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已经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越来越多的人会在这里死去。
太子丹决心和这座城一同毁灭。
五百羽林卫誓死保护他们的主子，五百羽林卫手中沾满燕国人鲜血，铁了心要和太子丹一条道走到黑。
对燕王来说，蓟城已经没有继续占据的价值，没人口没粮食，城墙损坏不堪，太子丹一旦离开，蒙恬他们很快会占领这里。
想到嬴政会占领燕国都城，站在燕王宝座上撒尿，太子丹心如刀绞，他决心不走了。
“诸位，”
太子丹立于燕乐宫门前，在他面前站着燕军五百死士，这些侍卫都是太子丹豢养多年的死士，对太子丹绝对忠诚。
“燕国存亡在此一举，嬴政想要把你们赶尽杀绝，把我们饿死在蓟城。”
太子丹边说边扫视众人，忽然摘下王冠，取下别在发髻上的玉簪，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诸位，秦狗想要寡人死，你们答不答应？！”
太子丹表情狰狞，发了疯似手舞足蹈，手指指向苍穹，脸色惨白。
“不答应！”
“不答应！”
五百死士喉咙间发出齐声呐喊，震天动地。
“好！”
太子丹举起双臂，迷乱的眼神中露出些许欣慰之色。
“凤天军的援助很快就到了，三万精兵，五十万石粮草，坚持到那时，诸位，诸位就是燕国的功臣了。”
太子丹自己都不知道齐孟何时会援助蓟城，就这样给他的部下们许下了空头支票。
“守卫蓟城！守卫蓟城！”
五百羽林卫跟着山呼。
“不准任何一人再出蓟城！”
“不准一人再出蓟城！”
蓟城以西，千里之外的咸阳却是另一面情景。
秦王这天在章台宴会群臣庆祝蒙恬凯旋归来。
尽管这次只和凤天军打了平手，不过在秦王看来还是值得庆祝的，虽然是平手，毕竟有转败为胜的迹象。
和太子丹相比，秦王嬴政是位坚定的现实主义者，他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总是脚踏实地，步步为营，做他认为可能的事情。
宴会在蒙恬回咸阳的第二天晚上举行，不知秦王是处于什么考虑，同时召集蒙恬李斯王翦赵高等人在一起。
华灯初上，咸阳城灯火璀璨，坐席之上，众人酒意阑珊。
“这次讨伐齐孟叛逆，蒙将军功不可没！”
酒过三巡，嬴政眯缝眼睛，这一年，秦王刚满三十岁，如同临近正午的太阳，正是生命中最鼎盛的年龄。
“不能为大王生擒齐孟，末将惶恐。”
蒙恬脸色黯淡，今夜没有忧伤也没有快乐。
和蒙恬一起同坐的还有阉人赵高，蒙恬离开蓟城两月，听说赵高又在城郊购买了两千亩肥田，两千亩肥田足够养活一座五千人的小城，也就相当于秦国又封赏给赵国一座城。
这样的大手笔在咸阳人看来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可是，让蒙家军忿忿不平的是，赵高买下的那片肥田正是先王许诺赏给蒙家军的，现在竟然落到了赵高手中。
“大将军不必自责，临淄一战，重伤齐孟，凤天军三五年内断不能再来骚扰大秦了，”
“听咸阳黑衣说，齐孟他们昨日已经启程回到凤天岛了。”
嬴政眯缝着眼睛询问丞相李斯，丞相的消息显然没有秦王灵通，李斯只好敷衍道：
“君上耳目聪明，天下哪有咸阳黑衣不知道的事情？”
“哈哈，丞相眼线遍布天下，应该知道的比寡人多多了。”嬴政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得意洋洋，大权在握的感觉真好。
内侍总管赵高在一旁沉默不语，听见嬴政这么和李斯说话，心中已经十分不悦，鼻孔轻轻哼道。
“李大人恐怕有所不知吧，据我所知，凤天军主力还没有回到凤天岛。”
“哦，还有此事?总管快快说来。”
嬴政立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这晚本来是为蒙家军庆功，事情发展成汇报凤天军的准确位置。
所谓庆功只是做给秦军士兵看的，秦王和他的近臣们都知道，临淄之战，秦军连打了个平手都算不上，若不是秦军弓手侥幸射中齐孟，凤天军中途撤退，临淄之战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小臣安插在燕国的细作飞鸽传书回来说，昨日在蓟城附近发现凤天军主力。”
赵高慢悠悠说道，看见秦王李斯等人屏息凝神听他说话的样子，内侍总管内心感觉一阵巨大的满足感。
“赵大人消息可靠么？李某派出去的咸阳黑衣汇报说，海城港口的战舰昨日就起航回去了。”
“李大人可知道，那些船中装的都是什么人呢？”
赵高越发得意，一副故弄玄虚的神情。
李斯虽然很不满，还是代替秦王继续问下去。
一旁的蒙恬诚惶诚恐，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多说什么，齐孟侥幸不死，蒙家军本就需要承担责任，现在又传出他们留在海城的消息，秦王暴露起来，蒙恬必定遭殃。
“船内装的不是凤天军，那是什么人？”李斯颤巍巍问道，如果凤天军还留在海城，就随时可能重新攻打蓟城。
黑骑兵还敢与凤天军一战么？
“燕国人，还有赵国人，齐国人。”
赵高脸色不变，这种时候向嬴政炫耀自己的情报来源之广，不仅不会招致君上猜忌，还会让嬴政感觉赵高十分能干。
赵高早已经摸透了秦王嬴政的心思。
“燕国人？太子丹想要逃到凤天岛吗?”一直沉默不语的王翦也忍不住插嘴道，燕国是王翦的死敌，荆轲刺秦时，王翦因为保卫不力被嬴政斥责，三年前，王翦率军狙击九国联军，在函谷关差点被太子丹擒获，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大将军发誓要将燕国人斩尽杀绝。
“决不能让太子丹就这样逃走！”王翦拍案而起，怒气冲冲道，“大王，将黑骑兵交给末将指挥，半月之内，生擒燕王，踏平蓟城！”
嬴政嘿然一笑，现在蓟城对于秦王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眼下嬴政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就是何时能够彻底打败凤天军，生擒齐孟，和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五马分尸，然后将其千刀万剐。
“如果扶苏还在，今年已经有二十岁了······”
嬴政忽然想起了死在北方的长子，沉睡多年的仇恨瞬间被重新点燃。
“太子之仇，末将一定会报的！”
蒙恬咬牙切齿道，大将军眼眶湿润，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
秦太子扶苏遇害的时候，阉人赵高并不在场，所以现在没有任何发言权，只得听秦王与蒙恬你来我往在那里说个不停。
蓟城，黔首偷偷溜出蓟城捕捉田鼠飞鸟射杀，
饥饿弥漫，只有居住在王宫内的人，脸上才有血色，街道上走动的人都是面如槁木，身上只剩下皮包骨。
即便每天有成百上千的百姓饿死，太子丹仍然不为所动，严令士兵不得打开粮仓拯救饥民。
粮食是燕王手中最后的筹码，有了粮食，他才能继续控制摇摇欲坠的燕国，继续他最后的疯狂。
赵良许诺的凤天军援助遥遥无期，计划说三天就可以到达，现在已经过去十天了，还没有任何音讯。
燕乐宫，服侍王族的宫娥人数削减了大半，侍卫人数倒是没有减少，和从前相比倒有所增加，护卫加强并不能让偏执狂内心感觉安宁，相反，太子丹每晚都在做恶梦，不是梦到浑身是血的齐孟来向他索命，就是梦见自己最后落在嬴政手中，在咸阳城中被五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