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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长伶冥冥 风尘嗟叹

“阿苏?”子桑玦的声音萦绕耳畔。

再睁眼时,眼前已不是漆**仄的墓中,锦罗纱帐,金兽香袅,这是我们在锦竹村里暂行落脚的客馆。

子桑玦坐在榻前的身影渐渐清晰,我想起我和百里卿被困在花辞树的墓中,而我遭暗器所伤,失了神识,接着便梦到了淳于一家双生姐妹的往事,冗长真切,再忆起昏迷前的一切,仿若恍如隔世。

原来羌树一直在找的淳于婉鸢,其实就是花辞树。

“感觉好点了吗?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伤口愈合得出奇地快,想必又是长伶灯替你疗伤续命。”子桑玦的气色不大好,眼神却异常柔和。

银翘扑到锦被上将我抱住,一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里又红起来,这会儿倒是喜极而泣,“公子玦将你抱回来时,你浑身是血,我吓坏了。”

做了这么长的梦,脑袋依旧昏沉,我勉力坐起来,子桑玦连忙帮着扶我,“我是怎么从墓里出来的?墓里的解药拿到了吗?”

“还不是我们公子奋不顾身跑进墓里救你……”土圭正说着,却被子桑玦打断:“花辞树的墓中根本没有解药,有的不过是一个装着旧物的匣子和医药典籍。”

我眼前一亮:“你拿到了匣子?”

他道:“去救你时顺手拿的。”

顺手!说得倒是轻巧,为了这只神秘匣子我险些搭进性命。

“那百里卿和苳慈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放不放过我们,他们还没本事做这个考虑。”他忽然眼波一动,有一丝愧色,语气却十分笃定,“我不会再让你出事。”

他这个样子是因为关心吗?

心下一暖,正要说些宽慰他的话,他却气急败坏道:“阮陵苏,你太没出息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落到他们手里,还没人能让我这么有挫败感。”

我哭笑不得:“虽说是因为苳慈我才跌入墓中,可百里卿却没有伤害我,要怪也只怪墓中的机关暗器太凶险,你也莫要忘了,将百里卿他们骗入墓中是你的主意。”

土圭忿忿不平,“公子素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们跟他着他,何时失算过?唯独在你身上出岔子,说明问题不在公子,在你!”

“土圭!”子桑玦沉声,再次截住土圭的话,土圭自觉多言,闭了口垂下了目光。

“匣子里都有些什么?”我又问道。

子桑玦却道:“才刚醒过来,切莫思虑过甚,好好休息,我知道你应该有不少事情要告诉我,且留到明日再说吧。”

说着他转身出了门,土圭水臬如影随形,也跟了出去。

子桑玦嘱咐不要思虑过甚,可他一走我就又忍不住冥思苦想起来:寻不到解药,婉仪的蛊毒怎么办?婉鸢就是花辞树的事实,要如何对羌树言明?我们空口无凭,要他如何相信?

银翘一双杏眼贼溜溜地探着他们离去,这时攀到我腿上,悄悄对我道:“阮姐姐,你没醒来时,公子玦生了好大的气,他好像顶在乎你的。”

我漫不经心:“他在乎的才不是我,他在乎的是挫败感。”

银翘恍然大悟:“难怪公子玦这几天昼夜不舍一直守着你,肯定是因为若阮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更有挫败感。”

我被她的逻辑折服,频频点头赞同,心里却暗暗发虚:方才看子桑玦气色不好,原来是因为几天没合眼的缘故……

复听银翘道:“公子玦从来一副对万事不以为意的模样,我还以为他不会有甚情绪波澜呢,但把你从墓里救出来后,苳慈还想拦着他,他重伤了苳慈,还对百里卿说,他们再敢在他面前胡来,他会让他们后悔,那个样子,现在想起来还让人生骇。”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底更虚,他这般奋力护我,我却还怪他失策,可转念一想,银翘终究是局外人,她不清楚这其间利益纠葛,看到的只是表面,我也不该因她的话而自作多情,对子桑玦生出多余的感激,遂道:“子桑玦会这样,是因为我是寻到长伶灯的关键,我若出事,他寻到长伶灯的希望就会变得渺茫。

……

上一次在妄境的长河旁,也是感知到了长伶灯,梦里便梦到了关于赛蕊生前与长伶君的往事,而这一次也是因为在旧宅中感知到了长伶灯,便梦到了婉仪和婉鸢的过往。越深究,越不觉得这是巧合,而像是冥冥中,有一股隐秘未知的力量指引着我要走这一步,不能肯定长伶灯是否仍在梦中人的手中,但能肯定的是长伶灯的确曾经流到了这些梦中人的手中,而一旦踏进局中,便没有坐视不管之理。

次日我邀子桑玦上了锦竹山。

先是攀过陡峭山石,再往上行,眼前却渐渐开阔,大片的草坡绵延眼前,满地的姹紫嫣红,莺蝶起舞。

我踩过足下的柔软,捡了一处可以看好风景的地方,兀自席地而坐,“坐吧!”

“你怎么知道锦竹山上有这么个好地方?”子桑玦在我身旁坐下,仰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索性仰躺,将整片天空尽收眼眶。

“在梦里,有一个少年常常带一个女子来这里赏风景。”这里就是当年羌树常常带着婉鸢来的地方。

“子桑玦,你可还记得,之前在妄境里,我也是做了关于赛蕊和长伶君的往事的一个梦?”我问他。

子桑玦躺着望向我,“意思是,这次你昏迷的这段期间,又做了关于别人往事的梦?”

“嗯,并且,是关于婉仪婉鸢,还有那羌国将军羌树的往事。梦到一次往事是凑巧,可再梦到第二次,那便是玄机,仿佛是长伶灯牵引着我往下走,而这长伶灯的的确确曾经经由他们之手。”

子桑玦似念头百转,蹙起眉阖上了眸,“多思无益,若真是如此,于我们也有利,跟着这股神力的牵引,也便能寻到长伶灯了。”

若说梦里的东西都是现实,那么梦里那个着鹅黄绸裙的女子跳的那场葬身舞是否也意味着终将成为现实?我想到那张血肉模糊却和愫馜姑姑一样的脸,不禁一颤。

子桑玦察觉到我的神情,以为我是因为那一双姐妹,问道:“这一次又是不好的梦吗?”

“当看到他人的往事,就好像那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倒像是自己经历了好几辈子。”

他幽幽叹一气:“说不定,你也就真的活了两辈子呢?”

我摇摇头:“我才不要,两辈子,那该承载多少回忆,一个人背着回忆生活,太辛苦了。”

他倏忽睁开眼,眸子里的情绪意味难明:“和自己爱的人不论过几辈子都不嫌多,易地而处,我会选择背着回忆过日子,自己的一生活出了别人的几辈子,该算是件幸事,人生在世,就该尝尽百味,看遍千景,历尽万事。”

我像看怪物般看着他,连夸带损:“说起话来自相矛盾,一下子痴情,一下子博爱,莫非你爱的人是指舞坊里的美姬们吗?你心真大。”

他扑哧一笑,颇显无奈:“心不大能坐在这里听你说话?”

我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要气得鼓起来。

他笑意更甚,眼神却柔和起来:“你昏迷时我守在你榻前,看到你哭了,梦里发生了什么?”

虽是在梦中,但一双姐妹惨绝人寰的遭遇依然让我心头郁结壅塞,竟也惹得我这个局外人为她们饮泣。

我将梦中这一对双生姐妹发生的一切都缓缓叙与子桑玦,细到每一句对白我都不愿意漏掉,自然也包括婉鸢变成花辞树后,与羌树在帐中发生的一切,说到羌树醉酒而归,对花辞树意乱情迷时,我望着认真聆听的子桑玦竟继续不下去,支支吾吾,又是指手画脚比划,愣是前言不搭后语说得不明不白,最终子桑玦打断了我,“好了,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跳过去吧。”

我又急了,花辞树的清白被我比划了半天竟被我比划没了,“什么都没发生!”

“那究竟是发生了,还是没发生?”

“是差点发生了什么,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所以是什么也没发生?”

“不是什么也没发生……”

“那到底还是发生了。”

“……”

好不容易把这一对双生姐妹的故事说完,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渐向晚,晚霞将山间的苍穹染成深紫色,有些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意味,心下因为故事添上的阴郁,竟因为有子桑玦陪在身边,所以淡了几分。

子桑玦听到后来,一双拳头紧握,原来他也同情这两姐妹的遭遇。

我叹道:“一双如花似玉的姐妹,一个有着寻安第一才女的光环,一个有着寻安第一花魁的名头,可最后都不得善终,一个晚节不保,死在兵荒马乱中,一个落了一身蛊毒还发了疯。”

我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如果羌树知道花辞树就是婉鸢会作何感想,婉鸢受的苦,花辞树心里的煎熬,他统统没有知悉。”

“说来也真可笑,羌树竟认不出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会因此疚恨一辈子吧。”子桑玦说到这里,不自觉将疚恨二字咬重,也不知是暗下的天色造成的错觉,还是他太真切的感受流露,我竟觉得他脸上蒙了一层阴翳。

我道:“我这就去找羌树,告诉他,其实他心心念念要找的婉鸢,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花辞树!”

子桑玦好笑道:“都说姑娘家都心思细腻,你怎么这般疏漏,你这么跑去,凭证呢?羌树怎么信你?你要告诉他,你做了一个关于他们往事的梦?”

我泄了气,思忖半晌,忽然想到羌树送给婉鸢的那些物什,若这些东西还被花辞树保留在身边,也可算作她身份的凭证,“花辞树的墓中放着的那只匣子,里面的东西你看过吗?”

他不解道:“里外查看一番,也没看出甚端倪,不过是些女子伴身的玩意儿,若真要说哪里不妥,那就是这些物品受损,都有烧焦的痕迹。”

听到烧焦,我来了精神,那些东西是被婉鸢的娘亲扔到火盆又被捡回来的。

我忙问道:“那里面有没有一个用木雕刻的人偶?”

他思索道:“好像是有……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当年羌树送给婉鸢的那些物什?”

我会心一笑,大舒一口气:“证明花辞树身份的证据有了。”

事情还未完全解决,我心情复凝重起来,想慨叹造化弄人,却转念想到若不是温子辰从中作梗,也不会发生这么些悲剧,我义愤填膺,“最可恶的是那温子辰!锦竹书院上百条人命一夕间便化为满山枯骨,委实冤枉,子桑玦,咱们一定要还淳于一家一个公道!”

子桑玦嗤鼻轻笑,“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的。”

语气悠然,这个时候他的傲气自信却让人讨厌不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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