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咚！
石子落水的声音搅扰了男子的清梦，朦胧醒来，揉了揉眼睛，透过翻覆重叠的枝叶望向对岸，影影绰绰有两个小小的人影。
心中疑惑，未过巳时的秦淮河畔，多一个人影儿都是怪异的。更何况，这里是隐蔽在外河下游，人迹罕至的幻境之所。
将披散的长发胡乱束起，半隐着身子走出竹屋。
一朵娇小可人的紫莲缓缓飘向他这里，无风无助，水波不惊，是以那莲飘得更显诡异，像是自己会动一般。
“怎么了？”紫莲最终在他站的位置停驻，男子蹲下，抚了抚莲瓣，发现上面一点污浊，一点擦伤，显然是被刚刚一颗石子打到了。
修长的手指自河中撩起一点水，将上面的污浊洗去，那一点损伤居然也跟着奇迹般不见了。
“去吧。”手伸进水中搅拨几下，水面起了波澜，小紫莲被顺水推去了河中央。
昨夜的酒味还未散，河畔飘起的莲香中混杂着醉人的气息。秦淮河就是这样，无论是风里水里还是雨里，永远都含着挥之不去的酒香花香和胭脂香……
“快走吧，会有人来！”
清脆稚嫩的声音掺杂着一丝颤抖不安，打破了片刻的寂静，也吸引了男子的注意力，遁身躲到两人身边。外河宽阔，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左右徘徊张望着，似在寻找着什么。
高个子的翘起一边嘴角，神秘的笑，“放心吧，不是人。”
“喔……”
“喔什么喔！”高个子先是瞪眼欲怒，又很快压低了声音，“你看，这地方是不是和内河上游那里不一样？”
矮个子也学他的样子，四周看了看，嘴巴动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眼中的惶恐只增未减。
“笨蛋！”高个子看出了他的恐惧，又道，“你没看出这里很漂亮吗？”
“可可是里面也很漂亮啊……”矮个子终于忍不住，指了指秦淮内河上游的方向。”
“但是这里不一样。”高个子说，“有妖在的地方都是与众不同的，我早就看出来了，这里总会开一些美的不寻常，叫不上名字的花；也子到了季节也是最晚凋零，因为它们总要欣赏够了，想去长眠，才会不理会那些叶子，不过有时也会一整个冬天都翠绿翠绿的；还有河上啊，它们可以让河里升起五颜六色的雾，散发着不同味道的香气。对了，还有莲，你有没有看来这里的莲花也很不一样？有的妖可以让睡莲随时醒来，夜晚也可以盛开，它们还可以让山泉唱歌，让柳叶跳舞，让小鱼们陪它们聊天。如果高兴，他们还会教小动物们法术，把这里变得更美……”
“真的啊？”矮个子简直听呆了，一脸神往，连抓着衣襟的手也松开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个……你不用管，我就是知道！”高个子显然无法解释，恼羞成怒了。“你只说，你想不想见到那些妖？”
“想啊想啊……啊，不，不想！”矮个子先是点头，不过想着想着又摇起头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高个子的问。
“我害怕。”矮个子的复又仅仅抓住了他的衣服。
“胆小鬼！不用害怕，有我了，我们可以和它们交朋友的。”高个子笑着安慰他，男子看到那笑里明显带着轻视和兴奋。
“它它在哪里啊？”矮个子的小心提防环视着周围。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再扔一块石头看看。”高个子的拿起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小石头，刚举起手来，又停下了。只见他将手中的石子尽数扔掉，低头摸索起来。很快地，他找到了一块需要两只手才搬的动的大石头，准备扔下河去。
男子一旁听着，一脸慵懒，昏昏欲睡。轻嗤，小孩子不但没家教，还没常识，以为这样就可以引来一只妖么？这样只会让他们自己吃亏的，该是教训他们的时候了，然后……唉，男子打了个哈欠，然后他才好去补个午觉。
思及此，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凌空晃了晃，下面浅碧色的河中顿时出现好几个漩涡，渐渐变大……突然，他停住了动作，只因远处的异样引起了他更大的注意力。
“等等，等等等等，你看，那是什么……船？”矮个子的声音忽然洪亮了许多，他使劲拉着高个子的衣服。高个子被他拉得站不稳，终于将大石头扔在了脚下。
“啊快放手，疼死我了。”大石头的边缘落地时擦着了他的脚，高个子大吼一声急忙挣脱开矮个子的拉扯，蹲下揉起脚来，“都是你，叫嚷什么，哪有什么船？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矮个子也跟着蹲下，刚好淹没在半人多高的灌木丛中，“我说，咱们还是快走吧，你都受伤了。”
“我没事儿！”高个子逞能似的又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朝下游更远的方向张望。
“就是那啊，有条船来了。”矮个子半蹲半站，整个人藏在高个子的身后。
“什么船……真的啊……那么大？”高个子终于看对了方向。
“是啊，快走吧，好大的船，黑色的啊，和里面的都不一样，快走吧，快走！”矮个子这回两只手并用，拉着高个子上了堤。
两人一路拨着茂密的灌木草丛，匆匆走掉了。
此时，身影隐约的男子身形渐渐清晰起来，懒散的踱步踏在两人的足迹上。
“草都被压弯了。”男子轻叹了口气，回转过身，踢到刚刚那块大石头，莞尔一笑，诡异莫测。
远处，正迎面驶来一艘大船，舟大无帆，黑色船篷，远处的河水都被这个庞然大物分成了片片涟漪，由远而近，向着秦淮的方向。
他边看边走，一路步下河堤，几个颜色各异的莲也似有生命一般缓缓聚拢在他脚边。还有几只小鱼，也游向他这边，仿佛受到了惊吓，寻找主人诉苦般。
“怎么了？”男子湖青色长衫下赤着双足，竟慢慢步入水中，直到胸部以上，整个人似与水融合了一般。只见他双臂轻拥着身边的美丽的莲，松散的长发浸作水中，随着河面的动荡，男子，莲和小鱼，都随波逐流般不动声色。
“是被波浪冲击来的吗？”男子望向河面下吻着他手指的几只小鱼，还有仿佛害怕般渐渐并拢起莲瓣的花儿们。“别怕，有我保护你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