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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子夺荣(3)

之后不久,沈南廷即离府上朝。

今日是大年三十,先是百官上朝,抒发了一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上圣明之类的新春贺词,然后便是君臣一同游园赏梅,再开席布宴,共庆新年。

到了傍晚时分,各位命妇夫人也纷纷来了后宫,去秋寒殿陪着如今身怀六甲,极尽尊荣的准皇后娘娘沈琬。

锦鸾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可出门时沈图却冷冷淡淡,仅派了大春做车夫随行,但她没说什么,带着陪嫁丫鬟落霜上了马车,只在出府之后望着窗外一声轻叹。

落霜却不服,故意拔高声调说得让大春听见:“小姐您在娘家的时候,就算是上山烧个香也不至于排场这么寒酸。”

锦鸾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了,她气呼呼地一撅嘴,从鼻孔里发出重重地一声冷哼,外面驾车的大春,面色尴尬。

终于进了宫,到了秋寒殿,当沈琬听说她到来,也并不热情,只在她行礼的时候,淡淡地一抬手:“大嫂不必客气。”

听她叫了一声“大嫂”,锦鸾的脸上飞起微微的红晕,本是含笑而望沈琬,却发现她神色虽客气,却并不亲热。

锦鸾垂下目光,识趣地站到一边。

不多时,有内侍过来,说皇上在观景厅设宴,请沈琬带着女眷们前往。

沈琬的手微微一抬,秦妈即刻过来相挽,另两名宫女也上前搀扶。

挺着腰,她缓缓带领众人走出门,其他女眷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她的背影。

来到观景厅,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四面的墙有一半都是窗户,用半透明的特制纱罗所罩,既挡风,又使人看窗外的景致,有种烟笼雾罩,似真似幻之感,分外有情趣。

而地底又铺有火龙,一进去便温暖如春,各位夫人也都解去披风,露出里面精心配搭的衫裙,不动声色地争奇斗艳。

众人之中,自然是沈琬穿得最为贵气,镶狐狸毛边的金丝夹袄,边缘袖口,都绣着富丽的牡丹,再衬着头顶的凤钗,身份尽显。

而陈良娣和谢孺人,如今虽也都晋升为妃,在她旁边却都不得不唯唯诺诺,低眉顺眼。

当萧覆领着大臣们进来,众人都下拜行礼,随即坐到各自丈夫身边。

散开的那一刻,锦鸾略微犹豫了一下,才走到沈南廷身边坐下,他对她颔首微笑,却再无多余交流。

锦鸾更是拘谨,却收到坐在席对面的父亲疑惑担忧的目光,她顿时一怔,挂起笑容,往沈南廷身边靠了靠。

他立刻也觉察了,笑容深了些,偶尔转过头,和她低语一两句。

此情此景,看在上座的沈琬眼里,很不是滋味,她握着酒杯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取走了她手中的玉杯:“琬儿你如今有身孕,走个过场即可,别贪杯哦。”

她转头,看见萧覆柔情似水的眼神,心中熨帖了许多,展颜而笑:“臣妾知道了。”

坐在下位的陈良娣和谢孺人,看得嫉妒不已。尤其是谢孺人,喜得贵子却又顿然痛失,而且至今找不出真凶,本就极度郁郁不平,现如今见沈琬一有身孕便受到萧覆百般呵护,心里更是有如长了刺。

她低着头闷闷地喝酒,却没如沈琬一般,得到萧覆的关怀。

一旁的陈良娣,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有点幸灾乐祸,却也有些同病相怜……

终于等到宴席结束,萧覆遣退众臣,却又独留下沈南廷夫妻,与他和沈琬一起,前往秋寒殿私下聚谈。

如此宠幸,更叫人看得红了眼。

谢孺人和陈良娣走在一道,开始时谁都不说话,走到半路僻静处,谢孺人终是忍不住,愤愤地一绞帕子:“凭什么?”

陈良娣先是一愣,随后幽幽叹了口气:“谁让咱们,没那个好命?她有了身孕,就跟宝贝似地,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们呢?””

谢孺人顿时眼泪一涌:“你还好,总算有个儿子,将来有指望,可我那苦命的儿啊……”她用丝帕捂着嘴,哭出了声。

“哎妹妹,可别在这里……”陈良娣见状一慌,赶紧拉着她走:“去我那里再说。”

两人一路来到陈良娣所住的烟波殿,进内室关紧了门,才说起私房话。

谢孺人抽抽噎噎地哭,陈良娣也擦了擦泪,然后握住她的手:“妹妹,有件事搁在我心里几个月了,今儿既然你提起,我就索性说个痛快。”

谢孺人点了点头:“姐姐请讲。”

“当初你的孩子出事时,我心里知道,你必定是疑心过我的。”陈良娣深叹一口气:“但这也难怪,那时她在宫里,府中就只剩下你我二人,自然是我嫌疑最大。”

谢孺人默不作声,要说此事她没疑心过陈良娣,那自然是假话。

“我一直也没机会向你解释,但今日,我对你指天发誓,若此事是我所为,不仅我,还有我的祯儿,都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陈良娣的话,震撼了谢孺人。没有那个母亲,会无端拿着自己的孩子发毒誓,除非她真的问心无愧。

半晌,谢孺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信你。”然后,她闭上眼睛,问了句:“那会是谁?”

这四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咬牙切齿。

陈良娣自是也不会贸然点破任何事,只沉默不语。

谢孺人心里的答案,却越来越清晰:最有可能会那般对付她的人,只有两个,不是陈良娣,那就是……

但她也同样未说破,站起身来,对陈良娣勉强笑了笑:“天也晚了,我回去了,姐姐也早点安歇吧。”

“好,那妹妹有空常来坐。”陈良娣将她送到门口,回转身时,嘴角微微一翘。

谢孺人回去的时候,经过秋寒殿,看见里面灯火通明,想象着里面的和乐融融,心中怨毒更厉……

但其实,今夜的秋寒殿,和乐融融,不过是表面功夫。

沈琬对锦鸾看似亲切,实则疏离,而锦鸾本不是擅长逢迎之人,所以两人的聊天,时不时冷场。

沈南廷和萧覆,倒是谈笑风生,但每次萧覆抬手之时,沈南廷的目光,便会有意无意地扫向他的腕间,以确定是否真有伤痕。

可萧覆也同样戒备,今日特意穿了件袖口略长的内衫,遮得颇为严实。

夜色渐深,终到了告辞的时刻,沈南廷携锦鸾起身道别,双双离去。

萧覆送他们送到门口,蓦地一回头,见坐在大厅里的沈琬,眼神怅惘。

“琬儿怎么了?看你似乎对你这位大嫂不太满意?”萧覆回身笑问道。

沈琬忙收敛情绪:“怎么会?如此才貌双全,配我大哥,最最合适。”

“那便好。”萧覆坐到她身边,故意执起她的手,声音低沉暧昧:“不如今晚,朕就留在这儿吧。”

若是换了以前,沈琬必定欣喜若狂,可如今,她却是想承欢都不敢,怕假孕败露,忙推拒:“臣妾如今身子不适,怕伺候不好皇上。”

“可朕听说,怀孕的女人……别有一番风味……”说着,他的手便抚上了她隆起的肚子。

仿佛是被毒蛇咬了,沈琬猛地弹身跳起,躲开他的手,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实在太过敏捷,一时惶然不知所措,呆立在旁。

萧覆却在看了她片刻之后,指着她笑起来:“你呀你,看把你吓得,你还真是把孩子看得比朕重了一百倍。”

沈琬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下,却小心地不敢挨萧覆太近,口里还嗔怪:“臣妾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自然看得贵重,再说,这不也是皇上您的孩子么?”

“对对对,朕的孩子,朕的好孩子。”萧覆连连点头,眼底却暗藏冷讽。

跟沈琬再闲聊了两句,他便也告辞走了,她这才松懈下来,靠在椅中养神,眼前却又像是浮起了锦鸾的脸。居然比她还美,会不会很快让沈南廷,移情别恋?她想着这些,只觉得胸口发酸。

而沈南廷和锦鸾自从上了马车,便又恢复了沉默,谁也没再说话。

一旁的丫鬟落霜,眼神愤愤不平。

回到府中,沈南廷将锦鸾送回春园,却说自己今晚还有事情要处理,独自去了夏园。

他一走,落霜就抱怨出声:“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才新婚呢,就把你冷落成这样,你是哪点配不上他,要这么看不起人?”

“行了。”锦鸾疲惫地制止她:“好累,睡吧。”

落霜只好闭了嘴,服侍她更衣上床,出了门碰上大春,还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以泄愤……

而次日,便已是成亲的第三天,新婚夫妻俩,该去娘家回门了。

应尽的礼数,沈南廷还是不会怠慢的,于是一大早,便过来春园接锦鸾。

她知道他的来意,轻轻说了声:“王爷去大厅稍等片刻,臣妾一会儿就过去。”

沈南廷颔首离开。

锦鸾则回到镜前,望着自己憔悴的面容片刻,用指腹沾了些粉,掩盖住眼圈下淡淡的乌青,又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裳,衬出些好气色,这才出门。

沈南廷见了她,笑了笑,便和她一起乘马车,前往尚书府。

到的时候,王尚书一见锦鸾就心疼地皱眉:“这才几天,怎么就见瘦了?”

“哪会啊?”锦鸾挽着父亲的胳膊假嗔。

“南廷见过岳父大人。”沈南廷下拜行礼。

“不必多礼。”王尚书扶起他,语气慈爱,却又带着些提点:“我这个女儿,从小娘死得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她拉扯大,如今出嫁了,我也管不着了,只能托王爷您,多多照顾包容。”

一席话,说得旁边的锦鸾眼眶微红,沈南廷点头:“岳父大人放心,南廷必当善待于她。”

“那就好,那就好哇。”王尚书大力拍拍他的肩,携着他一同进屋。

席间,翁婿痛饮。锦鸾陪了一阵,便到后面院子里,去见年迈的祖母。

婆孙俩说了一阵话,老祖母便问她,沈南廷对她好不好。

锦鸾微避开眼神,点头:“王爷对我很好。”

一旁的落霜此刻却再也忍不住,小声嘀咕:“好什么呀?”

老祖母耳朵不好使,偏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锦鸾忙暗中瞪了落霜一眼,笑着安慰祖母:“她呀,总嫌东嫌西的,您别理她。”

“怎么就是我嫌东嫌西的?”落霜扁嘴:“也就是小姐你性子太好,去了才受气,身边除了我,多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老祖母这次算是听明白了:“他们就这样薄待你家小姐?我找他去?”

“奶奶……”锦鸾忙想拦阻,可老祖母却是个犟脾气,硬是站起来就去了前厅。

王尚书见到她,忙过来相扶:“娘您怎么过来了?”

锦鸾在身后急得直向他使眼色,他疑惑地不解其意。

而老祖母则转身望向沈南廷,脸上倒是还挂着个笑:“你就是我那孙女婿?”

“是,南廷见过祖母。”沈南廷正要行礼,老祖母却一摆手:“免了,过来扶扶老婆子吧。”

沈南廷便依言走近相扶。

老祖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果然是一表人才。”

“祖母过奖。”沈南廷垂首,扶着她坐上上座。

“刚才跟鸾儿她们闲聊,说起你们将军府下人稀少,似乎不太够使,是不是啊?”老太太依旧笑眯眯的。

沈南廷一愣,抬眼望了望锦鸾,她一脸羞愧之色。

“自家父去世以来,沈府便冷清下来,而且舍妹出嫁,晚辈又常驻边疆,所以家里的确没有多少下人,小姐过去,受委屈了。”沈南廷的话,让老太太的情绪总算和缓了些:“下人少也不打紧,实在不行,让鸾儿再带几个丫鬟过去就是。”

“不必劳烦了。”沈南廷微笑:“之前是晚辈未考虑周全,这次回去,便再使人买几个丫头进来,如今鸾儿既已是当家主母,由她亲自挑选即可。”

听他如此说,王家的人,总算放下心来。而锦鸾,听他改口叫自己“鸾儿”,眼中悄然浮起一丝羞涩……

等回门结束,两人一起出了尚书府,锦鸾低低开口:“我并不是……有意向祖母告状。”

“我知道。”沈南廷点头,将车帘掀开,扶她上马车。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锦鸾的指尖,轻轻一颤。

沈南廷却很快松开她的手,回身向王尚书和祖母一一恭敬拜别,这才上车离开。

而他也的确履行了对王家的诺言,一回去,便跟沈图说了招收丫鬟的事。

沈图本想反对,但沈南廷却淡漠地告知他,此事无需由他经手,而由锦鸾负责。

他愤愤地离去,只觉得这个家,自己越来越无力掌控了。

既是已经决定了,锦鸾便也不好拖延,当日便将告示贴了出去。

但今日毕竟是大年初一,就算是穷人家也要过年,所以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半个前来谋事的人影。

到了傍晚,沈南廷惦记着冬园里的楚鹂,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可就在这段时间里,一个中年妇人,却带着个姑娘来了沈府。

“你们是不是要找丫鬟?”那妇人一进门就直着嗓门喊。

“大声嚷嚷什么?”前来招呼的落霜不耐烦地瞪她。

那妇人将身后的人往前面一推:“看看这丫头行不行?”

这时,锦鸾也缓步过来,看了一眼那个姑娘。只见她垂着头,脸上沾满污浊,额上还有一片青紫,显而易见之前的境遇,十分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锦鸾轻声问。

那姑娘瑟缩了一下,却不敢回答。

“叫瓣儿。”那妇人一脸恨其不争气的样子,在她胳膊上狠拧了一把:“你是哑巴吗,不晓得说话?”

那姑娘头垂得更低,连腿都似乎在打颤。

锦鸾和落霜对视一眼,眸中都有同情之色。

落霜伸手,一把将那叫瓣儿的姑娘拉过来,横了那妇人一眼:“你问话就问话,掐人家干嘛?”

“哼,我白养了她十来年,掐她又怎么了?”那妇人抱臂冷哼,一脸蛮横:“说吧,你们要不要,打算给多少钱?太少了就算了,还不如卖进妓院里,好歹能多赚几个。”

“诶,我说你这人……”落霜火气上来了,锦鸾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然后转问那妇人:“你是这姑娘的什么人,能做她的主么?”

“我不能做她的主?”那妇人斜眼冷哼:“我嫁给她爹时,他就有了这个拖油瓶,到后来过了几年,她爹死了,这拖油瓶还跟着我,一直长到现在,你说我做不做得了她的主?”

“娘,您不要卖了我,我回家给您做牛做马……”那姑娘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她的腿。

她却一脚踹开:“呸,还跟着我?你还嫌拖累我没拖累够呢?我如今可是要改嫁了,未必还带着你一起嫁?”

那姑娘再不敢说话,只伏在地上哭。

锦鸾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好,你开价钱吧。”

那妇人胡搅蛮缠,最终硬是要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这才成交,走之前还戳了一记那姑娘的额头:“总算弄回点本钱,你也争气点,别过不了几天又被赶出来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再去找我。”

她说完便趾高气昂地离开,出了府拐过一道弯,嘴角却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中有幽不见底的暗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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