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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年轻人犯错是难免的,只要肯及时回头,还有得救。”第一个声音说道,他的声音之中显然多一些宽厚,少一些苛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可是这里最著名的恶棍和无赖了,吃喝嫖赌,打架斗殴,哪一样没有他的份儿,整天喝的醉熏熏的,老楚头还不是活活被他给气死的,现在连他娘也病倒了,要我说,有这种儿子还不如没有。”第二个声音再次说道,这些事儿在这十里八乡早已成了人们耳熟能详的谈资,只是在人们还没有找到新的有趣新鲜的事儿之前,还不愿放弃它罢了。

“哎。”第一个声音长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他也觉得没有再争辩的必要了,或许他也不想再坚持了,两人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被渐渐拉长,然后慢慢远去,饶过山岭,就再也看不见了。

熟悉的长着杂草的小院落,那几张破旧的渔网依旧挂在那里。

“娘,我回来了。”楚江红将手里的兔子和山鸡放在小前廊上,里屋没有任何声响,因为没有听到熟悉的咳嗽声,他的脑海之中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难道是娘的病好了吗’。然而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轰然出现四个字‘大事不好’。

屋里乱做一团,桌椅随意倒在地上,碗碟也成了碎片。楚江红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他恍过神来,轻轻的唤了一声,便一下跨过屋中的杂乱,向着里屋冲去。

“娘。”掀开门帘的那一刻,他再次喊道,他多么希望可以听到那个声音的声音,即便是他所熟悉的咳嗽声也好,然而什么也没有,上天似乎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张老旧的木床上空空如也,地上也是散乱一片。

楚江红看得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江红,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突然一个苍老低沉而有带着怯惧的声音响起,将楚江红从神情恍惚之中拉了回来,他一个箭步冲出里屋,就如同他刚刚进入时的那般,与此同时,他的嘴里还唤道,“娘,是你吗?”虽然这声音极容易分辨,也显然不是,但是此时的他却并没有区分出来。

“郭大娘,是你啊。”来到门口的伤心人禁不住又添了几分失望,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游离。

“大娘,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娘她人呢?”楚江红焦急地问道,这无疑是一条可能找出答案的线索,他如何能放过。

“大概是中午时分,有一群人闯了进来,他们凶狠狠的叫喊着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楚江红不由自主的打断了大娘的话,他似有些不解,然而又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啊,他们叫喊着的就是你的名字,你娘说你出去了,他们就开始砸东西,砸完之后就把你娘给带走了。”不知是由于年纪的缘故,还是不曾从那可怕的场面之中回过神来,总之她说得很慢,还带些颤音。

“他们把我娘带到哪儿去了?”楚江红直截了当的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让我告诉你去垂柳城外十里林中的跑马场找他们。”郭大娘的话还没有完,楚江红便握着长弓,背着箭袋,冲了出去,如一阵风一般。

“可是你娘叫你不要去。”郭大娘在他身后喊道,可是全然没有回音,只有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落日的余晖洒遍大地,林中的绿叶在落日的映照之下变得金黄,偶有一阵不知趣的风吹过,将几片枯叶吹落,在半空之中飘飘洒洒,别具一番风味,抬头望去,透过繁枝茂叶,看见的是一个残缺但是不一样的天空。

穿行在十里林中,倒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心思去欣赏这番美景,眼下就有这么一个,他行色匆匆,低首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就如同飞奔一般穿行在山林之中。

跑马场是十里林之中的一片空地,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后期砍伐而成,总之这里既没有高大的林木,也没有青翠的草片,只有一片黄土,看起来十分荒凉,也很奇怪,然而却不失为跑马的好地方,后来跑马场这个名字便慢慢流传了开,也就变成了它的名字。

楚江红来到跑马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骑着高头大马在飞奔,身后留下一片弥漫的尘土。哒哒的马蹄声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骑着骏马飞奔的众人吸引了刚刚到来的楚江红的目光,果然不出他所料,为首的便是一个骑着白马的人,果然不愧是难得的宝马,它的身影遥遥领先,那匹马,楚江红并非第一次见,正是雪骢,骑在雪骢上的人,他也并不陌生,正是垂柳城少城主柳云亭。

当飘扬的尘埃慢慢落了地,

漫天的尘埃散去,楚江红看见跑马场正中有一根高大的立柱,这是他记忆之中的跑马场所没有的。高大的立柱之上仿佛还挂着什么东西,他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骑马的人已在远处停了下来,他们个个面带微笑,驻足观看着,像是一群正欣赏着一幕即将上演的好戏的观众。

楚江红向着立柱奔去,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那挂在立柱子之上的东西渐渐地由模糊而变得清晰。他的脑中轰地一声响,差点将他击倒在地,他的脚步几经踉跄,眼前一阵发黑,还是摔倒在地,他脸上满是尘土。

遥远的对面传来阵阵笑语声,还有拍手叫好的。楚江红并不理会,他用力地甩了甩头,驱赶走脑中的眩晕和眼前的昏黑。他来不及擦去脸上的尘土,便再次向立柱奔去,他像是发了疯一般,越跑越快。而那立柱上所悬挂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楚可见,他的眼里早已噙着泪水,脚步沉重的就如同踏向地狱一般。

弯弓,搭箭,瞄准,射击,箭无虚发,只见立柱之上悬挂着的绳子瞬间断了,楚江红一个箭步向前,将那掉落下来的东西接住,那是一具瘫软、冰冷而又僵硬的身体,正是他的娘。

苍白的脸色,发紫的嘴唇,还有不曾闭上的眼睛,那张脸太可怕,他不敢看。他呼唤着,然而再也没有回音了,此时此刻,他多么想再次听到那个他曾不再想听到的咳嗽声啊,哪怕一次也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再也听不到了。

他跪在地上,仰头向天,一阵长啸,像一匹发了疯的野马一般嘶鸣,他毫不抑制,任由眼泪刷刷落下,冲洗着那张满是尘土和疲惫的脸庞。

“啊!”响彻云霄的呐喊,谁又听得到,撕裂心扉的痛苦,谁又看得到。

面对这一幕,对面的那一群人却似乎十分满足,他们个个志得意满,喜笑颜开。毕竟这一切正是他们之所为,而这一幕也正是他们所想要的结果。

“哼,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当日,你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我发誓一定要你百倍偿还。”说话的正是跨在雪骢上的少城主柳云亭,他像一个报了仇、雪了恨的人一般,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冷笑,高傲的背后隐藏着残忍和无情。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一声声可怕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那声音在天空中回荡着,震撼人心,久久不去。

“去,把他也给我挂上去,本少爷还要回家吃饭呢。”柳云亭的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对他的手下人说道。

一听到主人的命令下来,立即便有两个骑着黑马的人走了出来,他们的手里握着大刀长剑,长的也是面目狰狞,令人生厌。

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是那种让人看了就讨厌的笑,看来他们很满意,很为自己能替主人分忧而得意。他们骑着跨下的骏马,挥着马鞭,向着楚江红奔去,那是他们的目标,也是他们的猎物。

眼见着凶神恶煞般的两人向自己奔来,楚江红停止了无谓的嘶吼,他轻轻的将拥在怀里的身体放下,慢慢站起身来,他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但是眼睛之中却绽放出奇怪的光芒。他的目光正直视着对方,紧握着弓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从远处奔袭而来的两人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们看起来也似乎越来越兴奋。

楚江红目光如炬,冷冷的看着两个不速之客,他慢慢的扬起手里的那张木弓,另一只手则从背后的箭袋里取了两只箭,木弓被他拉的‘咯咯’作响。

随着两声清晰的‘嗖嗖’声响起,被拉成满月一般的弓瞬间将它所积蓄的力量释放,两支白羽箭被送了出去,它们仿佛带着撕裂时空的力量,向前狂奔而去,而它们的目标正是两个骑着黑马,手握大刀长剑的人。

四者相遇了,没有迸发出火光,只有喷洒而出的鲜血。一只箭穿透了其中一人的喉咙,虽然他用双手将伤口捂住,却不能阻止四溅的鲜血,他一头扎到地上,不再动弹。另一只箭狠狠的扎进另一个人的胸膛,扎的那样深,想必早已将他的心脏刺穿,他的脸色瞬间凝固,头低垂到胸前,也失去了知觉,只是还不曾从马上掉下来罢了。

两匹不再受控制的黑马,显然也是受了惊惧,四散奔逃而去。

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楚江红缓慢而坚定的向其他的人走去。而对面的三个人眼见此情景,早已被吓坏了,虽然他们都是些残忍无情的家伙,但是他们的胆子从来也没有比他们的良心大一点,他们所欺负的也不过是些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罢了。

“少爷,我们还是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回去再找些人来对付他。”其中一个目光注视着踏着沉重脚步而来的敌人,带着颤微微的声音对他的主人说道。

这句话显然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包括刚才还得意到不行的柳云亭,因为他们很快调转马头,向林中而去,准备离开这跑马场,至于那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谁又会去管呢,本来他们活着的时候就不过是一条卖命的狗罢了。

对着离去的几个人,楚江红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他的右手再次取了一支白羽箭,并且搭箭在弦。

“嗖”的一声,被射出的箭就如同一道白光闪过,当它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时候,它已经深深的扎进了雪骢的脖子,只露出带着羽毛的尾巴,仿佛在向世人炫耀着。

鲜红色的血将白色的皮毛也染成了红色,白色的骏马在被击中的瞬间便一个趔趄,将它背上的主人甩了出去,与此同时,它自己也倒在了地上,四肢只抽搐了一两下,低鸣了两声,便不见再动弹了,可怜的马,它可从来不曾有过罪过啊。

如果说刚才他们仅仅是出于畏惧才选择离开,那么此时,他们是真正地感觉到恐惧了,那么远的距离,奔跑之中的马儿,他尚且能够一击而中,如此一来,他们几个的小命可都还在他手里拽着呢。

柳云亭被摔的头破血流,他四顾茫然,再也没有了丝毫得意之色,那些许高傲呢,也早已被恐惧完全取代了,他好似完全变成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不知所措,恐惧万分的孩子。所幸的是他并没有被抛弃,毕竟抛下他,他们也不会有活路。

楚江红再次向他们走来,他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都有十足的份量,那‘咚咚’的脚步声仿佛就踩在那群随意践踏生命的人的心上。他们对待别人有多残忍,此时他们便有多恐惧,他们手忙脚乱的将柳云亭扶上一匹黑马,他的手脚不同程度受了伤,除了‘哎哟,哎哟’叫唤之外,便已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包袱,只是还不曾被抛弃罢了。

虽然对于别人的生命总是陌视,但是对于自己的生命还是挺珍惜的,几个还没死的人再次跨上黑马,踏上他们的逃命之旅,其中一个身后还带着那个流着眼泪还不时回过头来的柳云亭。

回过头来的柳云亭看到楚江红再次停下了脚步,只见他抽出箭袋里的最后一只箭,将它搭在弓弦之上,然后慢慢拉开。

在柳云亭看来,此时满面尘土的楚江红就如同死神一般屹立在他的后方,他的目光空洞而可怕,令人望而生畏。

那可怕的时刻终于到来,箭离开了弦,向前方飞奔而来。

“快,快跑。”眼见那如奔雷般袭来的箭,柳云亭吓得魂都没了,他赶紧回过头来催促道。

然而再快的马也敌过来飞过来的箭,还没等他再次回头,箭便击中了他,那一箭击穿了他的后脑,从右眼穿出。

柳云亭被带走了,或许被带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将自己的母亲埋葬之后,楚江红便将自己放任在楚江之上,那是他爹留下来的小木船,他爹曾经是个好船长,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水手。他没有目标,不知道去哪里,只能随波逐流。

梧桐镇是长安城外的一个小镇,这里十分荒僻,没有几户人家居住,来往的行人大多是前往长安城的,这里不过是路过暂留之地。事实上走遍整个小镇也难以看到一颗梧桐树,所以这小镇的名字来得煞是奇怪。

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和兴趣的话,你可以找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聊聊,如果恰好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和兴趣的话,你就会从他那里听到这样一个故事,故事很简单,无非是很久以前,这里十分富庶繁荣,相比十几里外的长安城也有过之而不及,所以那时候叫做梧桐城,而不是现在的梧桐镇,他们会骄傲的告诉你,世人是如何只知梧桐城,而不知有长安的。他们还会告诉你,当时这里到处都是梧桐树,特别是在那座梧桐山上,他们会难掩骄傲之色的指着面前的一座山,然后告诉你那就是梧桐山。

从他们的口中,你还能得知那梧桐山上曾经有一颗无比巨大的梧桐树,人们把它叫做金梧桐,梧桐城里的人都相信就是这颗金梧桐给他们带来的幸福和繁荣,他们把它当作神灵一般供奉。年复一年之后,这一想法终于得到了证实,然而却并不是以人们所希望看到的方式来证明的,金梧桐在某一天枯死了,老头们都能确切的说出是今天以前的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在金梧桐枯死之后的第二天,梧桐城里的所有梧桐树也都相继死去,梧桐城也随之开始衰败,也就变成了今日的样子,就连名字也变成了梧桐镇。

如果你想去看看那所谓的梧桐山的话,那你一定会得到最真诚的奉告,他们会告诉你那里早从当日的神圣之山一变而成不祥之地了,去到那里的人几乎没有再回来的,仅有的几个回来的人也早已变得疯疯癫癫的,所以他会劝告你尽量不要有那不祥的念头,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想想也是不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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