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燕军不过五百人，蜷缩在乱石堆中央，像一群受惊的兔子，稍微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吓得半死。
战斗还没有结束，黑压压的骑兵进一步朝乱石堆核心逼近，黑色潮水席卷整个燕军阵地。
左司马伍亮和他的五百残兵没有再做任何抵抗，眼下除了逃命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落在最后面的燕军被黑骑兵投出的投枪刺中，血流不止，挣扎着刚要站起来就被冲上来的骑兵追上，补刀劈死。
越来越多的士兵倒在地上，死在骑兵长戟锋刃之下，尸体横七竖八躺在砂砾之间，大片大片的血水顺着石头缝隙流淌。
偶尔有人回过身攻击黑骑兵，手持长剑绝望的朝骑在马上的秦军奋力劈砍，这种螳臂当车的行为显示燕国人已经绝望至死。无组织的进攻当然是无力的，对于马上的黑骑兵来说，静止的目标更容易被标枪击中。反抗的士兵很快被淹没在黑暗之潮中。
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左司马伍亮像没头苍蝇似的一路狂奔，地上跌跌绊绊都是半死不死的士兵。
“司马大人，把你身上的铠甲脱下来，换上小的深衣，这样秦军就不会注意到大人你了。”
伍亮果断谢绝了部下好意，反而把铠甲紧紧裹在身上。
箭矢横飞，伍亮身上的玄铁铠甲，普通弓箭很难洞穿。
左司马向北走，一路向北，沿着大将军离刑撤离的方向匆忙逃命。
和刺客荆轲相比，伍亮没有精忠报国以死殉国的觉悟，更没有荆轲视死如归的决心。
如果秦军接受俘虏，左司马会立即向他们投降。
可是黑骑兵竟然斩尽杀绝，伍亮暗暗叫苦，这和半年前的秦国完全不同啊。
四周倒下的燕军士兵越来越多，一路跟随左司马的两名忠诚侍卫也被流矢射中，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伍亮脱下外面的玄袍，气喘吁吁的朝石堆尽头奔跑，很快被后面的骑兵追上。
“留下活口！不得杀害！”
秦军高级官吏在战阵间纵横穿插，发号施令。
屠杀停止，最后幸存的不到几十名燕军被围在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已经吓得不成人样。
“你！你！”
函谷令孔昭骑着黑色的骏马出现在骑兵战阵前面，手执长戟，指着血泊中残留的几名燕军。
伍亮和两名燕军被秦军胁迫着离开石堆。
“把他们带回蒙将军大帐，其余人就地斩首！”
伍亮走出几步，身子抖抖索索，一队秦兵押送着三名燕国士兵，沿着小路朝临淄方向走去。
临淄城郊一条荒草丛生的小路直接通向蒙恬中军大帐，孔昭押送伍亮来到中军大帐时，侍卫禀告说大将军刚刚到临淄城北去了。
“城北？”
孔昭脸色的喜悦之色顿时消失一空，疑惑不解。
“大将军到城北做什么？”
“说是去刺探凤天军······”
侍卫还没说完，就被函谷令抢过话头。
“快去禀告大将军，抓住几名燕军，函谷令正在审问。”
侍卫答应一声匆忙跑出大帐。
伍亮被秦军五花大绑，双手动弹不得，嘴里塞了块破布，支支吾吾发出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孔昭一把扯下堵在燕国人嘴里的破布，伍亮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喘气。
函谷令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齐孟在哪里？”
“我不知道，带我去见蒙恬，我知道太子丹的秘密。”
“齐孟在哪里？”
孔昭重复问一遍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把短剑，剑刃抵在燕国人脖子上。
“我只再问一遍，齐孟在哪里？”
锋利的剑刃抵在伍亮脖颈上，划破了皮，渗出血来。
“慢·····慢·，我只是燕国一偏将，凤天军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燕国俘虏的血顺着短剑剑刃流到函谷令手上，手指间黏黏糊糊的全是血。
从俘虏绝望而恐惧的脸上，函谷令忽然意识到继续恐吓眼前这个可怜的士兵也是徒劳的，于是无奈的挥挥手，旁边两名秦军立即松开了紧按住的伍亮。
“燕奴，你要是敢有半句假话，大将军回来就把你五马分尸！”
孔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嘀咕起来：大将军一见到这家伙肯定又把他放走了。
蒙恬的城府，常人难以忖度，比如这次为了捕获燕国士兵，大将军竟然舍下血本动用帝国精锐黑骑兵。
黑骑兵可是用来对付凤天军的大杀器啊，杀鸡焉用牛刀？
可是大将军杀鸡就是要用牛刀，不仅用了牛刀，还把所有牛刀都用上了，作为蒙恬宿将的孔昭也搞不清楚大将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是有一点孔昭很清楚，动用这么多黑骑兵，如果这次行动无功而返，从燕国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蒙恬绝不会轻易饶过自己的。
“把燕国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侍卫押送已经被吓傻了的燕军左司马，朝地牢方向走去。
“等下！”
函谷令扬起手臂，秦兵立即站住。
“让医官过去给他们看看，不要让他这样死掉了！”
目送秦兵押送燕国俘虏消失在大帐后面，孔昭也跟着走了出来，准备迎接大将军蒙恬回来。
函谷令孔昭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函谷关最高官吏，这在秦国时很少见的，当然孔昭除了自己年少有为，更多的是靠蒙氏兄弟的一手提拔。
三年前，九国联盟与秦军在函谷关血战，秦军伤亡惨重，孔昭在那场恶战中身负重伤，幸好遇到了神医扁豆，如果不是神医，孔昭早就死在函谷关下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敌军退后，嬴政在蒙恬李斯等人的建议下论功行赏，当时还是伍长的孔昭得到了重点提拔，一跃成为函谷关副城守。
三年后，城市在临淄大战中被赵良霹雳粉击毙，于是孔昭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函谷关执政官。
审讯临时中止，燕军左司马被秦兵像拖死人一样拖下去，脸色惨白。
孔昭坐在草席上沉思不语，这位函谷令现在心事重重。
他不知道等会儿见到蒙恬该怎么开口，动用八千秦军精锐黑骑兵攻击五百燕军，只为得到凤天军的准确消息，最后从俘虏口中一无所获。
蒙恬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会气得发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