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美少年悠悠地问，“其实朕觉得吧，王兄对你并非无意，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从无女子出现，偏偏对你如此不同。听说他还亲自教你骑射？”
傅明月只觉得头越来越大，这少年还真是八卦，他明明消息十分灵通，什么都知道，却偏要问她，“那是殿下抬爱，多半是见明月太笨了，才忍不住指导一二。”
“真是这样吗？”美少年突然变脸，瞬间收起了笑容，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傅明月右手的手腕。看不出这个少年斯文白净，手底下功夫还真不弱。
傅明月不是不想躲开，但一来是确实反应不过来，二来她莫名有种直觉，皇帝无非是在试探她的功夫底子，她一定不能躲。
美少年用的手劲可真不小，傅明月疼得眼泪都快下来，她索性也不装了，抬起泪眼望着皇帝，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弄痛你了吧。”见傅明月一脸无辜的样子，美少年唇边的笑容又回来了，他缓缓松开了手，“怎么就不知道躲开呢，确实有够笨。”
傅明月低头抚摸自己被弄痛的手腕，一语不发，但却有两滴眼泪落在手背之上。
美少年递给她一块手巾，声音温柔了好多，“把眼泪擦一下吧，免得一会有人说朕欺负一个女子。你这就回去吧，不过你要记得，你现在是朕的女史，朕自然可以定期召你入宫。你若下次仍不想留在朕的昭明宫，那就要多和朕聊聊你的殿下，聊得越详细越好。”
这句话彻底让傅明月认识到了皇帝的动机，皇帝抬举她给她品级也罢，让她留在赵王府也罢，其实是想让她做无间道来着，这个少年果真不简单。
“皇上的旨意，明月牢牢记住了。”傅明月赶紧起身裣衽行礼，然后，三步并做两步退出了园子。这皇宫，景致再美也非久留之地啊！
德林在园门口等着，见她出来，忙笑着说：“姑娘，奴才带您去宣阳门。”
终于和萧斯年他们会合，傅明月这口气总算松了下来。
萧斯年用眼神问她，傅明月向他点头，表示一切都好，然后一行四人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在车上，萧斯年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皇上和你都说了什么？”
傅明月知道萧斯年必有此问，所以从蒹葭园出来后，她就一直在考虑如何回答才比较妥帖。
“皇上问我为何不愿做他的女官而宁愿留在王府？”
“你的回答呢？还是报恩那套吗？皇上多半不会信吧。”萧斯年很了解他这位堂弟。
这兄弟俩，不仅长相有相似之处，智商方面也几乎持平，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高手中的高手。
傅明月又开始习惯性地咬下嘴唇，“我说我说我喜欢王爷，愿意一辈子留在王爷身边。”
“真的吗？你真是这么说的？”萧斯年喜出望外，他一把握住傅明月放在膝盖上不安地绞来绞去的那双手，“明月，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萧斯年心头激动，手劲自然小不到哪里去，且正好握在刚才美少年皇帝试探傅明月时牢牢握住过的右手手腕，傅明月只觉手腕上一阵疼痛，下意识喊了一声，手也想往回缩。
萧斯年反应多快，忙一把扯起傅明月右手长长的袖子，只见她手腕上一道清晰的乌痕。
“是他弄的？”萧斯年眼中罩上了一层寒霜，“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王爷不要担心，这淤青我回去用热水泡一下，明天就没有了，不要紧的。”
“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对你？”萧斯年拉住她的衣袖，不给她眼神闪躲的机会，继续追问。
“皇上是想试探我会不会武功，他没想故意弄痛我的。”傅明月不想让皇上和萧斯年之间已有的心结越结越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你倒是会替他开脱。”萧斯年深深地望着她，缓缓放开了手，“毕竟他才是皇上，不是吗？”
“皇上其实是想让我做他的无间道，向他详细汇报您的举动。为了能够留在王府，我也没敢推辞。”傅明月知道在萧斯年面前做任何掩饰和伪装都是毫无意义的，索性将话说开了比较好。
“他倒真信任你，那你打算怎么做？”萧斯年心里也觉得皇帝玩的这一手实在很有趣味。
“王爷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能汇报些什么，无非就是王爷您今儿吃多了还是吃少了，穿的是常服还是朝服，今儿有没有锻炼过身体，应该就是这些吧。”傅明月说得是大大的实话，她心里就打算这么去对付皇帝的。
“你呀，你可千万别把皇上当傻瓜看，你若只说这些个情报，只怕下次回来就不是一只手腕上有淤青那么简单了。”萧斯年听到傅明月一力维护自己，心中说不出的喜悦，“你好歹也要说说我最近都和哪些官员来往过，都安排了什么事情，在哪些文书上批过意见，这样的话，也许你比较好过关。”
“还是王爷睿智，下次皇上若真招我入宫，我就这么告诉他。”傅明月赶紧拍自家老板马屁。
“明月。”萧斯年的声音如此温柔。
“啊？”
“王爷，到家了，您和明月姑娘下车吧。”车外传来铭烟的声音。
萧斯年这一刻恨不能提把刀出去把铭烟给砍了，他刚想继续问傅明月所说愿意一辈子跟着他的话是不是出于真心，偏这时候铭烟在车外喊开了，直让他恨得牙痒痒。
傅明月将车帘掀开，打头跳出了车厢，萧斯年只好把话又吞回了肚子。
当晚，萧斯年心疼傅明月手腕上的淤青，特地让铭烟送了上好的药酒过去，关照绿芜除了要将药擦在傅明月伤处外，务必用手细细地揉开，这样药性才发挥得比较好。
绿芜自然是不敢怠慢，足足给傅明月揉了大半个时辰，最后是在傅明月的坚决阻止下才松了手。
接下去的几日总算是太平了，眼看着几天后就是萧斯年的生辰，赵王府也好，摄政王府也好，都开始张灯结彩，准备庆祝小王爷的生日。
傅明月的筝艺在多日的密集训练后，和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进步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毕竟她有着十多年学习音乐的经验，无论她对音准旋律音调的掌握，以及对乐曲的理解，完全是专业级的。但是，究竟弹奏哪首曲子，傅明月却迟迟做不了决定。她不想弹奏那时所谓的雅乐，因为实在缺乏新意，可是优美动人的现代乐曲，她又怕弹出来无人理解，所以这个问题亦是苦恼了傅明月许久。到后来，傅明月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专一把指法和技巧提高到一定段位，最后再去考虑具体的曲目。
这安心的日子才过了没几天，一封加急文书打破了赵王府平静的生活。
“赶建祭坛的其中一小队役夫，前日帐篷处遭雷劈后引发大火，该小队壹拾贰人包括队正在内全部遇难，据说死状十分凄惨。”萧斯年接到急报后马上回府，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知傅明月，“明日一早我必须赶往出事地点去亲自调查此案。”
“王爷是在担心因为这个不幸的事故有可能导致祭坛无法按时完成？还是说这件事情背后本身就有问题？”傅明月将急报通读了两遍后问道。
“只要背后无人捣鬼，工期按时完成没有问题。可是役夫遭到雷劈，还是建造祭坛的役夫，难免会引起人心浮动，若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的话，就很难预料了，所以我才要亲自去现场看一下，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谢太后要建祭坛拜谒先皇，拜谒先皇的目的是为了让先皇保佑国家昌盛，保佑皇上顺利亲政。而建坛的重任落在了赵王萧斯年身上，赵王的父亲就是摄政王，且已摄政六年。估计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萧翊和萧斯年父子二人身上，看他俩会否愿意交出治国大权。在这一微妙时刻，如果赵王督建的祭坛出了事情，也许不用三天，这赵王有意阻挠皇上亲政的谣言恐怕就会满天飞了。而且任萧斯年如何解释自己与此事完全无关，只怕也无人会信。
想到此处，傅明月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也仿佛体会到了萧斯年的艰难。
“王爷，明日我和您一起去出事现场吧，也许我能派上用处。”
“你？”萧斯年眼中一亮，“也好。你一人留在京城确实也让我担心，还是在我身边来得比较好。那好，你现在就去准备，我们明日寅时出发。”
“是。”傅明月转身走出慎言斋。
“等一下，你跟着我当然甚好，但有件事我必须要让你知悉。”萧斯年叫住了她。
“王爷请说。”傅明月转头看萧斯年，不知所以。
“谢韫是大理寺少卿，这案件是他所辖范围，所以明日他也会赶往出事地点。”萧斯年顿了一下，“如果你不方便看到谢兄的话，你可以选择留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