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各单位的招商组陆续回来，章明和经贸局的汤炳如局长汇总了情况，一起去向沈书鸿汇报。
沈书鸿听了情况汇报，脸色很难看：“派了这么多人去招商，就找回这些鱼毛虾米？看看这些什么公司，五金厂，手袋厂，皮具厂，食品加工厂，都是些几十万百来万的投资，比手工作坊强不了多少，靠它们怎么可能拉动清河市的经济发展？”
汤炳如解释道：“沈市长，各单招商组都尽力了，不能怪他们，主要原因是我们清河不够吸引力，短时间内确实很难拉到重大投资项目。”
章明也说：“这些投资小是小了点，可是有胜于无，加起来也能增加不少就业岗位，贡献一定的财政税收。”
沈书鸿却不买账：“你们俩就别给他们的失败找借口了，我也知道难，可是如果很容易的话，我还要派那么多人去干嘛！很快就要召开招商总结大会，花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却只有这些零星的引资成果，传出去老百姓不指着我脊梁骨骂啊。”
沈书鸿对招商的进展不满意，章明和汤局长也很无奈，在沈书鸿面前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沈书鸿见状缓和了语气，告诉他俩一个好消息：“当然，你们派出去的招商组也不尽是酒囊饭袋，昨晚东辉打电话来告诉我一个喜讯，说已经和深圳的一个大集团达成了10亿元的投资意向，比我当年的战绩还辉煌！不错，东辉这个同志不错……章明，如果真能达成此项投资，你们办公室就是立了头功。等他们招商组回来，要好好地庆贺。”
“啊，10亿元项目？”章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也去深圳参加了前期的招商工作，根本没见到有意向的大企业，哪来的10亿元项目！在惊讶的同时，他心中又有些不满：这个谭东辉，怎么能越级直接向沈书鸿汇报呢！连最起码的官场规则都违背！
“对，是10亿元。”沈书鸿喜形于色：“当然，东辉和他们签的只是投资意向，有还待日后进一步落实。章明，如果东辉真能拉回10亿的投资，那就比经贸局、招商办那班人还要强，为你们市府办争光了！”
“那是，东辉立了一大功，回来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地犒劳他们”沈书鸿的肯定让章明松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章明问伍思齐，“小伍，谭副主任带的招商团什么时候回来？”
“按计划是下星期，不过，我听随团的小文说，谭副主任决定提前回来，预计这几天就会回来了。”
“为什么要提前？”
“小文说他们招到大项目，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章明想了想，吩咐道：“这样吧，你去跟谭副主任落实好回程的日期，然后去东湖酒家预订三桌酒席，等他们回来后，办公室全体人员出动，给招商组接风洗尘。”
“好哩！”伍思齐转身离去，出了门口又转回头调皮地问了一句：“章主任，要不要我准备好锣鼓、鲜花让我们办公室的靓女们夹道欢迎啊？”
章明笑着回应：“行啊，给他们庆功是沈市长要求的，你伍思齐可以尽情地发挥。”
第二天下午，谭东辉带着的市府办招商团回来了。晚上，在东湖酒楼，章明带着市府办留守的全体干部给他们庆功。
在酒席的主围桌，章明让出主宾位，让谭东辉入座，谭东辉满面春风，喜形于色，推托着不愿坐，章明开玩笑说，你就是今晚庆功才有机会坐，就不要推辞了。谭东辉推辞不了，只好在主宾位置上坐下来。章明带头给谭东辉和其他招商组成员敬酒，恭贺他们凯旋归来，还传达了沈书鸿要给他们嘉奖的喜讯。
酒过三巡，章明好奇地问道：“东辉，沈市长说你们招到投资10亿元的大项目，是什么大集团给清河市送了这么大的厚礼？”
谭东辉匝匝嘴说：“章主任，我本来是要先向你汇报的，只是因为投资额实在太大了，不是我们市府办可以决定的，情急之中就斗胆先向沈市长请示，准备回来再给大家一个惊喜。想不到，沈市长这么急不可待地公布了喜讯。”
“这没啥，都是为了工作嘛！10亿元的项目是清河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第一大投资，别说我，就算是沈市长恐怕也要跟市委杨书记商量。”章明说的是真心话，他不是肚量小的人，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却不会跟谭东辉计较越级汇报的小节。
老张追问道：“东辉，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是什么集团来投资吧，10亿元啊，他们要来建汽车厂还是要建钢铁厂？”
谭东辉笑了笑：“不产车也不炼钢，生产高科技原料，叫科威集团，说起来功劳还得归章主任，是他带我们去参观科威集团。”
章明听到“科威集团”四个字，脸上微笑的神情顿时僵硬了，手里握着酒杯缓缓地放下：“东辉，你说的是吕大梁的科威集团？”
“对啊，吕总带我们参观了东莞的工厂，刚好他们集团的老总在厂里检查工作，吕总把我们引荐给集团老总，他们对我们清河这个地方感兴趣，经过几轮接洽，初步达成了投资意向，当然，最终能不能落户还要看今后的进一步接触。”
谭东辉讲得眉飞色舞，章明却听得满肚子窝火：科威集团就是以前的威尔公司，这个吕大梁以前来清河投资被韩世钦否决掉，省里的专家当时已经明说了，清河市不适宜搞大型化工企业，这个谭东辉怎么能数典忘祖，跟吕大梁勾搭上，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章明没把这些话讲出来。
听说市府办的招商组回来了，沈书鸿要章明和谭东辉去汇报情况，同时叫上了经贸、财政、税务、国土、规划等几个部门的“一把手”，要听汇报的同时现场研究对策，尽快拿出与科威集团商洽的方案。
在去汇报之前，章明把谭东辉叫进他的办公室，关起门，严肃地问谭东辉：“东辉，科威集团是化工企业，它投资清河生产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啊，吕总说了，要建一个生产阿尼林油的高科技原料基地。”
“阿尼林油？这肯定又是什么化工原料吧！东辉，吕大梁四年前来过清河，也是携着巨资来的，当时韩市长专程从省城请专家来评估，认为清河市的生态很脆弱，一旦清水河污染了，两岸的城镇全要遭殃，因此，韩市长坚决不让吕大梁的苯胺项目进来。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不会无缘无故地送大礼包，你说这个吕大梁三番五次地要来清河市投资，他为什么对清河情有独钟，该不会是看中了清河的偏僻落后和求资若渴，想故技重施吧？”
面对章明的质问，谭东辉很镇定地回答：“章主任，这个不用我们去考虑吧。前几年觉得对环境有影响的项目，不等现在也有影响嘛，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化工企业的环保技术越来越先进，我们也别抱着死脑筋不放。”
“有没影响不是我们想当然，要实事求是。”章明强忍着心里的不满，说道：“吕大梁的为人我比你清楚，我是担心我们市府办引狼入室，不但对清河发展无益，还危害到我们子孙后代生存的环境！”
谭东辉耸耸肩笑道：“章主任，没那么夸张吧？科威集团在其他地方也设厂投资，经营效益很好，我们会不会有点杞人忧天了？”
谭东辉仍然坚持己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市府办一个部门的事了，章明也不好多说，只好拍拍谭东辉的肩膀：“东辉，但愿我是杞人忧天。走吧，去开会。大家还等着你汇报好消息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