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稞，谁家有多余的炕席？不都是从身子底下抽出来的。”看到渐渐聚拢老的邻居，皇甫德良口气强硬地说。“我代表村党支部，宣布借用你家炕席三领！”
“别人家想抽，是他们的事，我家的不借。我家是入秋才置办的新席！”
旁边的大黑狗，嗷的一声扑过来，一口咬在皇甫德良的胳膊上。
“送到大队去。我的侄子也不行??????“皇甫德良捂着流血的的胳膊说。
“？自己的东西不想借就不借，这犯什么法？”
“你??????恶狗伤人，你说该不该抓？”
“德良叔啊，你欺负自家人啊！”披头散发的王美英，抱着哭闹的浑水儿从屋里冲出来，“去谁家借不行，偏偏到我家。支书啊，你不知道，老天爷啊??????我家浑水儿的腿，就是黄文静的医生们接坏了！别说没有多余的炕席，就是有，我就是当柴火烧了也不借??????浑水儿，你给你德良爷走几步看看?????我的闺女啊，将来咋找婆子家呀！”看到皇甫顺耕挤进了院子，王美英把脸扭向他：
“常医生啊，你给主持个公道啊！”
“恶狗伤人??????”皇甫德良恨恨地说。
“德良兄弟啊，你咋和孩子一般见识！你把你侄子放了，我把我铺得炕席给你们送去。”弓着腰的皇甫德顺，把一卷篾席扔到脚下。
“还是我德顺哥有觉悟。哥，麻烦你把它们送到打麦场。青稞，你好歹是我侄子，看在你爹的面子，你揭下来你家的炕席给我送去，狗咬我的事咱就不说了。”说着从地下抠起一指头黄土，按在流血的伤口上。
“我不！”皇甫青稞倔强地说，“凭啥？”
“送，咱送。”王美英搡了丈夫一把。
“我说话算数，你们去揭炕席吧。”皇甫德良说。
；两口子背着两卷散发着皮肉热气的篾席刚走出院子，皇甫德良顺手拿过身边的木棍，对着狂吠的黄狗头上砸过去，对着周围的村民大喊：
“都回去??????跟着皇甫青稞一家学??????”
狗吠声连成一片。
看着一片趟倒的病人，魏世燕说：
“老常，病人来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开始了。”
挨个把了一遍脉的皇甫顺耕，揉了揉手指说：
“病得不轻呀！魏厂长，我给大家治病可以，医生就是给病人看病的，可我有个建议。从现在起，工人们有治不了的病，可以送到村诊所来治，村里的人如果有了村诊所治不了得病，咱矿区医院也得给治！”
“常医生，治病要紧，这事以后再商量。”魏世燕盯着皇甫顺耕看了一会，皱着眉头说。
“魏厂长，不误事。文书我都写好了，皇甫支书，你看看。”
“老常，多大的事呀。回头再说。”魏世燕说。
“可不是小事。前几天皇甫云楼的侄女摔坏了腿，矿区医院当治不当治的，耽误了。好好的一个闺女成了瘸子。魏厂长，我那药丸还等着我去弄呢，别耽误了！”
“好吧，你把药丸拿来，治好了大家的病。这个协议我就--------签。”
“先签下！我要是治不好大家的病，你可以把我送官。”
“黄院长，你跟着老常去拿药丸。老常啊，老常，你这是强按老牛喝水啊-------我签。”
“黄院长，跟我去拿药丸。”
村诊所里，皇甫顺耕摁了一下，白色器皿里一大坨运化成黄玉冻一般物体的表面。拉开一个抽屉，从里边抓出两把黄褐色的粉末撒到上边搅拌均匀。顷刻间，小屋里充满了腐败和香油混合的古怪气味。
把搓成了一个个黄褐色的小丸，倒进微热的铁锅里，很快锅底里出现了一堆晶莹剔透的墨玉一般的药丸。看着皇甫顺耕将这一堆散发着幽幽怪味的药丸，哗啦啦倒进一个小布袋,塞在腰间，黄文静拉着他就往打麦场跑。
“常医生，已经一刻钟了。”魏世燕说，“你说一刻钟就会有反应。常医生，我再等五分钟。如果再没一点效果，我---------”
迈着慢腾腾步子的皇甫顺耕，乜斜着眼睛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转了一个圈,突然蹦到了石滚上，厉声大喊：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知道吞到肚子里的药丸是什么东西吗?是老鹰粪，是臭气熏天的老鹰的粪便！而且还不是老鹰平常的粪便，是得了痢疾恶疾、黏稠的花花达达脓血的老鹰粪便??????里边爬满了蛆虫和苍蝇。我给你们吃的，就是这些东西??????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药，根本就不能吃！”
众人触电一般冻住，然后，前仰后合乱成一团。
呕吐声响成一片。
“我的席呀！”看热闹的王美英，疯了一般向标有记号的自家炕席冲过去。她把跪在席子上呕吐的一个胖子，推了个嘴啃泥，拉着席子向场外跑，
“本来我们就不愿借，像猪屙上了似的，还咋用？”气喘吁吁将席子上的呕吐物，抖落在地上的王美英嚷着。
“乡亲们，乡亲们，你们都给我停住！”看到被掀下席子的病人，皇甫德良挥着手大喊着。企图喝止住一窝蜂跑进打麦场，抢回自家炕席的乡亲们。“你们下手轻一点，他们都是??????病人！”
矿区一间挂着墨绿色窗帘的会议室里，坐满了表情严肃的人们。
“把大家召集来开个会。哦，算是工农联席会吧。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哪个给我传出去，没你好果子吃。都听清了吧？”魏世燕说，“黄文静院长，你先汇报一下，那天三十二个中层干部得病的情况。”
“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病也好了，治疗的情况也都跟你说过了。”
“叫你汇报你就汇报。啰嗦个啥？”
“得了肚子疼的病，矿区医院治不了，转院又有困难，涧水湾新村村诊所的常医生，用自制的黑药丸把病给治好了??????就这些了。”
“彻底好了？留没留后遗症？”
“肠胃上的病，会留什么后遗症？由于过量的呕吐，就是身体虚弱点。休息几天不都上班了吗。”
“我怎么听说有的留有后遗症！”
“有一个说，那以后偶有肚子疼，我看了，那不是什么后遗症，是呕吐时肠胃痉挛损伤。没事。人体会自然修复，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为啥给他们打营养针？”
“不是你安排的，还问我？”
“营养针是我安排的？我记不得了。我的意思是，哪些营养针对对病情有没有治疗作用？”
“病已经治好了，针剂只是增加营养。”
“不会留什么后遗症吧？”
“再多吃多占，还是消化不良，那不叫后遗症。”
“我总怀疑干部们的病，是这几针打好的。黄医生，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你再叫他们在小食堂里，吃两顿半生不熟的牛肉，叫我给他们打两针试试！”黄文静讥讽道。
“这是严肃的会议，你乱谈什么琴！今天开会就一件事，分析那天晚上发生的政治事件、、、、、”
“什么政治事件！我看这次还真亏了老常。我看了一些呕吐物，有一些携带脓血，要不是治疗及时，转化成败血症或者肠穿孔都有可能。”
“病不是常小五治好的，是干部们自己吐好的。我怀疑他根本不会治病，我也会给他们喝些屎尿，刺激呕吐，不就是消化不良吗？另外，我怀疑常小五治病的动机。他就是为了趁着治病，胁迫我签这个给村民治病的协议！”魏世燕说。
“这也不是什么坏的想法。咱的医院就在农民家门口，捎带给他们治病也是应该的。皇甫云楼的侄女那条腿，要是允许咱的医生给治，也不至于成那样。”
“你懂个啥？我的意思是，老常根本就不会治病，是个大骗子。治好病纯属偶然！”
“啊！”皇甫德良眼睛上翻着，惊得说不出话来。
“瞎扯。”黄文静说，“我仔细观察了，大部分呕吐物呈糜烂状的黑色，是老常的那把黑药丸的作用。要不是药丸的消解作用，消化不了的牛肉筋节，难以呕吐出来。我要求转院，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们、你们女人哪懂得政治！好了，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我们要继续研究其他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