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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雪葬殷冥

第一百八十六章(本章为两章)

凌月听见司马皓轩的问话懵了一懵。

她为什么会在这?

是了,她原不可以出现在这。早前司马皓轩就已经叮嘱过她,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她再也不要牵扯进任何事。可是,当今天宫里有人来跟她传话,说前朝余党举兵攻城,司马皓轩亲自率军前去剿灭时,凌月怎么可能还能镇定自若?

其实事后不用细思已然明白前来传话的人是有人故意派来,为的就是让她凌月惊慌失措及时赶来。那人的目的凌月不知,但她却是无比清楚这一战的凶险,她知道以司马皓轩的性子最后未必会真取了殷冥的性命,而殷冥却是对司马皓轩抱着必杀之心。

所以她来了,明知是陷阱,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因为她真的不想看见司马皓轩死,更何况是死在殷冥手里。

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凌月望着司马皓轩的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终于极轻柔的口中吐出几个字:“我说过的,亡命来奔。”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赘述这其中缘由,现在她满心满眼想着的,就是不要让司马皓轩死,而她心中亦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今日不幸,司马皓轩命丧于此,她也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仅此一句,却是让司马皓轩心中生出千般滋味,因她愿意与他生死相随而喜;因她不听劝告赶来而怒;因她明知陷阱还涉足只为救他而怨,更因今日他二人都可能命丧于此而悲······

许许多多的情绪萦绕心头,伴随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司马皓轩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他阖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是被一口血堵住,只有满口的腥甜,最后只能挣扎着抬起手,将凌月捂在她胸口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血浸染了她的手,唯觉一阵黏糊冰冷。

其实他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她就已经懂得。

而这一切,深深的刺痛了殷冥的眼睛,更在他心中翻起轩然大波。

亡命来奔。

这寥寥四个字简直在一瞬间刺破了他的耳膜,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凌月语气的颤抖瞬间在他心中卷起风暴。

原来她真的放弃他了。原来她真的已经不再等着他了。原来······她已经决定对那个男人以命相随了。

胸口的某个位置在一瞬间空了。殷冥下意识伸手想要摸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僵住,动弹不得。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二人,脑海中涌出的却是多年前凌月缠在他身边的样子,那明媚的笑脸,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可最后,却是他亲手将那光亮拱手让与他人。

扪心自问,殷冥,当你决定要接受那毫无意义的前朝皇帝遗子的身份,相信凌月乃是宇文弘的女儿,是你的仇人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享受她的温情,她的相思了。

殷冥,是你自己造就了这一切,是你硬生生将她从你身边推离,你还有什么资格,期望她还能注目于你的身上,让她再看你一眼呢?

可是,不甘心啊······

深吸进一口气,殷冥微微闭眼,不过一瞬就睁开,方才他眼中的悲戚已经消失无踪,转而是一片焚心刻骨的恨意,还有深切入肤的嘲讽,他望着凌月,淡淡开口,语气却是甚于严冬寒冰,令人瑟缩。

“到底是皇家贵族,连命都比任宇驰硬得多。”

此时此刻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司马皓轩身上的凌月听到这句话,浑身猛然一颤,脑中仿佛炸开一个惊雷,猛然抬头朝殷冥看过去。就见他一脸冷酷,嘴角荡开的嘲讽刺得她眼角生疼,险些就要流下泪来。她的嘴唇掀了掀,颤声问:“什、什么?”

殷冥脸上嘲讽更胜,甚至冷笑出声,他看住凌月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还不明白么?任宇驰死了,是我杀了他。”语毕,他的嘴角微微紧绷,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长剑。

凌月整个呆住了,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住殷冥,声音都断续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杀了任宇驰。”殷冥狠厉出口,好不犹豫的将最残忍的事实摔凌月面前。

他听到心碎的声音,那么清脆的声音伴随着所有疼痛,一片一片零落,最后消失不见。

凌月的瞪大的双眼仿佛两个被掏空的大洞,他方才的话语在她脑中响成一片,仿佛有无数个人在同时重复着那句话,直叫她浑身痉挛,头皮都要炸裂开。呆滞的垂下眸子,目光触及司马皓轩身边躺着的断剑,想也不想就一把抓起,想要站起身来。

司马皓轩顿时明白了凌月要做什么,强撑着支起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摇头看她:“不要去。”堵在喉咙的血终于被这一声冲破,一口鲜血随之喷出,落在旁边的雪地上,点点猩红,妖娆的盛开。

凌月这才稍稍回神,她低下头看着司马皓轩,眼底是无可挽回的决绝,艰难扯起一个笑容,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等我。”然后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随即起身。

手中她的温度迅速抽离,司马皓轩喉头一阵腥甜,心疼的仿佛被撕裂开来,拼尽全力想要把她拽回来,却是感觉颈后一阵酸麻,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倒了下去。

凌月接住她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平,然后唤过身边几个已经完全愣住的兵将,将他团团护住。伸手抚上他的唇,凌月微微扯了扯嘴角。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不去。

心下一狠,终于站起身来,手中断剑握紧,足尖轻点犹如一阵疾风直朝殷冥冲了过去。

“糟了!”曹子俊一声惊呼,瞬间挡开身边的兵将,顺带朝楚江递了个眼色,就立刻策马直朝凌月和司马皓轩的方向赶过来。

殷冥看着凌月一身白衣直冲到他面前,她手中的断剑亦是如期而至,略略抬手挡开她一击,翻手提剑直指凌月眉心,冷笑着说:“凌月,你打不过我的。”

“我不是要打你。”凌月亦是提剑指向他,眼底是毫不隐藏的愤恨,她咬了咬牙,“我是要杀你。”

“杀我?是要为任宇驰报仇么?”殷冥略有些好笑的看她 ,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凌月,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你没有告诉任宇驰我的真实身份;是你没有告诉他我要复国;是你没有告诉他是我一手将你送到了司马皓正手里。所以他还对我存有一丝期待,期待我还能回心转意。他竟然跑来劝我,简直可笑。”他越说越是狠厉,最后却是冷哼以一声,“我本想劝他留下来帮我,却不想他冥顽不灵更胜于你。即是如此,我又不可能放他回来,无奈之举,我也只有杀了他。”

他说的云淡风轻,凌月听着却是觉得自己的心如遭凌迟,那深入刺骨的痛直叫她浑身颤抖。脑海中涌现那日任宇驰拿着酒来找她的情景,他的欲言又止,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他的蓄意躲闪,竟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么?

所以他去找殷冥,是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可以调和的余地么?

可是······可是······

“你恨的是我,你杀了我就是,为什么要牵连任宇驰?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眼角一阵刺痛,凌月满脸痛苦的望着殷冥。

“因为你。”殷冥淡淡吐出两个字,笑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一瞬间的肝肠寸断,一瞬间的怒不可遏,凌月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和痛恨,原地跃起,剑气隔开空气,直朝殷冥而去。

即是如此,今时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从未见过如此凶狠惨烈的打斗,周遭的人顿时呆愣原地。之间一片混乱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缠而过,如同鬼魅过境,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入眼的只有剑刃相撞的火花,和因迅速移动激起的阵阵的疾风。

早就对彼此的招式熟烂在心,在招招致命的攻击中两人却是毫发无伤。两人周身杀气激荡,如同海潮奔逝一般朝旁侧汹涌而去。明明打了没有多久,却偏偏像是将在此之前的数十年就再度重现一遍,招式发出之时,带走了彼此身上的气力,也带走了他们彼此埋于身体内长达十数年的情谊。

恋人反目,兄弟成仇,相互报复,至死方休。最后的最后,竟是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将昔日相依为命的情谊全部断送于各自发出的招式之内,两人都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要将对方先一步绞杀。

漫天飘洒而下的雪花在他二人的缠斗中仿佛被卷入风暴,翻转游离,如同被龙卷风席卷一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入眼皆是漫天漫地的纯白,在如此凛冽的情形之下,殷冥和凌月却是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殷冥,凌月,任宇驰,结兄弟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而任宇驰却是因为她凌月最后死在了殷冥的手中。

心中的某一根神经再一次被刺痛,凌月手中出招更狠,身姿翻转之间,瞪着殷冥的目光里仿佛能射出冰凌,她大口呼吸着,口中呼出的气被寒冷的空气凝结成雾,不过一瞬就散了。

“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一声断喝,凌月左手虚开一掌,直击殷冥面门,右手断剑紧跟一招直刺他胸口。

······

是利器没入皮肉的细微声响。

方才缠在一起的两人已经分散开来。两人对面而立,皆举剑指向对方的胸口。不同的是,一方已进刺进,而另一方的剑只是稍稍接触到对方的衣裳。

“凌月,你是傻了么,明知剑是断的还要刺。”殷冥的声音里隐有笑意,而更多的则是刻意隐藏的疼痛。

凌月微微垂目,看着刺进自己胸口的殷冥的剑,还有那顺着剑锋缓慢溢出的鲜红液体,只感到被冻得冰凉的身子终于有了些许的温暖。

腥甜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去,伴着飞雪的冰凉,却是有一种别要冷艳的清新。凌月缓缓抬头看住殷冥,眼底泛起丝丝血红,嘴角荡开空洞而诡异的笑:“是么,那如果这样呢?”

凌月的身子突然朝前冲了过来,殷冥手上力道未松,只听到极清脆的一声,是利器穿透骨头的声音。殷冥的手中长剑几乎没柄而入,直直穿透了她的身体。

殷冥心头大惊,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感到自己心口处一阵冰凉,有什么让他早已空荡荡的胸腔重新被填满。低头望去,就见凌月手中的断剑已经没入他的胸口,穿心而过。

丝毫没有疼痛,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感觉到血液自他身体里流失,亦带走了他的生命,殷冥只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释然。

凌月,原来死在你手里,真的一点不疼。

缓缓抬头,想要将此时此刻你的面容看清,永远的记住。

还是亦如多年前的清冷模样,许是因为匆忙所以没有束发,乌黑的青丝就那么随意垂在脸颊两侧,让你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你唇上沾着的那一点嫣红,是司马皓轩的血,那么深刻的刺痛着我的双眼,锥疼了我的心。

想要伸手再抚摸一遍你的眉眼,却是看到你眼中对我深深的恨意,让我只能收手。我已然没有这个资格,就不要再一次弄脏你。

生命正在从我体内逃离,我真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最后做的决定,是死在你手里。

······

凌月望着殷冥眼中那缓缓升起的笑意,感觉到自己被利刃穿透的心又一次痉挛抽搐。

为什么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瞬间仿佛有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划过,还不等她反应,面前的殷冥就已经软软到了下去,他的身体带走了她手中握着的剑,只留一片冰冷的虚空。

他死了。

殷冥死了。

是她杀了他。

整个世界都在刹那间静止了,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脑海中他们多年前立誓的声音在脑海中循环。

——“殷冥,凌月,任宇驰,结兄弟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必杀之,天地作证,山河为盟,有违此誓,天地诛之。”

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

心痛的几乎要晕厥,猛然之间跪落下去,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河水决堤一般倾斜而出。她大张着嘴,表情痛苦而扭曲,突然仰头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凄厉破空,悲撼绝望,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思维一片混沌,甚至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凌月跪在地上,殷冥的长剑还留在她胸口,鲜血从伤口处蔓延出来,不多时就将她白色的衣袍染成了红色。然后就看到她身子晃了晃,最终软软的倒了下去。

曹子俊方才赶了过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瞬间不知所措。正在他迟疑间,却见有一月白色的身影正策马朝这边赶了过来,不过片刻,就已到凌月跟前。

玄逸之。

看到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剑的凌月,玄逸之顿时感到心头一揪,他还是来晚了。

连忙帮她封住了全身的经脉和穴道,蹲下身子无比小心的帮她把横穿她身体长剑拔出仍在一边,这才撕了衣摆帮她包扎伤口。可他心知,凌月伤口贯穿胸腔,必然不是轻易就能医治,眼下形势紧急,他还是应该把她带回幻灵宫。

小心翼翼的抱起凌月放在马上,转头间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曹子俊,略略朝他点一点头,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曹子俊眼看着玄逸之匆匆赶来,又匆匆带着凌月离开,心中虽有不悦,却不能做出任何阻拦之态。因为他知道,像凌月那么重的伤,怕是也只有玄逸之能够救她,倘若他强行留她,最后只能是害了她。更何况,眼下战局未歇,留凌月在此,也只会耽误时间,没准她最后真的会命归于此。

心思一转想起方才被凌月击晕的司马皓轩,连忙赶过去,拨开护着她的兵将,连忙将他扶起。

由是殷冥已死,前朝叛军无人指挥,不多时便全部投降,曹子俊先行护送司马皓轩回皇宫医治,后续的事情便全交于楚江处理。

想不到这新帝登基之后意在平乱的大战就这样草草落下帷幕,实在是令人扼腕,令人感叹,好在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梁国泰民安,再无战事,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

寝殿内,塌前不远的地上放着的火炉里木炭正努力燃烧着,火红的一片时不时炸出几个火星,显得更是有生气。

司马皓轩斜倚着榻上的团枕,接过李篆递过来的汤药,仰起间一饮而尽,许是因牵扯了胸前的伤口,他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递了空碗给李篆。

“陛下,您再歇一阵,等一会奴才再传太医来给您请脉。”李篆一脸紧张的望着司马皓轩,眼神里满是紧张。

司马皓轩脸上浮起一丝不悦,抬目看向李篆,还不等他开口说他,就听守在外面的宫人通报。

“陛下,曹将军求见。”

司马皓轩很是不耐烦的朝李篆摆了摆手,示意他让曹子俊进来。

曹子俊进殿在司马皓轩榻边站定,行过一礼,这才抬头朝他看过去。许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皱着泄露他此刻的不悦,整个人斜靠在团枕上似乎很是虚弱,还有他中衣领口下隐隐露出的绑带,看的人心头一跳。

“可有凌月的消息?”司马皓轩率先发问,面上浮起一丝不悦,只要他一想到凌月为了不受他的阻拦居然对他暗下黑手,心底就有一股怒气直冲而上,可是自他听说了凌月的伤势,却是有为了深深担心起来。但也知是玄逸之及时赶到就走了凌月,那么想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心中到底是不踏实,这才差了曹子俊去查。

曹子俊摇了摇头:“没有。凌月应该是被玄逸之带回了幻灵宫,陛下倒也不必多心。只是臣有了些其他的发现。”语毕,曹子俊扫一眼一旁的李篆,欲言又止。

“你说就是。”司马皓轩一扬手,示意不必避讳李篆。

思忖了片刻,曹子俊才开口:“启禀陛下,根据俘虏所言,并未在殷冥一党藏匿的地方发现傅桑洛和陆正源的踪迹,另外据说殷冥是最近才掌握军队大权,之前军队凋令方面一直是由傅桑洛管控。陛下您看,这其中是否存有蹊跷。”说着,他刻意看了一眼司马皓轩胸前的伤口,目光中满是疑惑。

司马皓轩明白他的意思。想说殷冥刺他这一剑,当真是刺得极准,生生避开了要害且没有伤及内脏,虽是流血颇多,但因当时凌月的及时处理,倒也没有大碍,不过是后来昏迷了几天,并无性命之忧。

如此巧合的事情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即便当时司马皓轩已经确定殷冥此战就是为了求死,可是他这最后一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有机会对自己一击毙命,却是如此而为,倒叫人有些看不懂了。

正努力将这前后因果连接起来,还不等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就听到门外的宫人扬声禀报道:“太后驾到——”

司马皓轩眉头微蹙,她怎么来了?

掀开被子正要下榻行礼,黎太后却是已经匆匆赶了过来,止住了他的动作,重又把他推回到榻上做好,面带怒色的看着他,嗔怪道:

“皇帝怎么也不小心些,伤成这样?”

司马皓轩淡淡看她,“烦母后担心了。”

黎太后哼了一声没接话,低下头沉默了一阵,抬头却是对曹子俊说:“曹子俊,你先下去吧。”忽而转目看到一旁的李篆,眸色一厉,“你也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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