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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停泊在桃溪镇北面的一艘客船,设施齐全,豪华别致,有着许多供船客休息的隔间,光线充足,蓝色的幔帐随风飘扬。陆陆续续有人上船,脚踩在木质的船板上,发出喑哑的声音。

到上船时,苏木槿才知道韩子轩有急事要处理,暂且不与他们同船,要他们先到洛城,他随后就到。大白不知为何,一直呕吐不止,无精打采的,不得已,只好喂它吃些药,睡上一觉。

苏木槿微躬着身,看长鱼景和韩落衣下棋。长鱼景棋艺甚差,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已连输几盘。韩落衣笑意连连,让一边观棋的凤池看得手痒痒,认为赢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观棋容易下棋难,凤池的棋艺出乎他意料的比长鱼景还差,盘盘皆输,就要耍赖,硬把被吃掉的棋子讨回来,还没走两步,又被吃了……长鱼景好不容易一洗“血耻”,也就让着他。

苏木槿看得无语,这三人实在是惺惺惜惺惺,志趣相投啊……索性不再看,轻手轻脚走到慕央离旁边坐下,他捧着本厚厚的书看得认真,也没打扰他,拿过放在一旁的书翻了翻,语言枯涩难懂;他却看得从容,苏木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把书放回原位。

慕央离粲然,把书合上,“不看他们下棋了?”

“看不下去”她撇嘴,“你看的什么?”

“一些闲书,用以打发时间。”

苏木槿并非觉得那是闲书,她刚才粗略地看了眼,虽然不懂,但知道那是医书,他好像在查阅某种病症。他生病了么?苏木槿不由多瞧了几眼,面色红润有光泽,除了乍一看有些冷外,还是蛮健康的。具体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对治病是一窍不通,与小景一样没啥兴趣;继承衣钵这种事就落在师兄身上,幸好师兄对医术兴趣浓厚,尽得师傅真传,不然的话,师傅必会采取些非常手段来逼迫他们。

“看我做什么?”慕央离出声询问。

“啊?”苏木槿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眼勾勾看着人家,不好意思地捋了捋散落在额前的发,一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清晰映出她的不自在,脸一热,打哈哈道:“没有,呀,突然想起我要去吹吹风的……”便跑了。倚在船栏,任凉风吹散脸上的燥热,满是懊恼,怎么老是盯着他看,纵使他长得好看……不对,是本来就好看,亦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应当矜持,矜持!

流水浅浅,船缓缓驶过,遗一路涟漪;乱树繁花、群山崒翠,这景色倒是不错,苏木槿满心惬意,想起以往一件乐事。

话说师兄冠发那年,安七开心得老泪纵横,因为他终于有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来说服师兄成亲了。

于是乎,他不晓得从哪搜罗了四个貌美如花,环肥燕瘦的女子要让师兄挑选,看看喜欢哪一个。那四个女子一时见不到师兄,认为安七骗了她们,吵着嚷着要回去;刚巧师兄从外面回来经过这里,瞬间让那几个女子安静下来,看直了眼,几朵红云爬上脸颊,娇羞地低垂着头。

唯有一个不大矜持的圆润女子对着他连抛了几个媚眼,师兄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哆嗦,温暖的笑了笑,风度翩翩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了,你们请便”,快速地走了,那女子在后面用不知低了几个调的嗓子喊着:“公子,等等奴家……”

当是时,她和小景揣了包瓜子在亭子里嗑得欢,一边看戏一边讨论……

想着想着,苏木槿笑了出来,两颊笑涡荡漾,渐渐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晓得谁往水里扔了东西,一石击起千层浪,虽说这水面击不起什么浪头,但她站得近,那东西扔的角度又刁钻,力度忒大,瞬间被溅了个透心凉,衣裳尽湿。

后退几步,眼前一暗,一件白色衣袍兜头罩下,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竹香。苏木槿把它拉好,穿在身上,大得有些夸张,挽起很长一截布,才勉强不会踩到衣摆。

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惊慌的声音:“啊,实在是对不住,一时手滑,惊扰了姑娘,姑娘没事吧?”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跟前,握着方宝蓝色手帕,苏木槿摆弄着身上的衣袍,正想瞧一瞧这恼人的始作俑者,还未抬头,就被慕央离的手一揽,撞上温实的胸膛。

她这才看到那人长的什么样子,着墨绿衣裳,眉宇间带着股书卷气,手持一柄未画扇面的竹骨扇子,一脸“惊”色。他作了一揖,态度诚恳,笑容可掬,仿佛他真的是手滑,“小生季珩,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苏木槿可不认为他是无意的,他方才离她尚有一段距离,无论那东西怎么掉,绝不可能会那么巧掉到她旁边的水中;除非是用扔的,而且这人还有武功,用上了内力。但他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一笑而过。一笑泯恩仇嘛,更何况这只是小事,没必要大动干戈。

不知什么时候没下棋的三人走到她身边,凤池眼角微挑:“手滑?你这手滑得忒巧了吧?”

季珩不慌不忙,装得无辜:“真是手滑……”

凤池挽起衣袖,作出一副恶狠狠的神色,还未开口,那季珩“呀”的一声,捂着头一溜烟跑了,留下一干面面相觑、二丈摸不着头脑的众人。

一间雅致隔间里,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坐在窗前,出神地望着那一幕,脸上愁容更甚,拧着眉,自有一番惹人怜的姿色,听到脚步声,她没回头,依旧将视线放在穿着中衣,仍然好看的慕央离身上,他深深打动她的心。

“也没什么,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幸亏我溜得快,不然非得被打趴下不可”,季珩看着她的背影,隐有同情,刚才她央他去试试那男子的反应,是以有了那一幕。

女子声音清婉,她说:“季珩,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心中所想,此番逃出来,我就没想过要回去。我爹为了保住他的官职,宁肯牺牲我,要我去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她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不过是想看看那般不凡的男子会不会对人动心,谁知……”

季珩抖开扇子,想不出该同她说什么,一时间悄静无言。他心中对苏木槿略有愧疚,无缘无故溅了她一身,把她当实验石,下次见到再好好告歉吧。

良久,那女子喃喃道:“我想试一试,用我自己……”

季珩知晓她的性子,外表看似柔弱,实则颇有心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不是看在她是他表妹的份上,压根儿就不会管她。想了想,道:“我不会帮你,秦雨初,奉劝你一句,那男人没你想的简单。”

秦雨初没理他,走到镜前梳妆打扮,浓妆艳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满意一笑,有多少王孙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都不屑一顾,如今见到个令她心动的男子,理应拿下他。她走出去时,季珩双手抱臂好整以瑕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满满的嘲讽,显然是在看她笑话。

慕央离穿上另一件衣袍,坐在船檐下看书,指尖滑动,一页复一页,看得专注。蓦然闻到一股脂粉香,令他几不可觉地皱眉,起身欲换个地方。秦雨初款款莲花步,在走到慕央离身侧时脚下一滑,直往他身上倒去,嘴角勾起,带有得逞的意味。

如意算盘打得拨拨响,岂料漏算一遭,慕央离没有半分要扶她的意思,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子,看她擦过他的衣袍,冷漠地瞧她姿势不雅地躺在船板上,一脸痛色,径直走过。

苏木槿站在另一边,此情此景令她愣了一愣,不由唏嘘,英雄救美的戏码不应在此时出现么?瞧那女子,摔得不轻啊……刚才季珩莫名其妙说要请她看出戏,以作赔礼道歉,难不成是这个?

季珩看穿她的想法,道:“就是这出戏没错。”

她清楚看到慕央离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脑子里闪出一个想法:如果那女子碰到他的衣服的话,说不定慕央离会直接把它撕下来。

秦雨初手撑船板,慢慢站起来,满是狼狈,一脸不甘,在看到苏木槿时怨恨的瞟了她一眼。

苏木槿被她看得云里雾里,难不成慕央离没扶起她就走了,让她一时气愤,反倒把气化为目光撒到她身上?不过还真得谢谢她用实际行动令她看到如此宝贵的一幕,知道慕央离原来讨厌陌生人的触碰。“善哉善哉……”她念出这话,季珩打趣道:“他没扶起秦雨初,你觉得很惋惜?”

苏木槿老实点点头,确实是觉得惋惜,没能看见慕央离抱着她,眉来眼去之下滋生情愫……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她想象了一下场景,不禁汗颜,还是这样子的慕央离符合他的性子。突然有丝来路不明的开心,让她骂了自己一声,苏木槿,你好像变坏了……

季珩笑出声,“你叫苏木槿?倒真是个有趣的姑娘,甚少有人会替她的心上人没能抱得美人归而感到惋惜。”

苏木槿听得他说心上人,反驳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顶多,顶多算哥们。”

“哦?”

苏木槿心下觉得这季珩不错,特地跑来让她看那一幕,顿时萌生出亲切感,喊了他一声“季少……”这称呼在向芜城很是流行。

季珩很受用,颇为满意地抛了抛手中的扇子,笑了一笑,有些许风流。苏木槿想这实在有损他的书生气,保不准那是用来蒙骗女孩子的,向芜城的女子大多偏爱书生,特别是有功名的书生,“你是哪儿的?”

“青织郡”季珩接住掉落的折扇,补充了一句:“纺织很有名的地方”,他眺望着水面,隐约可见堤岸,指着某一处,道:“那儿便是青织郡,船快靠岸了,我得去把秦雨初敲晕好带她下船。”

苏木槿才想起他和那姑娘是一道的,“你刚才怎么不扶起她?”

“给她个教训,长长记性也好”,季珩扇了扇风,瞧她不解,也没细说,只是道:“她是逃婚出来的,我作为她的表哥,理应带她回去。”他一个闪身,进了隔间,过了一会儿,真就扶着已经晕过去的秦雨初走出来。

苏木槿感慨万千,季珩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就这么腾出一只手扶着软绵绵的秦雨初。

许久,船靠近码头,季珩想拱手告别,一只手收不回来,只好作罢,“苏姑娘,后会有期。”

苏木槿朝他挥挥手告别,这样算不算得是不扔不相识?

江天一色无纤尘,水清映月,微风习习。

苏木槿和韩落衣并排坐在船头,听船夫讲他闯南走北时的所见所闻。韩落衣听得倦,道:“木槿,你同我讲讲长鱼景的事情好不好?”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苏木槿细细回想了下,小景这人忒爱吃,很容易让人误解成他很胖,很有份量,其实不然,他很是纤瘦,怎么吃都吃不胖。对吃这方面很有研究,经常没事躲在信阁里,搜寻天下的名菜菜谱;他自己不会做,就换着法子让她学。长期以往下,小景养了张挑剔的嘴,菜一尝便知是什么配料;而她做遍天下无数菜,厨艺渐增。

有了。

“小景除了情根略粗外,着实没什么缺点,你看……”苏木槿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他会武功、挽得一手好发、易容术以假乱真、还会画丹青;要是嫁给他的话,出行就有个现成的保镖;还不用烦恼今天该梳哪种发式,更不用自己动手;想换面容唬一唬人时就能换;画几副丹青还能装点家室……”想这么多真是伤脑筋,再补充道:“也不用嫌弃小景没钱,你知道么,会做人皮面具的没几个人,做得比他好的更是没有,所以它特别稀罕,忒值钱。卖上两个,生计什么的就不用愁了。”

顿了顿,感叹着:“嫁给小景真是好处多多啊,你觉着如何?”

韩落衣认真听着,一脸敬佩,赞同道:“嗯,长鱼景很好。”

既然小景这么好,那好水不流外人田,苏木槿比较看好韩落衣,决定给她透露一个讯息,“有条接近小景的捷径,不知你愿否一走?”得她点头,道:“常言云: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小景最大的兴趣爱好是吃,你可以从做菜方面入手,保你直击要害。”

韩落衣拉耸着脑袋,扭捏了会,“我……不会做菜……”

“那有些棘手……”苏木槿沉吟着。

韩落衣坚定道:“我可以学的!”

这话令苏木槿很是动容,落衣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如今肯为小景学做菜,想必用情甚深啊。忍不住又同她说了一些。

月光泻了一船,茫茫江面上只余一叶扁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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