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儿啊川儿，你特么就是能装，面儿上装得没事儿，什么都压着，你心里的压强得有多大啊，我戳戳，看会爆不。”
郑景拿脚要去捅乔远川胸口，被对方拖住脚踝甩在一边，部队里的那些招儿，乔远川依然手到擒来。
“真成，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毛病就不能改改？我这娇嫩的肌肤，摔出痕迹来，唯你是问啊。”
“你要是这么闲，就把寝室弄弄干净，下学期回来的时候不费精力。”
“不闲，我还吃橙子呢。”
郑景两口就吃完了半个橙子，张开血盆大口时，算是有良心的撕了一小瓣下来，塞进乔远川嘴里，剩下的自己一人全包了。
乔远川用手背擦去嘴边的汁水，“献殷勤没用，‘双时’现在越来越忙，我得提早去，明儿就走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归置好屋子。”
“行行行。”
郑景拖长调子应付。
“既然这么忙，还非得磨到今天，咱的课一周前可就考完了，我在这待着是为了女友，你是为了什么啊......小男友？”
郑景边奸笑边问。
乔远川也不否认，“知道还问。”
考试周要延续俩礼拜。B市A大说出去都是响当当的名头，这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削尖脑袋想考进来的学生成堆算。以前招收的界限高，最近几年正赶上各大高校改革扩招，A大也顺应号召，放宽了标准，一下子多了许多学生。
学校都是老建筑，建新楼的速度赶不上招生的速度，到了考试周，教室明显不够用。按照以前一周的时间，考试就得撞车，为了让各专业各年级的考试时间错开，考试周也由一周变为两周。
高年级和课少的专业，早不早就考完回家了，而课多又身为大一新生的学生们，就得从考试周开始一直断断续续地考到考试周结束，除了叫苦连天，也没有别的办法。林商倒是不着急，他不想回家，还幻想考试周能无限延期，最好是考它半年。
乔远川在大三上学年的课全加一块才六门，其中四门在学期中旬已经考完，他们班安排在考试周的课拢共就两门。班上其他的学生老早回了家，同院其他专业的大三学生也都差不多，整栋楼只剩下那么十来人，乔远川寝室就占了俩。
“双时”的老板其实很早就表示，临近年末，加上酒吧生意愈发红火，人手相当紧张，新招来的店员都不如乔远川的调酒技术好，而且绝大部分老客户就是奔着乔远川来的，所以希望他来得越早越好。
乔远川和老板是老相识，店里有任何事他一般都会尽力帮着处理，可这次老板主动提出要求，乔远川却委婉地推辞了，非得挨到考试周结束，因为林商的最后一门考试就在考试周的最后一天。
要等着那只妖精考完，乔远川才能放心离校，这么娘们儿的做法，若往前倒三四个月，乔远川绝不会相信居然出自自己之手。
明天就各顾各了，一个半月，时间不短。
没有他在耳边聒噪，乔远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习惯，还有睡眠，少了这个人形抱枕，四十多天里，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会在失眠中度过。真他妈的奇怪，还没到告别的时候，居然开始想他。
郑景在一边看着乔远川收拾行李，细致，迅速，等行李箱的东西都叠放好了，乔远川的桌面也都清理干净了，这是他做事的风格，一步到位。
“哎，那小孩儿知道你不回家吗？你和他说过没，你和家里边有矛盾。”
“和他说这个干什么，不算是重要的事。”
郑景盘坐在地毯上，把乔远川的行李箱拨开，看向对方的眼睛。
“这事不重要？那什么重要啊，他对你几乎一无所知吧，等回头他自己知道了你的过往，心里不别扭？感觉像你防着他似的。”
“我可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那小孩儿不是挺敏感么，如果他自己要这么想，你拦得住？你私事儿太多了。”
空气中还残留橙子的清香，乔远川原本稍有安放的心又被顶上来，他确实想和林商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商自卑，这个缺点很难改变，乔远川只能倍加小心的护着。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他不想多余说别的事引起风波，以那只妖精的性格，知道他的家境后，保不齐又要没底气，还可能触及些伤怀的过往。乔远川见不得林商蹙起倒八眉还出几滴眼泪，他招架不住。
“先这么着吧，顺其自然，时候到了他自然就知道。”
“那你奶奶那边呢？老太太没催你回去？”
“催了，半个月一次，特敬业的联络员。”
“老太太总要顾着吧，你得常去看看她。听说她回了故乡，在南方乡下住着？”
乔远川点头。
起初和吴冕的事刚被发现，乔远川的奶奶是最接受不了的人，好好地一个小伙子，怎么说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呢，老太太心里头难受，这是巨大的观念冲突。
可是后来乔远川果断离家，准备死磕到底，说什么也不改变心意，老太太就扛不住了。还纠结性取向？孙子都不在身边了，在乎这些有什么意义。
乔远川的奶奶去和乔为仁说这事，想当和事佬，但孙子、儿子一个样，谁也不退让，老太太一气之下回了南方老家，一住就是一年半。她也放出话来，什么时候乔为仁让自己儿子回家，她这个妈就什么时候回去。
乔为仁没辙，却坚持作风，只不过终归担忧老太太身体，雇了两个保姆去陪着老人家。一家人，非起三个炉灶，这叫什么事儿！
老太太回乡下生活后，乔远川有空就会去看看，他爷爷走得早，除了一堆象征荣誉的军章，没给老太太余下太多留作念想的东西，老人家嘛，容易孤独。年纪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陪自己一块折腾，乔远川对老太太的尊敬里包含着深深的感激。
隔壁一栋楼，某人也在收拾行李。
“唉......”
林商拿起一顶棉帽塞进行李箱。
“唉......”
林商打开衣柜，又拿出几双棉袜丢入箱子。
“唉......”
“有完没完了！”
刘域宸的脑神经快奔溃了，林商这种极具规律的哀叹比装修时的电钻还扰民。
“没呢。唉......”
林商坐在地上，盯着行李发愁。
“不就是收拾东西吗，我帮你收行了吧！”
刘域宸走过来要帮忙。
“和这没关系。”
“那是什么？好不容易考完试了，大伙都和解放了一样，就你，一张脸拉得老长，没考好？”
张晋刚洗完澡，甩动满脑袋的水凑到林商跟前。
“我舍不得和你们分开。”
“得了吧，你要说舍不得乔远川我还信，舍不得我们？你是不是要借钱啊。”
“飞人，你这么说就太伤我心了，来，过来让小爷好生瞧瞧，明儿就见不到了。”
张晋躲开那只抚过他脸旁的罪恶之手，吓得差点倒在地上。
“滚远点儿，你这孩子，越来越恶心了，整那么腻歪干嘛，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是你要死了还是我要死了。”
“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啊？”
上次乔远川打听林商的家事，李一畅就有所留意，回寝室前，他看见林商在外悄声打电话，隐约听见喊了声“妈”，能猜中几分。
“你怎么知道？”
说完林商就想咬舌自尽，太没脑子了，不经思考就接话，被人一套就套出来。
“猜的。”李一畅笑。
“你就那么点东西，都整理多久了，瞎忙活，别守着一堆东西耽误时间，明天就回家了，不去问候一下你的监护人？有功夫舍不得我们，还是多去闹腾他吧。”
“畅畅，我怎么觉得你在变相的赶我走呢。”
“没，我就是直白的想赶你出去。”
“我谢谢你这么直白。”
林商没好脸地嘟起嘴，大小伙子，生气起来还挺可爱。
李一畅的驱赶没有起到作用，林商非赖在寝室不走，不过他没再长吁短叹，而是坐在书桌前，绞尽脑汁地写起东西。
几个小时，他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的写着，手边几十张信纸全被写满。除了李一畅，寝室里另外俩人都开始好奇，考试都结束了，还写个什么劲，到底写什么呢？
要说他们俩就是贱，人家说话的时候，嫌吵嫌烦，现在不说话了，又像是针扎屁股，坐不住。
张晋和刘域宸对视一眼，分别蹑手蹑脚地走近林商，要过来偷瞄一两眼，林商小耳朵动了几下，听见脚步，立马敏捷地用手捂住，就是不给看。
“小气样儿！看两眼妨碍你了？写见不得人的东西吗，不会是在写情书吧，给宁姗姗的？”
“谁写情书了！而且情书怎么见不得人！我在做正经事，别来打扰我！”
“宸子，听见没，你和他还费这口舌。”
张晋动动眼睛，不怀好意地冲刘域宸笑。
“抢！”
两人左右夹击，信纸被毫不费力的抢过来，漏了一张飘到李一畅脚边，他捡起来略微过目几行，脸上有些笑意，放在桌边，不掺和他俩的胡闹。
“我看看，到底写了什么，怪神秘的。”
刘域宸左摇右晃地躲避林商，信纸的内容才读了一半，他整张脸都拧巴起来。
“你这写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怎么看不懂，你是不是不明白情书这俩字的意思啊？”
林商趁着刘域宸发愣不解，重新夺过那一摞信纸，“我都说了不是在写情书。”
“那你在写什么？”
“干嘛告诉你啊，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