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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粉饰太平

终于,她还是走了进去,这寂静之地,曾经让她那样的眷恋。可如今也让她这般害怕,走到夜方洞前的石桌旁,岚溪心里五味陈杂。从前他们在这桌子上吃饺子,那么多人,何等热闹,她双手不禁抚上桌子。

她在这里怀念,身后蓦然多了一道清冷的目光,岚溪的手僵住,然后慢慢转过身跪下:“岚溪拜见师叔。”

低垂着头,她只能看到宗珏洁白如新的衣角。

这样的岚溪,宗珏十分陌生,顿了一会儿他说:“起来吧。”

“谢师叔。”她轻声回应,站起来,看了宗珏一眼又慌忙垂下头。俩人相顾无言,沉默许久,宗珏道:“怎么如今你很怕我?”

是啊,怕见到你,又会想到在瑶华台上的那一幕,你用那样失望的冰凉的眼神看着自己。岚溪默然许久,然后又跪下磕了三个头,说:“曾经,是岚溪不懂事,给师叔添了很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起来吧,”宗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转过身,问道:“这次来干什么?”

“掌门师伯让我回红花岛,所以岚溪来收拾一下东西。”

“你去吧。”宗珏说完仍旧回了他的屋子,岚溪松了一口气,她走到自己从前的房间,看见了依依。依依还跟二十年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她安静的躺在那里与世隔绝。房间里的摆设依旧没有改变,但她再次走进这里,却恍如隔世。她坐在依依身旁,用一把小木梳梳理依依打结的头发。

“依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岚溪感伤的看着她“我回来了,依依。”

她回来了,可如今的岚溪却已经不是从前的岚溪,她回来了,却也回不去了。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出神了好一会儿,岚溪开始收拾屋子里她从前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她突然想起了小易的那个密室,立即从抽屉里拿了钥匙过去。那外面已经长了很厚一层草,岚溪打开门进去,里面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直咳嗽。

岚溪在书架面前走过,往事触动心弦,她从前还是有很多朋友的,只是奈何他们都已离自己远去。

走到最后一排书架前,她看到地上躺着一张泛黄的纸,捡起一看,上面写着一首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原来小易也有这样的感叹,她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应当是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岚溪看着这诗,着实觉得刺心,连忙将那张纸随意夹在了一本书中。将这件放书的密室重新锁好,她径直去了宗珏房门前。然而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推门进去,只是生疏有礼的敲了下门,然后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宗珏将一张小凳移到她面前:“坐吧。”

“谢师叔赐座。”她俯身行了个礼,坐下。宗珏问她:“收拾好了?”

岚溪点点头,眼睛看着地面。宗珏突然十分讨厌她这个模样,沉声道:“把你的头抬起来,看着我。”

她的心慌了一下,然后强迫自己抬头与宗珏对视。那双眼睛深邃无比,岚溪又想起二十年前在瑶华台的那一幕,她在受刑的时候,他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她想告诉宗珏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宗珏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她。那双眼睛,她看见便会伤心,心里伤痛眼神就变得木然。宗珏淡淡开口说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是在和我们大家怄气吗?”

“岚溪不敢。”她又跪下了,宗珏看见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岚溪说:“岚溪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师叔原谅。岚溪以前顽劣不堪、出言无状、野调无腔、目无尊长,是岚溪的错。但是我已经知错了,今后岚溪会待在红花岛****自省,再不会出来惹是生非。”

她从怀中拿出那根发簪,双手捧着举起,说:“这是师叔从前所赠,然而岚溪辜负了师叔的期望,所以也不配戴上这根发簪,请师叔收回。”

“既然已经送给你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宗珏喝了一口茶,对她手上的那根发簪视若无睹。岚溪咬咬唇,只得把簪子收回去,然后又道:“还有一事,我想把依依带到红花岛,好好照顾她。”

“你把她带回去了她也醒不过来。”宗珏说,但见她一言不发,心头涌起淡淡的怒火,冷淡的说了一句气话:“随便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果然么,岚溪苦笑一声,师叔已经讨厌她到这种地步了。心中已无波澜,她磕了一个头,恭敬的退出去,临走时一番考虑,仍是将那根簪子放在了宗珏门口。既然不能爱,那就忘掉;既然要忘掉,又何苦带着往日的回忆,那只会徒添痛苦。

捏了个口诀将依依收在葫芦里,岚溪下山去了嘉荫殿,宿月玄果然等在那里。他兴冲冲的跑过来,拉着岚溪的手,笑道:“咱们回家吧。”

“嗯。”

“小溪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你和楼阳走了之后,师父一个人有多无聊。这下你回来就再也别出去了,咱师徒两个人过自己的日子。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过得开开心心的,你看你现在多瘦……”宿月玄又变得喋喋不休,他只是在拼命的粉饰太平。

岚溪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微笑:“以后师父做什么好吃的,小溪一定都把吃光光的,过不了多久又会养得白白胖胖的。”

宿月玄嘿嘿一笑,笑着笑着突然安静下来:“小溪在水牢里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都怪师父没用,保护不了你。”

“没有啊!”岚溪牵强的挤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的说:“我在那里很好,狱卒们碍着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对我都特别客气,还单独把我关在一个牢房里。关我的地方有一张很大的床,还有一张楠木桌子,还有好多书。我还经常能吃到九重天的美食,除了一个人有些寂寞之外,一切都很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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