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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7梦里不知身是客

他低头微笑了下,他的目光忽然对上我的目光,他的眼睛里面有种与善良宽容甚至是伟大一样动人的东西,波光粼粼地闪耀着。即使什么都不说,我也觉得感动。

我们手拉手,走到冬天的街道上。我是喜欢冬天的,比如刚出房间那种猝不及防的寒冷总是让我想躲避,这种想躲又躲不掉的时刻,让我相信了,我是怯弱的也是勇敢的。并且我们本身就是这漫长的严寒的一部分。

我的手机在兜里震了震,我掏出它,是宜纱给我发的微信。

第一条“愁!”

第二条“想去厕所但是不想动弹。”

第三条“愁死了!”

我回她,你是不是快腐烂了,这么懒。

小霍忽然说话了:“我们是在一起了对么?”

“你有病?”我侧头看他。

“你才有病。”他凶巴巴地瞪我一眼,然后看着前方。他的眼神落到远处的时候就涣散了,他的声音也变成雪花那样,轻盈地洒到空气里,他微笑:“我总觉得不像是真的。”

对面行驶过来的车,越来越靠近我们,并在靠近我们时,行驶得越来越缓慢。然后车停了下来。他向我们走过来。“卢学长好!”我条件反射似的微笑。

“你也好!”

“呵呵,你们打招呼好仪式。”小霍在旁边笑笑。

“卢学长这是我朋友霍迦南。”我介绍。

“她不好意思说,我其实是她男朋友!”小霍看我一眼,目光落到卢学长脸上的时候表情非常微妙。

“您还是她公司的上司吧。谢谢您平时的关照。”我惊讶,小霍怎么知道这个。

“你的那件麻烦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卢学长忽然把眼光落到我身上。

“江总这么难说服,你怎么做到的?”我惊讶。

“没什么,钱我帮你付给公司了。”他若无其事地说。小霍看看我,波澜不惊地笑笑:“谢谢你了,您帮清园儿垫付的钱我明天就叫人打给你。”

“不用了,我没想让她还。”

“您真有钱,富二代还是暴发户?”小霍的反应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拉了拉他:“我们走了,卢学长再见。”小霍忽然回头对站在原地的卢学长说:“我没有你的账户号,钱我明天打给江陵,她会转交给你。”我惊讶地看着小霍,他十分蔑视地扫了我一眼。

我惊讶的是,他居然知道好多事情,可他究竟知道多少,我还是不知道。

原来,原来他跟江陵还是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啊,他们不曾经还过小孩吗,流掉了也算是有过的,对吧。

“沈清园儿,他为什么帮你垫钱?”他松开我的手,冷风猝不及防地灌进手心里。我忽然间不想说话了,我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不信任我。

“你有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这样,我不想让你担心。”我干涩地笑笑。到了门口,我停了下来:“你一直跟江陵有联系,我什么事情你都知道是不是?”

“我跟你说过,我会一辈子照顾你跟小西,我说我可以娶你的时候你不是扭头就走了吗?你不愿意妥协不是我先低头的吗?我一直都在努力,你知道不知道。我相信你,你相信过我吗?”我没有说话,转身跑开了。我不过是想逃避,我不过没有你那么有勇气而已。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不了解我,你不是爱我吗?

前面有个公园,我的目的地就是那个公园,我想坐下来休息会,不找个地方坐下来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坐在路灯的下面,夜晚好静,就连重重叠叠的虫鸣声都被暗夜稀释了。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再那么害怕毫无归属的人生了呢?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从我懂事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漫长的夜晚里听见父母深夜打牌归家的时候,他们都死了的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把小西丢到孤儿院的阿姨那里的时候……

很多很多时候,后来实在太多了,我也不记得了,慢慢的,我只知道我是个生活在海上的人,海浪带着我漂流。有时候我也会欣赏海浪带给我的歌声。

有个人走过来,静静地坐在那把离我最近的墨绿色的长椅上。夜晚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只有他的那个方向是没有风的。

“你怎么了?”他问。

“我没事。”我冷淡地说。

“坐在这里干吗?风多大。”

这时候他说什么我都很生气,因为是他的出现让我跟小霍吵架的。

“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翻脸比变天还快。”他说。我吐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在江总那帮我,我会把钱给你的。”

“我都说了不用。”他皱了皱眉。

“不是有句话说,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软吗?况且我们非亲非故。”

“沈清园儿,我好像,喜欢你。”

“我有喜欢的人。”我恼火地嚷,“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你这样叫第三者插足。”我终于恼羞成怒了。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他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头,我厌恶地躲开了。

“你为什么在这?”我忽然想起。他抬头:“我家就住这附近。我饿了,想找一家吃东西的地方,饭没吃成,看到你蹲在这哭。”

我不理他,他大方地坐下来,自顾自地说:“以前有个很好的女生一直喜欢我,因为很多原因我们没在一起。我总是错过,我不想再错过。”他侧头哀伤地对我笑笑。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不会轻易对别人泄露自己情绪跟软弱的人。

我看见小霍站在那个拐角处看着我们,因为生气还是怎么样我自己说不清楚。我有很多的没发法说的情绪都在看着他的一瞬间爆发了,我一直忍着没哭,看见小霍转身走掉的一瞬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卢学长一点也不惊讶,很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脊背:“你打算在这坐一晚上吗?”他说。

“不知道。”

“你跟那个人生气了?”他笑笑。我点头。

“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很多时候都是开心的,有时候我们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情都不做,看着他我就很开心。”他一愣,看着我身后。我转过头,看见了小霍那张闪着冷光的脸。小霍居然没有被我气走。

他对着卢学长说:“麻烦你滚远点。”然后他拉起我:“沈清园儿,你过来,跟我回家。”他的声音很有力量,就像理所应当地在行使某项权力。

“没事,清园儿,我走了,你跟他回去吧。外面这么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冲我挥挥手,就走了。小霍粗鲁地拉过我的手,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捏了捏我的手,声音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愤怒:“你手好凉,你冷不冷。”

“冷啊,快冷死了。”我像得到了某种权利,急匆匆地对他抱怨。

“活该!”

“你想让我生气,让我嫉妒,你成功了。”他惨淡地对我一笑,“我妈明天早上看不到你算怎么回事,她刚来我们就吵架,你觉得她还能认同我们吗?”我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他,吵架我也喜欢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喜欢他这件事。

“洗个热水澡就去睡觉吧。”他脱下外套,头也不回地说。我洗完澡发现他并没有睡,他站在阳台上,手指间落了一点星光,头顶漾出刚刚离散的一圈烟雾,我走过去,跟他一同注视,深暗悠远夜空里摄人心魂的月亮。

“你怎么不睡?”我问。

“我睡不着。”他眯眼又吸了口烟。

“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真的没有什么。”我说。他不说话,依旧看着漆黑夜晚里那点隐约的月亮。我看着他,他漠然地站着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地斜了我一眼,继续看月亮。我偷偷瞄他一眼,也继续佯装看月亮。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他的声音低低凉凉的,有股郑重的味道。

“没有。”

小霍:“你愿意为了我拒绝诱惑吗?”

我:“当然。”

小霍:“那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

又开始沉默,不过这种沉默一点都不让我觉得尴尬。他就在我旁边轻轻地呼吸着,还有我们呼吸的频率,每十次呼吸就有一次频率是相同的。我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问:“这就算和好了吗?”

“嫌太快了是吗?”他轻轻地笑,伸手来捏我的脸。

我想了下,一本正经地说:“有点。”

他低头微笑了下,他的目光忽然对上我的目光,他的眼睛里面有种与善良宽容甚至是伟大一样动人的东西,波光粼粼地闪耀着。即使什么都不说,我也觉得感动。

他说:“只要你愿意跟我解释,即使你是骗我的,此时此刻,我也愿意当真。”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骗你,你跟小西一样,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原本是个害羞的人,那些太过于煽情的话都让我难以启齿。比如我爱你或者我真是想你,比如,你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我忽然紧紧地抓着他衬衫的一角,我的情绪像泄了闸门的洪水一股脑地往上汹涌,最先到达的是我的眼眶,我的眼睛酸酸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生下小西吗?那时候我十七岁,十七岁的我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看我的父母不在了,这世界上本该无条件对我好的两人都不在了,即使他们在我也觉得凄凉,后来我外婆不久也死了。我就是这么倒霉。不仅是医生跟我说,如果我打掉就有可能再也生不出小孩,我之所以生下她不是为了我自己,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这个,也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我觉得我对她有责任。尽管有多么名不正言不顺,可我还是想让她看看这个世界,也许她长大了说不定可以活得很好。我唯一的私心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一个人了,哪怕她还那么小,她像一朵小花蕾一样等待着开放。她变成了我的希望,我努力活下去的动力。”我第一次跟他开诚布公地坦白这件事,他从没问过小西的爸爸,他努力不去触碰我的过去,但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他靠过来,他的左手揽过我的腰,右手将我的头按向他的胸膛,我知道,此刻我在被人珍视,这种的感觉真棒,虽然它让我内心酸涩,让我十分想流泪。

“小霍,我第一次去天上人间唱歌,那时候我真的好害怕,不是因为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唱歌害怕,而是,我害怕这个地方,它可以把人变成另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美丽的灯光打下来的时候。我一直不化妆,我不喜欢化妆,那也会把我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我抬起头,凄楚又忧伤地看着他。一想起你,我心里就盛满了广袤丰盈的温柔,在这无边无际的温柔里,我总是不知道,如何让你知道你盛满我内心的杯。

“怎么说呢,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唱歌好不好听,我是一个不那么了解自己的人,我很好奇,镜子里的我自己跟别人眼里的我自己会不会不一样。我由衷地怀疑着我自己。”他的呼吸缓缓地吹着我的脸,他的声音借着呼吸的热量渗进我心里:“你比你自己看到的那个你还要好,这是真的,你不可以怀疑这个。”

阿姨一早就去了舅舅家,小霍去上班,我上午上课,下午去公司。与以往不同的是,公司里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他们开始扎堆嘀嘀咕咕。他们议论我,有人说曾经看见我在夜店唱歌,对我以前每天跟卢学长加班加到最后这件事议论纷纷。有共同的敌人,敌人也是可以变朋友的这句话真不假。张嘉嘉跟莉姐多年冷战的关系似乎也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同仇敌忾地开始排挤我。我当然知道是江陵捣的鬼,快下班的时候江陵把我叫到办公室开始挑我的毛病,等她吧啦吧啦完,我告诉她,我要辞职。

既然我已经不欠这个公司什么了,我就辞职好了。我回身打算出去的时候,江陵叫住了我。她利落地站起来,高跟鞋吱呀一声,响亮刺耳地划过地面。很快地,她就靠近了我。她愤然凶狠地看了我几秒,目光忽然软了下来,像躲进乌云里的太阳,锐利跟凛然粉碎成一片积雨云。

“你今年二十岁是不是?”她的动作跟现在说话的语调出奇的不协调。我点头,她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疑惑又惊恐。

“真年轻,你想过你也会变老吗?或者说,你想过你有一天变老的样子吗?”我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想过。”

她向桌子旁走去,眼神涣散如雾,那个凌厉凶狠的江陵在这一刻消失了:“我很早以前就在想这件事。我要是老了该怎么办?我该怎样面对皮肤失去光泽,有那么多令人烦躁的褶皱,那么糟蹋,那么可怜,像一个怪物。我嫌弃那样的自己。”她的手指很轻地划着桌面,一下一下像极了抚摸:“我这个人,别指望我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在年纪大的时候变成一个娴静温和的老人家。”

“那也说不定。”

“不可能!”她对我微笑,像一个弄丢了自己的可怜小孩。她很厉害,我不得不承认,她果断聪颖、游刃凌厉,她也可以柔弱温柔,其实她不坏的,她只是比大多数人更没有安全感,她想要更多的保障,她想要得太多了,她有了这个还想要那个。

我没有她那么害怕失去跟衰老,我经历命运给我的所有的属于女人的苦难。每一次苦难都让我比以前更坚强,同样的,她的每一次恐惧都让她变得更努力,更贪婪。

她缓慢地转身,背对着我,她的声音冷冷的:“沈清园,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在向你展示我多可怜,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没有一个人不辛苦,没有多少人不曾觉得自己可悲过。那又怎样?想要让自己不恐慌就要努力。我也在努力,我没有错。”你是为了完成你对生活的定义,或者让自己活得不那么恐慌。我知道这个意思。

我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冷笑,我不是嘲笑她,我是嘲笑人类,再也没有比我们更自私的生物了。

“你抢不走小霍,你也知道,你为什么就不死心呢?你本来也可以好好地生活的,其实你现在就很好,你聪明,有钱有能力,人长得也漂亮。”

她忽然转过身,仰着头,眼神直直地看着我:“我就是不甘心。”

从江陵办公室一出来就看见了卢学长,他看了我两秒,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习惯性地微笑下,问我是不是还好。我诚恳地微笑,告诉他很好。顺便告诉他我要辞职了,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我,他向前走了两步就不再动了:“你要是过得不好,可以来找我。”

“谢谢。”我说。不过我不稀罕,我才没有那么可怜呢。我真的很讨厌你们变相地告诉我,我很可怜这件事。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手机忽然在我手心里兴致盎然地唱起了歌,接起来后,我就听到了袅袅的声音,手机里的,还有对面的。她在对面马路上踮着脚挥着红呼呼的手套,热情地仰着脸对我灿然地笑。我简直就忘记了她失恋这回事。我挂断电话也对向我奔来的袅袅挥手。她跟人挥手打招呼时整个身体都在摇摆,她像海浪,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袅袅就是海边一波一波涌上来的海浪,新鲜干净,活力四射,宜纱也是。宜纱开心就是真的开心,她的难过转瞬即逝。袅袅不行,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她还没有习惯对跌跌撞撞的感情抱有相对平静的免疫力。兴许是跑过来的有点急了,也或许是冬天的空气更让人觉得喘息疲惫。她站在我面前一大口一大口地吸气,一小团一小团棉花一样的白雾撕扯着扩散。她的小脸跟她戴的手套一样,也是红红的。我真担心冬天那么寒冷的风会不会刮伤她柔软光洁的皮肤。她深呼一口气,似乎是呼吸得太用力了,她叫我清园儿姐的时候好像要把我名字吞掉。

“小丫头,你跑那么快干吗?”我拍了拍她毛绒绒的帽子,她娴熟地挽起我的胳膊:“清园儿姐你见到过我姑姑了吧,我姑姑人很好的。”她轻微喘息着,仰视我的脸,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嘴里说的姑姑是谁,等她说完下面这句话我才缓过神儿来。

“我的名字是姑姑起的,可她从不叫我的名字,她一直叫我宝贝宝贝,就连现在都是,将来你跟小西瓜和我们大家就是一家人啦,那种感觉真棒。”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那种和你喜欢的人变成家人的感觉。”

“对呀,那种感觉真棒。”我看了袅袅一眼,继续说,“你这时候出来干吗?”

“我要去买参考书,再不快点书店就关门了。清园儿姐下班了对不对?你陪我去吧,我们一起跑过去。”

我跟着她一路跑,流光灯火一路跌跌撞撞细碎地闪耀着,冷空气横冲直撞地团聚在我鼻腔里,我们俩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变慢,伴随着周围车辆鸣笛的喧响,袅袅很轻地叹息了一声:“清园儿姐,你知道吗?今天是我阳历的生日,可我妈一直给我过阴历的生日。”

“有的过就好,那有什么重要的。”

“生日哎,很重要的好么。”

“我觉得哪一天来到地球上没那么重要,反正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清园儿姐,你这种心态不好。”

“书店六点半关门,现在六点了,我们快点吧。”我岔开话题。

“我们还是跑吧,来不及啦,清园儿姐。”

冷风撞击着我的太阳穴,我越跑越慢,就在这时候我想起了我妈,我妈这个人实在没为我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别说大事了,关怀我的一些简单小事上她也没有做到过,就连我什么时候过生日她都不知道。我七岁之前是没有过过生日的,我是在一点点长大的过程中发现每个人都是要有固定的出生日期。有一天我就问我妈我是哪一天的生日,她数着从麻将桌上赢来的钱的那只手有片刻的寂静,她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我总觉得那一眼有点特别的味道,然后她淡淡地说:“让我想想。”我以为又是敷衍,可一个星期后,她居然跑过来满脸笑意地跟我说:“你的生日就是今天,今天我赢钱了,我带你去好吃的。”在一家装修还不错的冒菜店里,我们吃了一份三十六块钱的骨汤冒菜,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好吃的东西,但那一天的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她一边满足地吃着东西,一边跟我唠叨说我一点也不像她,闷闷地不爱说话,看起来挺伶俐的,其实又傻又固执。那是她唯一一次拿我跟她作比较,那天她跟我说的话,比一年跟我说的话还要多。那一瞬间,我觉得幸福,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得让我心里发酸、头脑发胀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幸福。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对的,我是说我的生日。似乎是因为她那天赢了钱,她忽然想起我问过她生日的问题,看见我的一瞬就信口开河地随便一说。

其实我跟她不仅性格不像,长相也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我记忆里她有些胖,个子不高,说话的速度很快,走起路来却很慢。她看人的那种慵懒倦怠的目光,总让人错觉她的肉体在拖她灵魂的后腿。

“袅袅你跟唐东彦真的分手了?”我拉着她,减缓速度。

袅袅的笑容瞬间隐去:“吃过晚饭后,我发现我没有提纲卷子可以做,于是我就跑出来买。清园儿姐,我要做题,我要一直一直做题,这样我就不会胡思乱想。我努力去做一件事,我就会觉得自己还是有力量的,我也是很强大的。”她的眼睛像雪片一般清亮,她吸了吸鼻子。

“袅袅,你还好吗?”我停下来抚摸她冰凉的小脸。我知道她尽力了,灿如朝阳的小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你的唐东彦之间有了怎样的矛盾,但是我从没有小瞧你们的爱情。不是只有成年人的爱情才叫**情的。我们诚心诚意爱上的那个人就是照亮我们的那道光,现在你的那道光黯淡下去了,可是没关系,你才十七岁,你的未来绝不是一道光的灿烂就可以璀璨的。

“我很好呀。”她轻轻地对我微笑,嘴唇樱桃般的红,“清园儿姐姐你跟我哥哥还好么?”

“我们很好,袅袅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我认真诚恳地对她讲。她点头:“我每天还是可以看到他,这样也不错了。”

“你热情天真纯粹纯真,你有很多很多的优点,你一定要相信这个。清园儿姐有个朋友,她跟你一样,像个热情洋溢的天使,你们都很可爱,看一眼就会让人喜欢的那种。”她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副很容易就满足的样子。

“姐,到了到啦。”她习惯性踮起脚,每当她兴奋,她就会不自知地踮一踮脚,好像这样就可以离让她兴奋的东西更近一些似的。

“袅袅,跟我去你哥哥家吧,你可以不用做题的,你还可以看到你亲爱的姑姑。”我哄她。

“不了,清园儿姐。”袅袅在一堆绿绿蓝蓝黄黄的提纲里漫不经心地扒拉来扒拉去。

“奇怪,你不是最不喜欢回家吗?”

“以前我常跟哥哥说,你去哪里玩也带上我吧,我可不可以在你家多待一会,可是现在我不愿意这样了。”

“为什么啊。”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可怜的吧。”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姑姑,如果你在的话就好了,你总是不自觉地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尴尬对吧,清园儿姐,你觉得看见姑姑有点尴尬是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唐东彦的父母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你比我幸运,因为姑姑跟他的父母不一样,他的父母都是冷冰冰的,就连对待自己儿子也是。”她终于挑好了她要的那本提纲,我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结账。就在我们抢着付钱时,有只手已经抢在我们前面把钱递了过去。

“姐,袅袅。”我回过头,有点惊讶地看着唐东彦,他的声音有点低哑。

“你怎么也在这?”我问。我看了一眼袅袅,她一句话不说,连头都没转过来看他一下。

“你不会也出来买提纲做吧?”我继续说。

“我出来找我哥,他刚刚出车祸了。”

“那他还好吧。”我的心脏忽然多跳了半拍,恍惚着眩晕了半秒,语气里努力维持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谢谢清园儿姐,我哥他没受伤。”

“那就好。”我在心里长嘘一口气。

“清园儿姐,袅袅误会我了。”唐东彦说。我跟唐东彦都看向袅袅。她终于侧过头,平静却不冷淡地说:“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在街上看到你们了,想打个招呼。”袅袅洒脱地把小脑袋一甩:“哦,那拜拜了。”唐东彦拉住她:“袅袅,别这样,你这样我很难受。”袅袅转过头,深呼一口气,冷笑道:“那你要我怎样对你?”

“就像以前一样。”唐东彦直直地盯着袅袅,不无哀伤地说。

袅袅侧头不屑地一笑,转身溜到我的身边,她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把她冻得冰凉的小脸也贴在我胳膊上,唐东彦跟她说话她就装聋作哑,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走。我就知道她还是舍不得的。

袅袅小朋友,你觉得你脆弱的一拧就会断,其实那时候的你知道,最坏也就是现在了,你觉得你强大,你真的可以做到无坚不摧,可只要他轻轻一句话,你坚硬的遁甲瞬间就粉身碎骨了。这根本就不是软不软弱的问题,这取决于你爱一个人的程度。

“袅袅,唐东彦在跟你说话呢,你理理人家啊,逃避是没有用的。”我的声音里带着种令我自己陌生的,语重心长的声调。

“我没有逃避,他应该离我远点,他就应该喜欢比我更好的人,过他的那种生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唐东彦像是头忽然间被惹怒的狮子,就在这时候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路灯下,我发现有细小如尘埃般的碎雪曼妙轻盈地下落。

今天是个特别的夜晚,对于袅袅,对于我。只是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我还没还来得及看袅袅演完她的这出戏,手机就响了,是宜纱,只想了两声就挂断了。与此同时,我闻到空气里有股越来越浓重的烟尘的味道,我抬了抬头,东北方向的那一小块天空盘旋出一卷急速上升的烟雾。

身体里什么东西猛然地摇晃了一下,隐隐地,我其实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仍然茫然地注视着那一小块天空,过了一会才慌忙地拿出手机给宜纱打电话,打了很久也没有打过去。行动总是比思维慢一拍的原因是,有时候我们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可那就是真的。医院着火了。

我急匆匆地对袅袅他们说:“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不要吵架。”

我赶紧给小霍打了电话,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十五分钟他就到了。我拦了辆车,很快就赶到宜纱所在的医院,周围聚集了部分看热闹的人。我知道宜纱一定在里面,我又着急又害怕,心里担忧地浮现出宜纱那张妩媚可爱甚至有点稚气的脸。莫名其妙地,我忽然联想到另一个人的脸。她的L哥给了她最深刻的回忆,并且,世界真小啊。此时因为注意力被分散了,我的心情也从心急如焚,张皇失措,到渐趋平静。

没有什么的,生活到处都是巧合。

我看着那一片焦灼燃烧的火光,内心一片荒凉,熟悉的无助再一次包围了我。这些年来,我早就知道了生活最大的力量是无能为力。

宜纱,你不要有事。我在心里无能为力地呐喊着。后来小霍过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人头攒动的现场找到我的,反正他就是找了我。我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他伸出手来盖在我的手上,我跟他说:“宜纱就在五楼的倒数第三个窗子那,那是她们的休息室。”

他东张西望:“消防员怎么还不来?”

“我打过电话,肯定很多人都打过了。”我说。他盖在我手上的那只手松开了:“我进去看看。”

“你别进去,很危险。”我开始慌张起来。

“火不大,没事的。”

“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我不让你去!”我的心跳猝然加快。

“你说什么呢,清园儿,里面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蹙眉,用那种类似于疑问的神情看着我。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进去。”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用我能有的所有的力气。那一刻我特别的清醒。那一刻,我的每一根神经都觉醒着,我听见来自内心的强劲的呼啸,自私又无情地喧响着:那又怎样,哪怕里面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怎样?我不能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让你去冒险,即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我发现我这么爱你的时候,我心里充满了一种连我自己都惧怕的力量。

他看了我三秒钟,就在这时候消防车来了。我回头,想看看救命的消防车停到了哪里。可我一回头就看到了唐西佑,我的心脏遽然加速,我能感到眼睑上的睫毛像落了雨滴一样微微地颤抖,我还是努力强迫自己不要那么惊讶,或者说惊悚。

人声喧杂,烟雾弥散,碎碎的落雪纷纷下落。我在这样的时刻与他重逢了。我看着唐西佑,咬紧了牙。心跳逐渐变得正常,心里也有了种可以让我沉下来的分量。我静静地回望着他,我依然看不明白他的眼睛,他比以前更成熟,脸上眼睛里都沉淀了时间的痕迹。时隔多年,他已经不再那么冷若冰霜,我是说看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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