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血腥的屠杀
乌格图也是一早醒来，就即刻收到了巡夜的士兵的汇报，说是夜晚有不明身份的人散发了许多妖言惑众的纸片，如今军中正人心惶惶，只怕随时会引起动荡。
要不要杀一儆百，他想。但要是这么做了，只怕更加会激起兵变了，到底怎么办才能让这件事平息起来，正当他紧张不安的来回踱步，不知所措时，几声轰隆隆的巨响立时让他回过神来。
要说乌格图呆的这地方离城门还有一里多路远。但此时他仍感到了巨大的冲击力将敲窗棂震得哗哗直响，就连地面也好象跟着晃动起来。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对方已经在城门外准备了这么久，该准备的都应该准备好了，可自己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乌格图知道，多处的城门都已经遭到了炮轰，可自己的人只能缩在城墙后任由他们的炮火落在自己的身边。因为，福王承诺的火炮还迟迟没有来。
“快，去南城门，命令各处将士，马上准备战斗，你，你，马上随我去南门。乌恰将军，西门亦是重要的处所，如今也只有辛苦将军你了。”
“将军放心，西门就交给我了，”乌恰尽管有些肥胖，但此时却显得异常的敏捷。
刚赶到南城门时，乌格图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昨天还高高挺立，足有两丈多高的城墙，此时凭空少了半截。数百斤重的石块如都已经炸成了细碎的小块，四散落在了几十步开外。足有五寸厚的城门，也早已四分五裂，早已不见了踪迹。
还留在城门楼上的士兵们，此时已经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他们不是少了胳膊就是少了腿，要不就是身首分离，鲜血的血液、花花白的肠子，以及被炸碎的将士们的尸体们，随处可见，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和令人作呕的味道，跟在乌格图身后的随从们，忍不住就将早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下去。
乌格图却强忍住没有吐，他只是悲哀的感到，那些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将士们，如今却是一个个声息全无。他的将士们，甚至还来不及拉起弓箭，便已化作了一缕幽魂，他们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土地，为了财富？可他们已经全部都拥了，那还为何还要这样拼死拼活的打仗牺牲。难道这些年轻的生命，他们一生来，就是要死在这不知明的战场上的吗？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乌格图忍不住激棱了一下。他可是一军主将，千万不能让将士们看到他丧气的样子了。再说，大都的家人还在忽必烈的手上，这一场仗，就算明知是输，自己也得坚持下去，就算战死沙场，至少可以为家人换回一个平安吧，他想。
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又想起了自己如今作为主将的责任了，便想再靠近一点看个究竟，却听到一阵呼啸之声飞过身边，旋即看到一个冒着黑烟的大家伙落在不远处的一处楼房上，瞬间便将其夷为了平地，又听到呼啦几声，引燃了早已干透的房梁门窗，不一会便是火光一片，吐着丈余高的火苗，卷向周围的其它建筑，阵阵的热浪扑面而来。
“快，快，马上组织人手救火。”过了好久一会，乌格图才想起自己的责任。
“如今逃命要紧，如今这一块也就几栋房子，烧了就烧了吧。”随后赶到的阿古尔木一把拉住惊慌不己的乌格图，“当今之计，是要保住我们的有生力量，请尽快命令还活着的将士们，要他们赶快退往内城。”
“将军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他们还有多少火药可以放。”从不曾在战场上怯场的乌格图此时面对如此猛烈的炮火也不禁有些心有余悸。但作为主将的他不能慌乱，要不然只怕军败如山倒，那他们这次可真的万劫不复了。想到之里，立即发出了命令：“快，组织全部人员，立即转移到内城。”
城门附近的士兵早已所剩无几，就算还有一口气的，如今也早吓破了胆。此时一听主将这么说，愣了半响，这才明白，这是主将要自己逃命要紧呢。于是立即抱起了枪刀，一窝峰的拥往内城而去。
“这哪里是打仗，这简直就是屠杀，屠杀。”眼见着幸存的将士们，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挤进了内城，乌格图不由内心心有余悸的感叹。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刚才守在城墙上的将士们，只怕有一半已经将自己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这里，而他们甚至还来不及作出一丁点的回应和反抗。
可他不能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他仍得使这支部队保持起码的士气和队形，于是不得不强打起来精神道，忍不住语气悲怆地道：“兄弟们，不要怕，等他们的炮弹打完的时候，就轮到我们的蒙古骑兵发威的了。”
"至少是五百步内，人家都能做到弹无虚发，我们就大刀长矛，箭也射不到人家身前去，怎么和别人打，”有人偷偷咕哝道，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估计很多人都听到了。
“是谁在说话？给老子站出来，小子是你是吧。长得还不错，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乌恰不屑地扫视了一眼惶恐不安被同伴推出来的士兵，“老子的眼里，只有英雄好汉，我蒙古勇士，大元朝廷，有长生天的照顾，有天可汗的英灵庇护，必将一往无前，战无不胜，如今你在这里灭自己志气，长他们威风，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是不是存心要制造混乱，影响军心。不管你是谁的兵，老子此刻却是容你不得，”说完，已是手起刀落，瞬间便将那士兵的头颅砍下。一股温热的血雾扑面而来，直溅入了他的脸上，他的嘴角。他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刀上的血痕，一脸威严地望着惶恐的将士，人群之中顿时再无半点声响。
"我大元军队是不怕死的，是天之骄子，是这世界上最勇敢无敌的军队。那些炮弹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三军用命，每个人都奋勇争先，用不了几个来回，必将让他们有来无回。听本将的命令，一旦炮停，立即组织反攻。新附军在前，蒙古骑兵督军，一鼓作气，直杀对方阵地。”乌恰一脸壮烈激昂的神态，早忘了这里乌格图才是主将了。
“可是，将军，我们的蒙古骑兵如今已死伤大半了，怕是督导不了那么多的新附军了。”乌格图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他的意思是说，如今所有的人都见识了炮火的厉害，再驱赶新附军们去当炮灰，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怕什么，有你我各自领着数十个亲兵亲自督战，怕他们还不奋勇争先。”乌恰根本不理会乌格图的提醒，气呼呼的坐下来直喘粗气，说了那么多，又发了几通脾气，此时难免口干舌躁了。
事情如果真的如乌恰想的那样，不过半个时辰后，炮火渐渐沉寂下来，烧得差不多的大火也渐渐熄灭了，只有那些未燃尽的巨木，仍在袅袅地冒着青烟。
“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出发，给我冲啊。打到泉州去，金银财宝随你们拿，女人随你们玩。”眼见局势正如他料想的一样，乌恰立时又来了劲头。
本来还在无精打采的蒙古骑兵们一听，好象打了鸡血一般也打起了精神，挥舞着手中的砍马刀，呼啸着驱赶着面前的新附军士兵们直往城门杀去。而此时的新附军士兵，虽然口中仍在不住的诅咒，谩骂。也不得不情愿的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行。
“都跑起来，你们这群软骨头。难道要等别人打过来你们才会跑。”一见此状，蒙古兵们不由没好气的挥起了手中的皮鞭，策马来回冲刺着，喝斥着新附军士兵们加快步伐。只是众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拉越大。
“轰...轰...”又是几颗手臂粗的炮弹呼啸着落在了人群之间，爆炸开来。刚行到城门口的士兵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炸翻一大片。有些机灵的一看不妙，再也不顾身后的皮鞭。四散逃窜而去了。城门口时顿时乱成一片。可不等他们稍停，又是几发炮弹扑面而来，但因为这次因为人员没有那么集中，也就只炸翻了七八个。但所有的人如今只有瞪着双眼，忘了迈开脚步，只是被身后的同伴推搡着，稀里糊涂的跟着乱跑，却早已分不清方向，不少人竟往对方的阵地跑去，只听见一阵砰砰声响，又倒下一大片。
“撤，撤...”看着成群结队的士兵在身边倒下，乌恰此时也害怕起来。再也顾不上之前的豪言壮语，气急败坏的叫上几个亲卫，生生从新附军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驾着马匹率先跑走了。
乌格图好不容易收拢所剩不多的士兵赶到内城时，却早已不见乌恰的身影，一问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的伤兵，却是说乌恰早往北方去了。临走前还振振有词地留下几句：“这哪里是打仗，这简直就是屠杀。
早已心知肚明的乌格图虽然内心无比认同，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乌恰既然领着几千人走了。剩下这副烂摊子也只能自己收拾。就算自己想不顾不管，也不能不在乎大都被忽必烈控在手中的一家老小。天知道要是他们父子两个把江西丢了，忽必烈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家人。乌恰可以跑，他却只能死扛。哪怕是战死疆场，也算对家人有一个交待了。
“对方只是一味的放炮，又不出来正面应战，应该是其主力部队还没有到，大家除留下巡守的人外，其它的都歇着去吧。”尽管都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他们仍不得不打足精神，吩咐这所剩不多的几千人马各自行动。对方只是放了两通炮，他就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天知道他们当中还有多少人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尽管内心都担忧无比，但仍个个强撑着眼皮，留下周边的风吹草动。支撑到半夜，终于再也挺不住，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幸运的是，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再也没有炮弹落下来。
“咦，这是什么？”起得早的士拴蓦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些纸片。
“投降免死，杀蒙立功...”，“天下汉人一家亲，”“放下武器，投降不杀。”还是那些熟悉的字眼，只是措辞之间，比上次严厉了一些。
“要不，我们还是降了吧，总好过如今这样担惊受怕。就算死了也是死无葬身之地。”有人小心的说。
“投降？没见过人家的炮火吗，打咱们打得这么狠，哪里有一点饶人的意思。”有人犹豫地说。
“这不是各为其主吗？正因为他们在战场上打我们打得凶，才要*着我们快点降了啊。没见过人家说的天下汉人一家亲吗？只是，我们就这样降了过去，行吗？”
“对，咱们就拿了乌格图的人头去。”有人拼命的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说。
“乌格图将军平时可是对咱们还算不错，比其它的蒙古人好多了。咱们要拿他去出首，于心不安啊。“
“要不另外找几个蒙古狗的百户千户的脑袋去？”
“这样也好，这些蒙古狗的，平时拿咱们不当人，打起仗来又拿咱们当炮灰，今天正是拿他们的狗头出气又立功的好机会。”一行人计议停当，立即分头行动，悄悄的向某处蒙古百户千户们的帐蓬摸了过去。
好不容易撑到临天亮才迷迷糊糊入睡的乌格图，刚睡着不多久，又被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闹醒。
“怎么回事？”乌格图不无恼怒地问道。
“昨天晚上几十个新附军士兵砍了几个百户千户的人头，带了数百人投对方军营去了。”有人急忙奔前几步答道。
“知道了，下去吧。”仗打成这么样，乌格图发现，再也不是自己的努力所能挽救了。挥走了报讯的士兵，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而不知所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