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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就是为这个事来的

张玉琳觉得近来事事顺心,猜想自己是不是交了吉运。这天闲来无事,他去沅陵街边一棵老梧桐树下的摊子上算了一卦。双目失明的算命先生告诉他说:“你命属龙,一辈子不可以上山为王,只宜近水创业。”

张玉琳把自己的前后经历一回想,不得不信。他在茶田垅拖队伍时,几次都是被剿得九死一生,最后一仗是在果盘山打的,他差点儿就丢了命。后来他去投奔在武汉的刘嘉树,是刘嘉树将他送到沅陵陈迪光手下,从此,他就如鱼得水,一路顺风。“汉”字有水,“沅”字有水,看来,他这一辈子是不能离水。住家立业之地,必带有水意为好。沅陵带有水意,辰溪不仅带有水意,还带有一个“辰”字,辰的属相即龙。这两个地方应该都合他命相,想想自己坐镇沅陵,又管辖辰溪等地,心里非常踏实。他在沅陵起家,现在又风风光光地随张专员回到沅陵,一些熟人朋友都来拜访他、祝贺他,让他天天心情如花。

但时间一长,到辰溪的次数一多,他发现辰溪人对他颇有微词。辰溪是他的老巢,有很多恩恩怨怨都还渗透在村村寨寨,加之辰溪的社会情况非常复杂,张中宁又常要回家乡看看,他不能不对辰溪严加监控。遵张中宁之意,组建辰溪县自卫总队时,他不能不费一番心事。

他是下午到达辰溪县城的。县长、警察局长等一应在场迎接。张玉琳来到胞衣之地,也是他的伤心之地。离开这块土地后,每次经过这块土地他就会想起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一种迁痛就会油然而生;但这次他回辰溪却有另外一种感受,虽有痛恨,但更多的还是春风得意。

刚一住下,他就带上几个贴身警卫,来到交通旅社和奎星阁游览。想起李司令和辰溪县长通过韩楚义将他骗至辰溪,本是死路已定,但他还是死里逃生。人在遇难时,万万不可屈从命运!屈从命运则百死无一生;抗衡命运者则九死中尚有一生!张玉琳走到奎星阁前的十字路口站住,他不能说起自己当年死里逃生的机警和智勇,只能长长地叹上一声说:“危急之际,还是要靠自己啊!”然后,他笑了一下,就走上奎星阁的红砂岩台基,进了门,上了楼,站在奎星阁顶楼上久久地对着东南方向凝神远眺,他的老家就在东南边的天脚下。

坐落在辰溪县城的奎星阁与文昌阁遥遥相望,是一座三层八面、斗拱飞檐、雕龙画凤、历经数百年沧桑的古老建筑,登楼环顾,怪石林立的熊首山和翠如绿缎的大酉山隔江相望,沅水与辰河在此竞相奔流,河中百舸争流,龙头垴一带的平阔土地一望无际。再细看,“酉山耸翠”“辰水回澜”“崖寺晚钟”“木洲春涨”“笔峰顶寺”“玉带环流”“锦塔临江”“星池映月”之八景处处悦目。张玉琳随意吟出一首诗来:“水拍崖畔夜朦胧,丹山寺里听松风。木鱼常劝人为善,渔翁却道人难从。”吟罢,他才真正发现自己是如此喜爱这片土地。人真是怪物,当年为县府和宪兵剿杀之时,哪还知道这片土地是如此美丽;而今,他成了县府和警察局迎来送往的贵客,他才明白自己原来还有这种闲情。

张玉琳神神秘秘地召开了一个专门会议,要县府组织各方面人推荐自卫总队副总队长的人选。县府、县党部、警察局、当地富豪士绅都按照自己意愿提出了候选人名单,但张玉琳不仅一个不采纳,还在自卫队组阁会上说:“大家提出的名单我都认真看了,我是个行伍出身的人,愿意说直话,不是批评大家,你们都是从各自的小集团利益出发,根本没有从辰溪之大局出发。我们通过慎重考虑,决定由米昭英任辰溪自卫总队副队长,全权负责辰溪的武装保安工作!”

向忠良在下窃窃私语:“要卖命的时候就记得我们军事科了。”

张玉琳听到了这句私语,说:“有谁不服是吗?请问在座的还有谁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没有通过党国正规培养就想占据要职,这不可能!要米昭英任自卫队副队长也是张专员的意思!”

散会后,大家议论纷纷,说既是上面已经定人,何必还搞那套形式来捉弄我们?真是割卵敬菩萨——人割死了,菩萨也敬不活!

张玉琳回辰溪组建自卫总队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很多人都去拉关系、找门路。

第二天,天刚亮时向石宇就在河边找到正在散步的陈策说:“张玉琳上任后到辰溪来布兵了,你知道吗?”

陈策说:“哪能不知道呢!所以这些天我就不打算外出做生意。”

向石宇说:“按照上面规定,现在各县都要统一成立自卫总队,由县长担任总队长。”

陈策说:“这和当年的抗日自卫团格局一样。”

向石宇说:“这次自卫队副总队长张玉琳已安排给了米昭英,并特地说明,这是张中宁专员的意思。下面还要成立中队和分队,张玉琳正在物色人员,看样子还有职位可以争取。”

陈策说:“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马上找米庆轩商量对策。”

陈策不回家,立即过河到了梅花村,因为事急,也没有去拜访马公武,直接找到米庆轩,把向石宇所得最新情况进行了分析,并要米庆轩尽快出马进行活动。米庆轩一听是米昭英当了副总队长,心里有底了,说:“昭英当了副总队长,我想的办法就可以实现了。”

陈策提醒说:“虽然你们过去是最好的朋友,但现在毕竟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米庆轩说:“这你放心。我会找最佳人选安插进昭英队伍里去。”

米庆轩为抓住机遇,当天就约米昭英到“玉露春”茶楼喝茶。米昭英的老家黄溪口,离米庆轩的老家龙头庵只有几里路程,加之又是同族,且多年来关系密切,米庆轩也就直来直去地说:“昭英,今天我要祝贺你当上辰溪自卫队副总队长!”

米昭英说:“这都是张专员的重用。张专员这个人非常器重老乡。”

米庆轩说:“你一个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出来的,当过军统调查员,在湘鄂川黔绥靖公署独一旅任排长、连长、少校参谋、少校营长,你现在也当之无愧!”

米昭英说:“什么当之无愧?这年头,上面没有靠山,你再有本事都别想升官!上面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上面说你行,你不行也行!”

米庆轩说:“那倒也是!既然张专员这么看重老乡,你也要学习张专员,也要以此类推,也要看重老乡才是啊!”

米昭英说:“那当然!不过,要是你自己想到我这里来插手,我可是不敢答应。你是戴红帽子的人,曾经被宪兵关押过,我不好说话。”

米庆轩故意说:“有什么不好说话的?当年辰溪县府不是三番四次要剿灭张玉琳吗?现在他不又是县长的座上客了吗?县长还得听他的!此一时,彼一时,为人处世不能以尸为鲜、刻舟求剑!”

米昭英说:“那是他贵人得力。他先是遇到了爱才的陈迪光在沅陵当专员,后来他又投奔了老乡张中宁专员。官大一级,没理也有理!现在县长还能说什么?”

米庆轩说:“你现在也是实权在握。我到你这里讨口饭吃都不行?”

米昭英说:“你别说得这么难听。你哪是没有饭吃的人?你要是没有饭吃,你每月吃饭钱我可以包了,但你要到我手下来做事,我不敢答应!”

米庆轩说:“我看你是书读多了,迂腐了!”

米昭英说:“无论你怎么说我的不是,我都不能答应你到我手下供职!除了你和陈策,你要是说别的辰溪人,我倒是可以考虑。”

米庆轩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说:“那好,我也不为难你。我向你推荐一个人。”

米昭英说:“谁?”

米庆轩说:“石玉湘。这个人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毕业于黄埔军校武冈分校,在国民党九十八师任过营长,参加过上海‘八·一三’抗战,后来又在湖南省军管区副司令王育英手下当过团长,不过一年后,他又被作为冗员裁减,现在年纪轻轻的就回老家赋闲。”

米昭英笑了一下说:“这个人我了解,可以考虑。我可以到张大队长那里呈明他的情况。”

米庆轩又补充说:“你知道,他原本是仙人湾望乡村人,后来又在龙头庵住的日子多,是我们真正的老乡。这些你可以不跟张大队长说明,你只需说他这些年的任职经历,保证张大队长会同意。”

因为自卫总队人员安排在即,米昭英回到县府马上向张玉琳推荐了石玉湘做他的中队长。张玉琳心里暗喜:石玉湘?他可是个人才啊!张玉琳那年回家挖开父亲埋下的枪支灭掉张牛脑壳一家之后曾入伙熊桂清队伍,那时候,石玉湘也在熊桂清手下,而且是他得力的干将。他和石玉湘是老熟人!但是,切肉连皮,熊桂清是因逃避抗日在辰溪西园被枪毙的,张玉琳不能把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扯出来污染自己。他只好倒问米昭英:“你对石玉湘这个人了解吗?”

米昭英说:“他任过辰溪三区团防队队长,在熊桂清手下干过,不久被政府招安,任辰溪铲共义勇总队分队长和辰、沅、泸、溆保安团六营一连连长,还曾任过正规部队的营长、团长,现在龙头庵闲居。有时在当地学校做临时教员。”

张玉琳为稳重起见,还是说:“这样吧,既然任命你为辰溪自卫总队副队长,你就自己组阁,你觉得石玉湘这个人行,你就用吧。”张玉琳顺水推舟,把自己想办的事转成了米昭英的意思。

得知张玉琳同意起用石玉湘的消息后,陈策甚为高兴。傍晚,他找到米庆轩,两人沿柳树湾街慢慢往下走,一直走到西北面熊首山腰悬崖上的观音洞,一路上谈着下一步如何再往石玉湘手下安插人员。

观音洞为自然生成,坐北朝南,与丹山寺相对而望,脚下悬崖数丈,凉风飕飕,东向县城,南临沅水,西有锦岩塔耸立,故视野开阔;洞口建有两层庵宇一栋,楼廊连延,进门处有“观音洞”三个大字。门右有一狮头,眼珠能转,又有涓涓细水从狮口中垂流成瀑,且终年不绝,清凉可口;下有一半月形盛水池,池中水草碧绿,游鱼成群。这里和丹山寺一样,也是县城人最为幽静的去处。

两人在楼廊尽处坐下,米庆轩说:“下一步再把谁安插进去为好呢?”

陈策说:“这明摆着,安插进去的这个人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是要考虑石玉湘、米昭英和张玉琳都能接受;二是要绝对靠得住!”

米庆轩一时想不出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陈策说:“我看,米庆舜就行!他是你亲弟弟,又毕业于常德省立第二职业学校,思想上受你的影响很深。抗战时就曾加入由你叔父米贤松组建的抗日自卫团;在你担任中共辰溪地下党县委书记期间,他一直是义务交通员。”

米庆轩一想,笑了,说:“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想到他!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他最符合这两个条件。但他这几年一直在洪江当小学教员,不知他回辰溪适不适合。”

陈策说:“这恰恰是个有利条件!庆舜为我们做过很多事,但外人一直不知道,这两年他在洪江,恰恰不会被怀疑;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为自己弟弟的事去找石玉湘,也合情合理;你们又都是同乡,石玉湘在感情上也好接受;对于我们的事业来说,庆舜我是最放心的!”

米庆轩说:“那好,我去试试。”

陈策说:“祝你成功!”

米庆轩从观音洞回到城里就直接去柳树湾找了肖洪量,商量落实陈策的意图。肖洪量说:“米昭英和石玉湘都刚上任,我明天就以祝贺老乡荣升为名,在家里备办一桌酒席,请大家来一聚,席上大家一起呼和,他俩不会不给大家这个面子。”

肖洪量让杨俊备办酒席,自己和米庆轩就去约人。

米昭英和石玉湘因为刚上任,事务有些繁忙,稍稍晚到了一点。酒席早已摆好,米昭英、石玉湘一落座,大家就举杯共同祝贺他们,说:“这是老乡们的骄傲和荣幸!”

米昭英一看,席上在座的有石玉湘、米庆轩、米庆舜、肖守训、肖守资、谢斐然、肖洪量、米西成等人,都是上辰溪一带的人,清一色的真老乡,也就少了些顾忌。

酒过三巡,大家又话起乡情,各自诉说自己这些年为生计奔忙的情形,自然有苦有甜,一言难尽。

米昭英喜爱书法,兴之所至,便从衣袋里取出一幅斗方来展开让大家看,他写的是一个“和”字。米昭英跟老乡们说:“我特别喜爱这个‘和’字。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处理人际关系讲究和为贵;国与国之间不存争端叫和平共处,斗得不分胜负叫和局……仔细想起来,动与静可为一世界,阴与阳可为一世界,开与合可为一世界,这都不足为奇,唯一个‘和’字可以为世界,真是含义无穷!”

肖洪量开玩笑说:“‘和’字还有个意思:做事不认真叫作和稀泥!”

大家就都笑起来,谢斐然说,还有像我们这样在一起就叫作和谐。

米庆轩一看该是说事的时候了,就跟大家说:“各位老乡,我小老弟庆舜自常德职校毕业,现在东飘西荡,没有个稳定职业,各位如果手头方便,请为他找口饭吃。”

肖洪量就以宴会主人身份抢先说:“昭英和玉湘那里现在是天地大得很,正是用人时候,别说是一个庆舜,只怕是十个庆舜都很需要!”

有米昭英在,石玉湘自然不敢抢先发言,他看了看米昭英。米昭英说:“人倒是需要,只是职务有限。庆舜如在我们手下还当个普通兵,那有什么意思呢!”

石玉湘非常感谢米庆轩在米昭英面前力推他当中队长,为报恩,忍不住说:“我手下正缺一个分队长,是否可以考虑……”

米昭英正怕陷入老乡感情里不好说话,就往石玉湘身上推,“当时张大队长安排我做副总大队长时说过一句话:我下面的人由我做主。他不叫做主,他叫组阁。我现在也以此类推,玉湘,我只认你这个中队长,你手下的人,由你自己组阁。”

石玉湘说:“有副总队长这句话,我就做主了。庆舜老弟就到我手下当个分队长。”

米昭英提醒石玉湘说:“这事只怕还要跟张大队长报告一声。”

肖洪量说:“行!你们就说是我肖洪量的亲表弟。如他张玉琳不同意,我亲自去找他!我们在沅陵八中同学时碗里的饭菜都不分你我,他不会当了官就不认老同学的账吧!”

米庆轩说:“张玉琳也不是不记情的人。”

石玉湘从中圆了一句:“你放心,有昭英去说话,事情肯定会成。”

米昭英说:“我一定尽力!”

事情说到这里,就只等着米昭英和石玉湘去努力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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