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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求救设局

邱胖子好似着了魔道一般,他并不打算给三元任何自辩的机会,甚至连看一眼寅兽的左眼求个验证都不愿意,而那些此刻匍匐在地的人们,更是一个个全都不发任何声音,甚至没有谁抬一抬头,生怕得罪了祖先。

诅咒已经被破除,可是这些愚民依然要继续祭祀的仪程,下一个仪程,就该是被中断了的活祭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荣根好像已经失去了礼官的身份,改由宝根来主持活祭。这一点恰恰说明,这些人并不是完全不记得梦中发生的一切,而是故意在掩饰,恐怕他们是在掩饰内心的恐惧,因为其实梦境之中,他们全都是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的。

地狱之火指的是什么?三元还不知道,不过他现在有些不安起来,因为他分明地闻到了一些气味,是茶引的味道,那铜人的背后,耕裕堂子弟的身影闪动,不是吧,难道他们是在绝望之后,打算把这地下世界付诸一炬吗?这个难道会是天罡所说的地狱之火吗?

邱胖子不应该闻不到这样浓烈的酒气啊!不对,他是有可能闻不到的,因为这些扶风堂子弟本来就已经是才从醉梦中醒来,他们自身的酒气早就掩盖了周围环境中的那些刺鼻气味了。三元心头暗暗着急,无论着急说这些,这帮愚民俱都是听不进去,可是若是自己再不说个明白,唤醒这些无知愚民,只怕今天真的要落一个鱼死网破,耕裕堂子弟完全丧失了人性了,他们是要做最后的恶扑,是要把事态发展到大家同归于尽的境地啊。

若这就是所谓的地狱之火的话,那换来和平的代价也未免太过惨烈,难道让这几百人的性命,随着传说一起湮灭在地下世界之中吗?最最要命的是,三元不想把自己的小命陪上啊,他是局外人,就算再有好奇之心,但是也分得清危险等级的轻重。现在这个时候,寅兽已经把巫秃给打败了,石壁后的世界恢复了平静,耕裕堂最后的机谋没有得逞,本来一切都应该就此结束了呀。

可是,扑面而来的刺激的酒精气味,再次提醒了三元,那些人一定是要有所行动的,不然绝不会到处洒上茶引,人心真是恶毒,因为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便结怨于他人,甚至极端到准备与对头人同归于尽。唉,心中想一想,这庄子可是有两家同姓兄弟为始祖,几千年繁衍生息下来的,难道要被一把地狱之火全部断送掉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三元心头起了这样的念虑,红云和钟馗就已经知悉到了,红云也有自己的念虑,在心中说道,"若是这把火让他们烧起来,全小邱庄的邱姓子孙全都死完了我也不在乎,不过把你这具好皮囊给烧坏了,我没地方寄居,怎么回蔡府去?这我可不干。"

钟馗幸灾乐祸得很:"瓦咔咔,不影响不影响,我本来就是鬼!烧了皮囊你们就跟着我一起游荡呗。"

"胡说!"红云在心中破口大骂,"老鬼说话忒自私了,我还要回白杨镇回蔡府,我不能和福根似的,天天夜里在梦中与二小姐相会。"

三元也着急了:"这点我和红云没有意义,不想那么早就化身野鬼,虽然鬼魂也是一种存在的方式,但是毕竟未到这一步谁也不愿意接受元身被害。现在斗嘴斗心都是浪费时间,得拿出一个办法来,立即阻止祸事发生。"

钟馗心中老大的不痛快,"鬼魂也可以十分逍遥自在,没啥不好,何况天罡都说了这场混乱会由地狱之火来终结,既然是天意如此,我们不能不从天意啊。说不定这火真的烧起来,又有不一样的一番景象了。哇卡卡..."

办法,办法,三元与红云不再与这老鬼搭腔,各自动起念虑搜索枯肠。三元将眼望向宝根,宝根正在念念有词地祝告天地,刚才三元已经向他求救,他竟然全然不顾,他这时一心只想把活祭仪程走完。再怎么向其警示危险,也不肯理睬。

三元又转目来看荣根,荣根刚才梦境中已经背叛了扶风堂,坐到耕裕堂祭礼的位置上,这时候连礼官的地位都失去了。而且现在荣根神智还没有恢复,他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醒过来的人,他又能帮得上什么。恐怕即便他能够帮得上,也是不会出力的。

未必,红云却不这样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顾念之事,看似最不可能伸出援手之人,说不定正是扭转乾坤的最后一颗棋子,红云心念一动,"我知道去哪里能找荣根的念虑回来,若是我能说动他出面阻止,他能得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未必就一定会拒绝我。"

"可是,"三元心存疑虑,"他此刻念虑不在这里,也不在刚才那幻境之中,你要如何去把他的念虑找回来?"

"呵呵,你忘记了,"红云笑道,"刚才就是我把他的念虑送走的呀,送到那个能创造混乱幻象的家伙的梦境之中去了,现在他一定还在那里逍遥快活,完全不知道自己依然身在梦中呢!"

"你说的难道是?"三元似乎猜到红云将荣根送去了哪里,"你把他送到小羽的梦中去了?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技能呢?"

红云笑道:"哈哈,没错,被你猜到了。不过我一个人去恐怕力有不逮,我有一个计策,我们两个一起去,但是我们都不能以自己的真面目去与他接触,因为那样做的话,说服力一定不强。我们回到三年前,一个扮作福根,一个扮作宝根,一起出现在荣根的面前,让他相信三年前把福根作为活祭献给祖先的决定是错的。要他跟我们回来纠错..."

"等等,"三元把红云打断,"这样做会有效吗?别忘了,三年前把福根弄上祭台的人可正是荣根。"

"因此他才深受折磨!"红云冷笑,"若是能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他会十分愿意纠错,若他能讲三年前的这场罪恶从内心中纠正过来,又使得此刻的祭祀得以阻止,福根得知他当时的苦衷,应该会原谅他,而他也能因今日之事得到赎罪的机会。"

三元这时已经明白红云内心在想些什么,看来红云看问题很是深刻,他应该也已经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时,心中觉得可以一试,这也是给荣根一个自赎的机会,应道,"既然这样,现在我们就去,能救下这许多人的性命,也不失为一件善举,只是要怎样在梦中假扮他人,以他人的面目出现,我倒没有试过,需要你赐教了。"

红云得意洋洋,"我引你一起去,等到了梦中,你自然会了解我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这里暂时就要先把一切都交给钟馗师了。老鬼,你可要记得,在任何一切情况下,都得保住这小子的这具皮囊,别人的死活我可不管,这小子若是给烧没了,我立即就去天庭报案,举报你私过冥门混迹凡界,还举报你见死不救、残害无辜,对了,还要举报你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还要举报你生活腐败、妻妾成群..."

"咔咔,我哪有这样胡作非为!"钟馗怒火中烧。

"管你有没有,"红云恶狠狠说道,"一并有的没的全都举报了,崇黑虎正想整你呢,多戴几顶帽子,先把你兜底查个三五百年的,就算最后查出来没有,空穴不来风,名声也已经臭到了家。"

"你好恶毒!"钟馗牙根痒痒。

三元赶紧打圆场道,"他的意思就是要钟馗师你花心思看护好这里,我们先去找荣根,你尽量设法拖延阻止,别让他们把我给弄死了,也别让铜人后面的那堆火烧起来,别说什么人死了魂魄跟着你混的奇怪话。唉,总之,你多上点心,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那行,"钟馗火气稍微消停了些下来,"虽然他们还在念鬼咒,不过估计也没多少时间了,很快就该轮到你的元身上祭台献祭了,我尽量吧。至于那些耕裕堂的子弟,他们要什么时候放火,那我是练估计都估计不出来的呀。你们还是赶紧去,赶紧回,我尽量坚持到你们来吧。"

"呵呵,行!"二人答应了一声,红云已经催动起念虑,三元觉得神智昏昏,顿时就失去了思绪。

这是小羽的梦境么?准确的说,这应该是小羽制造出来的梦境,但这梦中却并不见小羽,他身在梦屏之外,能看到梦中的一切。三元不自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天空,猜测着小羽正从哪个方向看着自己呢。顺便,他就看到了此刻梦里的环境了,的确是可以乱真的景象,这里是小邱庄啊,稻杆场中,自己与宝根、荣根,三个人坐在一起,正在斗草说话。没错,三元此刻应该正在福根的身体中了。

他已不是第一次借用福根的身体,上一次他偷偷潜入金寡妇的梦中,偷窥她与福根的梦中相会,当时就是驻神在福根的身体里的,所以这样的感觉,他曾经有过一次,对这身体也并不陌生。居然第二次来到这个人的身体里,三元觉得很是有趣,不过,他们三个此刻到底在聊些什么呢?

宝根和福根都没说话,他们暂时还不在状态,只听荣根说道,"我们是要做大事情的人,放下儿女私情不行么,我已经放下了,你们两个也得放下。只有三年的时间,还有那样多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完,即便他们已经夜以继日地赶工程,但是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了。"

福根看着手中那截断草,问道,"为什么是我?"

宝根跟着问道,"为什么是他?"

荣根斜眼扫了两人一眼,皱皱眉头说道,"那...再来一次..."

他扬一扬手中稻杆,"我还是这根。宝根你那根也没断,不用换了,福根,你再挑一根,我们再比一次。"

"好!"福根答应着,拿眼向周围的稻杆垛子里乱看,又抽了一根结结实实的稻杆出来,折断了一截拿在手中,"来吧,这次我来喊数。"

荣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一斜身子凑了过去,伸手亮了亮手中的稻杆,他的这根稻杆皱巴巴的,看似很没精神,全不像福根精挑细选的那根,福根的怎么看都要结实个一百倍。

"一、二、三..."福根突然发力,以最快的速度将交叉在一起的稻杆突然往自己身前已拽,"咔",手上的力一松,稻杆应声而断。他抬眼看看荣根手中,那稻杆好好的,居然还是整根,而自己的这根威猛先生呢,已经断为两截了。"真的又是我输?"他转身又从身边寻找新的稻杆,抽出一根来继续在撵捏,口中说道,"不信这个邪,宝根,我们再比过。"

宝根一只手很随意地揉捏着一根稻杆,已经被他揉捏成一条茎了,看上去毫无胜算的样子。宝根冷冷说道,"没用的,再来多少次都是你的断。"

"我不信,再来!"福根跪坐起来,将手伸向宝根,两根稻杆交叉在一起,"一、二、三..."这次他用了更猛的劲来拽,"咔",十分清脆的一声响,福根差点跌坐在地上,脸色僵硬,"又...又是我..."

福根手中稻杆再次被一折为二了!旁边荣根冷笑了一声,"我说了,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这个人不是我选出来的,是老天!"

"未免太草率了吧。"宝根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稻杆,一边冷冷地说道,"这不过是你用来说服福根,让他相信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的手段之一罢了。这些天了,你玩弄了无数的花样,为的不就是要他相信自己无路可选了么。"说罢一双冷眼斜视荣根,显出不屑来。

荣根大惊失色,突然也跪坐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亲耳听到宝根说的这些话似的,他当然想不到,这个时候在他面前的两人,其实是三元与红云所扮,梦中的记忆被清除修改了,呓呓道,"宝根,你在胡说些什么?"

"哦?我在胡说?"宝根笑得很阴险,突然伸手一抽福根手上那半截被折断的稻杆,"你心里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又轻蔑地将自己手上那截塞到福根的手中,"你看看,这与你的有什么不同。"

福根接过来,狐疑地拿食指和拇指捻了一捻,大惊道,"这,这是沾过水的!"他猛地抢过荣根手上那截来,"你的也是!你们两个,做局骗我!"

荣根愣了一愣,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宝根冷冷地说道,"做局骗你,也不是今天第一次了,我不告诉你,你还傻傻的以为真的是上天选中的你呢。"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福根的表现几近疯狂,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被欺骗后幡然醒悟,恍如隔世。

宝根却情绪平和,悠悠地瞥他一眼,说道,"其实一直都是骗你的,上次拈签,最短的为什么是你?因为你最后一个拈,那签是临时折断的。还有昨天,为什么那鸟粪不偏不倚就落在你的肩头?你看到鸟了没?没有看到吧,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福根情绪缓和下来,还在喃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好像有点呆住了,被这突然知道的真相给惊呆了。

"为什么?"宝根带着几分讥讽的口气说道,"为的就是让你自己请命去当那个牺牲者呗,为的是让你以为你是祖先选中的那个人,为的是明天祠堂里过签的时候,你不提出异议来。至于明天祠堂里的那支签么,呵呵,我要说有人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信还是不信?"说罢拿眼去看荣根。

荣根兀自张大了嘴,没插上一句话,他有些懵,不知道宝根这是怎么回事。

福根也转眼来看荣根,当面拆穿了他的把戏,这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一时当着好兄弟的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三元和红云唱的好双簧,看似被耍的是福根,不过事实不是这样,现在做局的人其实是三元和红云假扮的福根与荣根,真正身在局中的,应该是不明真相的荣根才对。不过梦境和现实混杂在一起,往往会让人搞不清楚哪段是真哪段是假。虽然此刻的梦境是三年前一些记忆中的映像的回播,但是因为小雨幻境创造的能力很强,使得这梦境过于真实,荣根找不到半点漏洞,所以在他心中,真实的记忆与虚幻的梦境已经混杂了,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全都记得,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很模糊,他的记忆被清理和重写了。

荣根竟然没有半点怀疑眼前所遇情景的真实,反而是内心产生出设局被人揭穿后的窘境,一时瞠目结舌,说不上话来。福根冲上去,一把将他双肩抓住,使劲地摇拽,连声问道,"他说的是你吗?宝根说的做局之人是你吗?我们不是极好的兄弟么?为什么你们两个要这样针对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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