“一提过那边去就哭。”

“跟秋桐说,不想去就尽量别让他去,实在不行就送到这边来。”他沉声吩咐。

小顺子答应,随后又咕哝着补了一句:“定是皇后娘娘背地里对他不好。”

萧覆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一刻告状的机会都不放过。”

小顺子干笑着溜走……

允儿中午没去秋寒殿,又听说沈南廷来过,却也没去秋寒殿,沈琬不觉有点心慌,过了晌午便过来寝宫这边探看。

刚走到门边,便听见里面传来允儿咯咯的笑声和萧覆宠溺的话语,她心里不由得一沉。

她始终对这个孩子喜欢不起来,每次看见他,总会想起楚鹂。

可萧覆,偏偏又对他极好,以利益而言,对她是件好事,但一想到萧覆宠爱的,是他和楚鹂的孩子,就又使她心中别扭不甘。

所以即便明知道这个孩子,只能叫自己做母后,却仍犹如生了魔障,心中嫌恶异常。

她只做得到在外人面前,对他和蔼,私下里根本不愿亲近。

而这个孩子,似乎天生感觉灵敏,她对他不亲,他便也对她不亲,让她更是厌弃。

但即便如此,有萧覆在场,她还得将慈母装到底。

“允儿。”她在门边,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允儿听见,回头望了她一眼,却又转过身,跑向萧覆。

沈琬噘嘴作出假嗔状:“允儿一天没见母后了,不过来让母后抱抱吗?”

他只靠在萧覆怀里不吭声。

萧覆拍拍他的头:“去,让母后抱抱。”

允儿扭了下身子,干脆转过脸去看内室,恰好看见喵喵在门口伸懒腰,顿时笑了起来,跳下去找它。

萧覆对沈琬一叹气:“你看这孩子,就是玩性大,对猫比对父皇母后还亲。”

这句话也算是替沈琬解了围,她笑了笑,走上前来,试探地问:“听说今日大哥来过?”

“是啊。”萧覆一声长叹:“他又请缨去边关御敌。”

沈琬眼神一闪,随后作出惋惜怅惘状:“大哥如今已是那般境况,却还想着为国效力,臣妾也真觉得心酸。”

萧覆点头赞道:“南廷真的是国之忠臣,朝廷之栋梁。”

“那他……何时走?”沈琬又问。

萧覆却正色回答:“这一次,朕未准许他去,总由他操劳,于心何忍?”

沈琬顿时有些尴尬,强笑了一下:“也是,可边关少了大哥坐镇,就怕不稳妥。”

“这些国事琬儿就不必太操心了,你平日掌管后宫事务已经很辛苦。”萧覆却不细说,沈琬也只得打住,转而说起其他:“上次杜妹妹对臣妾有些误会,其他姐妹们只怕也心里生了成见,臣妾这些日子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寝室难安,所以臣妾想于近日办个赏花宴,大家和和睦睦地在一处说说话乐一乐,也把彼此的心结解开,皇上您看可好?”

“还是琬儿识大体。”萧覆赞许:“便由你安排吧,要是缺人手便找小顺子帮忙。”

正在照顾允儿的小顺子听了此话,忙利落地答应了一声。

逗留了一阵,再无过多的话说,允儿又不肯跟自己多亲近,沈琬只好告辞走了。

小顺子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对着萧覆掩嘴窃笑:“看来奴才这段时间不在宫里,错过了不少好戏看啊,她树敌啦?”

萧覆瞪了他一眼:“找别人打听去,朕可没工夫跟你闲扯。”

小顺子摸着后脑勺直乐……

沈琬得了萧覆的准许,便开始筹备赏花宴。

她毕竟是皇后,若真是太过小家子气,反而会留下口实,更被杜秋蘅占了上风,所以哪怕暂时忍气吞声,她也得作出大度之态。

但真的操办起大事来,身边的人的确不够用,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请小顺子过来帮衬。

可他看似嘴上答应得爽快,却并不实实在在出力,每日总借口这事那事,来来就走。

而他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沈琬也不敢过多使唤责备,只好自己撑着。

这天早上,听闻安排出错,本就心烦的她,止不住大发脾气。

正巧梁姵姵和楚鹂过来请安,看到秦妈面如土色地从秋寒殿出来,两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

“要不我们晚些时候再来吧?”梁姵姵小声说。

楚鹂却摇摇头:“都走到门口了,要是现在掉头回去,被皇后娘娘知道,更得生气。”

梁姵姵叹了口气:“唉,在这宫里头活得真累。”

楚鹂抿嘴笑笑:“小姑娘家,这么多感慨做什么?咱们进去,多的话也不说,请完安就走。”

却没想到,这一进去,就被沈琬抓了壮丁。

她先前只是抱怨下人不懂事,标榜自己辛苦,楚鹂和梁姵姵只管唯唯诺诺地附和。可到后来,她见这两人倒还算好说话,竟想着干脆支使她们给自己帮忙。

她假咳了一声:“本宫一个人筹备这赏花宴,难以处处顾及好,尤其是那花厅的布置,真正是看似简单,其实事事繁琐,需要有可靠的人在旁边盯着,但本宫如今,又分身乏术,两位妹妹若是有空,可愿意给本宫帮帮忙?”

梁姵姵闻言,拿眼睛偷喵楚鹂。

楚鹂沉吟了一下,笑道:“若是娘娘不嫌弃我们愚笨,我们倒是乐意尽一己之力。”

沈琬立即顺竿而上,让人领她们去花厅。

待秋寒殿的人走了,梁姵姵小声嘀咕:“这我哪儿会啊,以前在家里,我就只管玩,其他什么都不懂。”

楚鹂捏捏她的手:“无非就是让咱俩在这当个监工罢了,看着就行了。”

两人慢慢转悠,看着工匠们将盆栽砌成花墙,树根雕成桌椅,中间的长廊,还要由顶端向下垂吊长花枝,形成天然屏障……倒也的确是繁琐。

半天过去,梁姵姵呆得困意恹恹。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就行,等凉快些你再过来。”楚鹂的话,让梁姵姵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独自……”

“没事,你身子娇气,晒久了万一中暑,我还得腾出功夫照顾你呢,快回去。”楚鹂将她劝走,又吩咐绿萼拿些点心和水过来,自己依旧四处察看进度。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花墙那边传来“哎呀”一声,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工匠一脸慌张:“奴才没留心,摆走样了。”

楚鹂忙退远几步,果然见原本的花开富贵图样,竟多出来一快,可若是要改回去,那便得拆了大半座花墙重新砌过,可今晚便是赏花宴,又如何来得及?

工匠已是六神无主,焦虑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别急,容我想一想。”楚鹂安抚住他,盯着那花墙沉思。

良久,她指着右上角,对那工匠说:“在这里,再补半朵牡丹。”然后用手比了一下右上角和那多余之处的连线:“这中间偶尔加些与花同色的盆栽。”

工匠一思忖,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眼睛一亮:“娘娘这主意真妙,如此一来,倒像是上面那朵花的花瓣,飘到了下方,便能掩饰那错处了。”

楚鹂莞尔一笑:“那你还不赶紧摆放?”

工匠欣然称谢,过去干活。

楚鹂正待转身,却听见小顺子的笑声从背后不远处传来:“昭容娘娘真是冰雪聪明。”

她微怔,回过身去,对小顺子颔首:“公公过奖。”

小顺子本是用完了午膳打算来晃晃,打个过场事后好交差的,却未想到刚走到近处,就看见她镇定自若地指挥工匠修改图案的这一幕,心中只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气质。

“娘娘为何在这里?”他问。

楚鹂答道:“皇后娘娘嘱我监看花厅进度。”

小顺子望了望外面:“可这晌午日头毒,娘娘怎地不先回去避避,晚些时候再来?”

“不碍事。”楚鹂望着他微笑,那双眼眸,更是让小顺子想起了故人,心中既酸楚,又对眼前这人,更添好感。

而此刻,绿萼已拿了吃食过来,远远见小顺子在场,脚步略微犹豫了一下,才走到近前,轻声唤楚鹂:“小姐,先吃些东西吧。”

楚鹂点了点头,对小顺子一笑:“公公要不也过来一起用些吧。”

“不了不了。”小顺子赶紧推辞:“奴才这就回去了,娘娘慢用。”

楚鹂目送他离开,这才随着绿萼进了僻静处的凉亭用膳。

“他没认出你吧?”绿萼轻声问。

楚鹂小口咬着点心,摇了摇头。

迄今为止,无人认出她,虽然值得庆幸,却也不免怅惘。

或许,他们心中的楚鹂,真的早已灰飞烟灭,万料不到,她竟然还活着,还会再来到他们身边。

这才是真正的活死人。她在心中自嘲。

不过眼下,并不是伤感的时候,宫廷之争,要想做最后的赢家,就得步步为营。

沈琬希望借今日之宴,与杜秋蘅缓和,那她便偏不让沈琬如愿。

她们既然好斗,那她便为她们推波助澜,让她们斗到底……

有楚鹂监管催促,不到傍晚,花厅便已完工,她细细致致地察看了一遍,确定再无纰漏,才拉着梁姵姵一起,去秋寒殿向沈琬复命。

沈琬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连声多谢都没说,便将她们打发了。

出来之后,梁姵姵颇有些为楚鹂不平,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回到洛水榭,她靠在竹椅上小睡了一会儿,便起来梳妆。

当绿萼问她今晚穿哪件衣裳,她托着腮,眨了眨眼睛:“穿那件水蓝色叠袖的。”

绿萼会意一笑,依令去取。

她则悠然地对着镜子,描眉点朱理云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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