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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人的战争

那天,104军的50师和69师好不容易冒着枪林弹雨一路跌跌撞撞地到达马圈,离5军最近距离只剩下4公里。104军军长安春山要郭景云抓紧时机,赶紧从新保安城突出来,与他们会合。可是郭景云大耍老爷脾气,冲着安春山大叫大嚷:“傅总命令你来解新保安的围,你的部下就应该打通道路,到新保安城下接5军。不然,老子不走!”安春山说:“我的部队只能到达马圈,你要是不走,不能怪我。爷们不侍候了!”郭景云听了,便骂:“好你个安小个子,你就等着吧,等我突围回到北平,看怎么跟你打官司!”接着,郭景云仍觉得不解气,冲着电话机吼道:“小子,你给老子好好听着,我跟你没完!”

郭景云与安春山通过电话后不久,104军前来接应的两个师迅速撤离了马圈。他们顾不得5军了。他们不能不撤,共军包围上来了,再不走,他们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104军的50师和69师向怀来撤退。他们并不知道,怀来已不是安全的海湾,而是他们的墓地。他们在争分夺秒赶路。他们准备把自己提前交给末日。

别看郭景云口头上痛快了一阵子,可是过后就后悔了。毕竟前来接应的是两个师啊,且离他们最近时只有4公里。凭5军的实力,4公里不就是4000米吗?硬打硬上也冲过去了!安春山有一点说的没错,那是个机会,稍纵即失的机会,他没能把握住。现在,前来接应的104军离他越来越远了,他们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现在,他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小小的新保安固守了。

什么叫做孤独无援,郭景云这下子算是尝到了滋味。

别看他骂安春山“安小个子”,可是就是这个平时令人瞧不起的小个子,却把他这个大个子抛弃了!

四周如同海水,郭景云站在一小块礁石上。潮水上涨,很快就有淹没他的可能。郭景云感到绝望。

据说,新保安的名字是慈禧太后起的。逃亡的慈禧因为在这里好不容易喝了一碗稀粥,一高兴,顺口就将此地赐名为新保安。

此时,被围困在这座当年让慈禧略感安稳的新保安城中,郭景云却没有一点安稳的感觉。

郭景云的情绪开始变得忽高忽低、大起大落。

郭景云召开会议,研究和部署下一步的行动。会上,有人提出,汽车不要了,大炮不要了,凡是笨重的东西统统不要了,集中人员,一律徒步,轻装前进,向南突围。有人提出,向大同方向突围,理由是出其不易。因为途中桑干河流域都是山地,没有公路,所以汽车万万带不得……总之,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就是变机械化部队为步兵部队,快速突围,不能坐以待毙!郭景云不同意。郭景云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这400多辆道奇,是5军的家底子,是傅总司令的命根子,不能不要!副军长王雷震抱病参加会议。王雷震见大家不敢吭声了,就说,大家的意见也可以听一听嘛!只要能突围出去,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郭景云眼一瞪,那也不行!

接下来,没人敢讲话了,会也就没法开下去,只好散会。

可是会后,郭景云却突然缓过劲来,决定立即突围。他命令部队除了人员手中的武器弹药,其他可以扔掉的东西一律扔掉。对于大炮、汽车、电台等,派人把重要的零部件拆下来埋入地下。对于伤员,一律自理,凡能自己走的,跟着突围;不能走的,就地分散隐蔽……但郭景云在下达这个命令时,对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正身患伤寒、病重多日的副军长王雷震,一个是在攻打东八里时负伤的第101师副长常效伟。郭景云说,全军只允许有两副担架抬这两个伤员,其余人都跟老子往外冲!

一声令下,5军行动起来,就等着夜晚到来,好趁着黑暗掩护进行突围。

到了晚上,部队突围的准备基本就序,然而,郭景云却变卦了。郭景云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精神头突然就没了。郭景云无精打采地说:“不走了,不走了,还是固守待援吧。”

王雷震说:“军座,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下令了,可是……此地是死地,决不能守啊!”

郭景云说:“什么也别说,就这么定了吧。”

王雷震还想劝说,力争按照原计划突围,可是被郭景云制止住。

郭景云显然不耐烦了:“我已经布置好啦,你去休息吧!

这话等于逐客令,王雷震只好离去。

过了一天,郭景云不知怎么又想起了突围。刚好,天降大雪,郭景云认为苍天有眼,给了个好机会,就组织人往城外突,可是很快就被共军打了回来。过后,郭景云再也不提突围了。郭景云好像已经把突围给忘记了。

既然不突围了,郭景云就张罗着守城。郭景云以新保安南北门为界,分为两个防区,西面由101师防守,东面由67师把着。军部的位置,设在钟阁楼北边。炮兵阵地集中在城西101师防区内。从这个部署来看,郭景云是四面设防。

郭景云认为哪边都有可能是共军攻城的重点。他每偏重一点东面防区,就觉得西面危险;反过来加强了西面防守,又认为东面打起仗来,肯定吃紧。于是,郭景云颠来倒去,不仅把部队搞得疲惫不堪,也把他自己搞得神经紧张。他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断裂。他恨自己,怎么不生出无数只手呢?要是那样,无数只手就可以揿住城里的无数个地方,每一个地方都不让共军夺走了。

四处设防,构筑工事的需求量大,材料紧缺。郭景云说,那就砍树、拆房、扒墙、挖地、卸老百姓家的门板……能弄到什么,就给我弄什么!

一时间,新保安城里乱成一片。

郭景云在城里视察。

到处都是女人的哭声、老人的骂声、孩子们的叫喊声,以及拆房子发出的“乒乒乓乓”响声……

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见郭景云身后跟着一群随员,认定是个大官,便哭着上前告状,说士兵不讲理,把她家的切菜板都抢走了。老太太说,那块切菜板能有什么用途呢?能修炮楼?能挡得住子弹?……你快管管他们吧,不要让他们作孽了……

郭景云让手下人把老太太赶走了。

然而,回到军部,郭景云却时常念叨起那个老太太,说你们真没出息,怎么就抢人家老太太的一块切菜板呢?要抢就抢大东西,比如拆房子,下大梁,摘门板……那块切菜板弄来干什么?难道修掩蔽部时能用它来当柱子支撑?蠢货!

郭景云有时特别注重鼓舞士气。他令政工人员组织宣传队,出阵中日报,派慰问队,张贴标语,甚至亲自到各个师去训话。他最得意的训话内容是:“5军是常胜军。常胜军的军长不好当!大敌当前,本军前任军长鲁英麟在涞水战役中已经为我做出了榜样,如果你们打起仗来,给我丢人,给5军丢人,我也会效仿鲁军长的。军人嘛,最好的去处,就是战死在沙场!”郭景云倒是为自己做了最后的准备,他让手下人在军指挥部的院子放了几桶汽油,万不得已时,他可以将那些汽油点燃。

郭景云有时又特别沮丧。他当着别人的面,常常作出一种英雄姿态,走起路来挺胸昂首,把腰挺得笔直;可是人后,却心绪不宁,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会长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就这么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他还会莫明其妙地发怒,摔茶杯。在骂人的时候,暴怒得像个疯子。到了晚上,郭景云总是把军部政工处的那个会算卦的副处长找来,给他占“响马卦”,占卦的内容大致是新保安能不能守住?何时能够解围?北平的情况怎么样?傅总司令还会派兵来援救吗?等等。一开始,占卦占好了,郭景云就笑,开心得像是出门拾到一块金元宝;后来,若是占卦占得不理想,郭景云就会骂人。逮到谁,骂谁。结果,一到晚上,郭景云身边的人都不由小心翼翼,生怕触到郭景云的霉头。

在固守新保安的那些日子里,郭景云直到临死都没有搞清楚,共军以兵力四比一的绝对优势,早已把他团团包围,却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把他彻底解决?他不知道什么叫“围而不打”,也不知道“围而不打”有着什么样的重要意义?他只是觉得度日如年,每一天都很难熬!

其实,解放军说是“围而不打”,但每天都在真枪真炮地搞实战演习。从1月15日开始,每天上午9点到下午点,甚至更晚一些时候,都属于攻城部队的演习时间。那时,解放军不仅向城内开炮,还会派部队对守敌发起攻击。这让郭景云很是头痛。这种战斗,说不上激烈,但属于动真格,是真打。你要是不打,对方万一攻进城来怎么办?可要是每天都必须应对,郭景云便觉得很累,因为你不知道哪次是真的进攻,哪次是佯攻,哪次是演习?即真真假假,把郭景云搞晕了,搞得他很被动。

这天,共军又开始对城内进行炮击。一颗炮弹在附近的院落爆炸,气浪把屋梁上的尘土震落,洒了郭景云一头。郭景云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出,于是他跑到门外,大叫大嚷道:“有种的,你进攻好啦,光**有什么用?来啊,打啊!为什么不快打?真是折磨人,把我气死啦!……”

郭景云正在进行的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他把自己打得头破血流。

经过军部门前的几个士兵见了,不知怎么回事,悄悄嘀咕:军长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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