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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枉死城主

颜焉和离歌随着那人向东边而去,走了不一会儿便见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在街边格外鲜艳,门口两座石狮子,甚是威武雄壮,那人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两人进到里面。

离歌和颜焉一前一后向里走去,向内走去,方才看出这建筑和凡间的县衙建造规格相似,但是又更是宽广雄大,那人领着两人走过一道长廊绕到后面,走入一间偏室,这偏室中没有点灯,是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颜焉向里先看了看方才随着离歌迈步进去。

一人坐在正前方的蒲团之上,脸色苍白,竟然是个极其俊秀的青年,看起来有些病弱,好像是长年受着疾病的痛苦,眉间笼罩一层淡淡的雾霭。

颜焉看看那青年,又转头看看离歌,眼神中尽是疑惑,这个青年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地狱中人,反倒是像是西湖断桥边撑着纸伞的清俊少年,眉眼之间都带着烟波,带着烟波,颜焉仔细向这人看去,心中一顿,这个人和之前在忘川之边看到的那个女子倒是有些相像,不知道两人有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个是枉死城城主,一个是忘川河中受尽苦楚等着情人的痴情女子,又能够有什么关系。

离歌走上前一步,向那青年微微点头微笑道:“近来可好?”颜焉听到这句打招呼,向两人看看,便明了这两位原来也是旧识。

那青年向离歌微微笑笑,又向离歌笑了笑,道:“我一直便是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是?”

离歌微笑答道:“颜焉。”

“恭喜,你们两个快坐下。颜姑娘你是初来枉死城吧,不知道要不要尝尝此处的菜肴?”青年指着面前的两个蒲团。

离歌牵着颜焉相邻坐下,颜焉对于枉死城的菜肴没有丝毫兴趣,看一看是不坏,只是吃就难免让人想入非非了,颜焉向那青年微笑道:“多谢了,不过在下并不饥饿。”

那青年向颜焉微微一笑,笑容也是烟笼雾罩一般,飘渺而清淡:“好。我叫孟辛离,姑娘叫我辛离就好。”

颜焉听到这个名字,目光瞬地转到离歌看了他一眼,离歌在凡间时候经常自己化名叫做辛离,我那时候还以为不过是随便起了一个名字,可是这名字却是和这位城主名字一样,而这两人原来便相识,看来离歌叫自己辛离并不是乱叫,可是他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呢。不过这位枉死城城主说自己叫孟辛离,那么也就是说他并不是那位卞城王,那么他应该只是为卞城王管理这枉死城的城主的了。

离歌拉了拉颜焉的手,颜焉方才从这疑惑中回过神来,原来那孟辛离正微笑看着她问她打算在枉死城呆多久。

颜焉摇头道:“不知道,我并没有打算,是离歌带我来这里的。”

孟辛离笑着看离歌,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离歌道:“我们在枉死城要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靠辛离你照顾了。”

孟辛离摆手道:“你来枉死城,我自然是要好好安顿你的,你已经这么久没有来了,我又不能够出枉死城,我们也是很久没有见了。这一次你能够带着嫂子来,我也替你高兴。”

这一句嫂子叫的颜焉一惊,登时便要从蒲团上站起来,离歌拉住她手,轻轻握了握,向孟辛离道:“我们没有成亲的。”

孟辛离抬头看向门外,目光悠远似乎并没有砍特定一件东西,出神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够再看一看云岫,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离歌道:“我来枉死城时候在忘川河边看到她了。”

“她怎么样了?”孟辛离急切问道。

“她还在等他,我经过时候正是他上一世过世,过奈何桥,她从忘川河上来看他。”

孟辛离低下头没有再问,但是看得清他脸上的惘然。

原来那个女子叫做云岫,云无心以出岫,这名字也合她,没想到那女子真的和这位城主有关系,离歌原来那时候就已经认出那个女子,可是一直没有和我说,真是不坦诚。真不知道他和这个孟辛离是什么关系,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龙阳之好,不,不,怎么可能呢,她用余光撇撇离歌,又撇了撇孟辛离,却不料离歌忽然转头瞪了她一眼。

“你最近身体是又差了一些吗?”离歌向孟辛离问道。

孟辛离抬起头来,道:“一直便是那样,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痛了些,所以不能走动,这才差人将你们请过来,不然我便直接去找你们了。”

离歌道:“你的那些老毛病,总是这样,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她?”

“你不也是这样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像你一样,你现在这样又是何必。”

孟辛离笑了笑,没有回答。

“算了,你若是愿意说早就愿意说,我不劝你了。劝你也是白说。”说到最后一句离歌竟然有些生气,拉着颜焉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门口一个人忙迎上来道:“离公子,城主给您准备的还是老房间,颜姑娘,您的在离公子隔壁,可要现在看看?”

离歌的怒气还没有散尽,道:“我先出去走走。”拉着颜焉直接穿过来时走过的长廊,又绕过一架藤萝花架,走回到进来的那大门边,直接便又出去。

颜焉心里则是思考着两人最后那段对话,可是直到走到门口还是没有明白,两人的对话究竟含着怎样的深意,孟辛离不告诉谁什么,云岫?告诉她什么,什么老毛病?而孟辛离又说离歌不也是这样,离歌也怎样,他没有告诉谁什么吗。

走出大门外,又走到熙熙攘攘的枉死城街道时候,离歌看着颜焉皱眉思考的小脸,笑了笑道:“哪里想不明白,直接问我不就是了?”

颜焉抬头道:“你都愿意说,说实话?”

离歌道:“你问吧。”

颜焉问道:“你以前便认识孟辛离吗,他是谁,为什么是枉死城的城主,但是连出枉死城的权利都没有?”

离歌道:“我以前曾经在冥界呆过一段时间,认识了他,他原本和那个云岫是情人,他被人陷害而死于非命,死后来到黄泉路,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云岫,后来被鬼卒赶到了忘川,让他喝了孟婆汤,可是他不愿意,坚持要等云岫,那么便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在忘川中呆一千年,在忘川时候,他等了很久很久,方才看到云岫,可是那时候的云岫已经忘记了他,因为云岫已经喝了孟婆汤,云岫走过了奈何桥,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一次,一千年之后,他可以离开忘川,不喝孟婆汤,带着对云岫的记忆去找云岫时候,才发现,云岫正好来到忘川,这一次她是等另一个人,也正是凑巧,这一千年前的那一世和最后一世她也都是叫做云岫。”离歌忽然停住,不再说话,看着天上血黄色的天空,愣愣出神。。

“然后呢?孟辛离呢?”颜焉看到离歌忽然停下来,急忙问道。

离歌收回目光,看向颜焉,脸上释然一笑,仿佛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接着道:“后来,他陪着她在忘川里,一起受那忘川的苦楚,然而这是不合规定的,后来,约莫过了七百多年,鬼卒知道了,将他带了出来,要强逼他去投胎,可是他不愿意,后来遇到了卞城王,卞城王让他做了枉死城的城主,但是在忘川中呆了那么一千多年,他的身体早已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所以来了枉死城之后便是常常受着疼痛,痛的厉害的时候,便就不能行走。至于为什么他不能离开枉死城去找云岫,很简单,因为即便是枉死城的城主,也是枉死城里的人,枉死城里的人是不能出枉死城的。”

“那么也就是说云岫是知道和认识孟辛离的,但是却并不知道他是在忘川河中等自己一千年,也不知道他在忘川河中陪着自己过了七百多年?”

离歌点点头。

“这,这。为什么孟辛离不愿意说呢?”

“云岫心中牵挂的是她现在等的那一位,并不是他,他不知道该怎样说,而他也不愿意这样告诉云岫。”

“孟辛离真是一个痴情男子,我若是云岫,知道了,一定要和孟辛离在一起。对了,你为什么以前也说自己叫做辛离?”

离歌道:“随口一说罢了,用的并不多,就冒用了这个朋友的名字了。”

颜焉盯着他道:“果真?”

离歌道:“骗你做什么?”

颜焉绕着他走了两圈,不再询问这一点。

两人又继续沿着那街道向前走。

“对了,孟辛离不愿意去告诉云岫,那么我们去告诉云岫可以吗?”

离歌道:“我是不能去告诉云岫的,我答应过他。”

颜焉停下脚步,笑着看他,道:“你这句话还有另一个意思喽?”

离歌点点头,和颜焉一样笑着。

颜焉踢起脚步,拉住离歌向前走,道:“要说孟辛离和云岫都是痴情的人。可是也算得上阴差阳错了。真是可叹可惜啊。若是那个萧常洛有孟辛离一半痴情,锦暄最后也不会带着遗憾死去。锦暄会在冥界吗?”

离歌道:“她灰飞烟灭了。”

颜焉叹道:“可惜。”

血黄色天空下的枉死城没有一点风,两人走在街道上,越走越僻静,周围也渐渐生出了荒草,颜焉看着那荒草,想到黄泉的彼岸花,又想到忘川河的飘渺,想起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黯压压的血黄色盖在头顶,荒草漫漫,只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遗留下的断壁残垣,在凡人的死生里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可是想一想,妖又怎么逃得过死亡,而神仙也一样有其灾难的时候。

离歌握着颜焉的手,站在这一片荒草之中,两人虽然没有交谈,但是心中所想却是一致,这样的世界里,依靠的只有这颗心。

离歌侧头看向颜焉,眉梢眼角浮起微笑,不管以后怎样,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是真真切切握在手中的,现在的时光总不能辜负,自己比起孟辛离已是幸运太多,等了这么多年,等来了颜焉,一个忘却了前尘的颜焉,他找到她,陪伴着她。

离歌没有说的是,他与孟辛离的相识是在忘川河中。在忘川之前,他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可是却消除不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太痛了,就想要忘记,可是那些孟婆汤喝下了一碗有一晚,都不过是水而已。孟婆告诉他跳下忘川,呆久了,就会忘记了。

离歌跳下了忘川,他在忘川了过了几百年,遇到了一个又一个信誓旦旦要去等待的人,可是忘川的痛很快就让他们忘记了,忘记了等待,或是放弃了等待。他遇到了孟辛离,一个看起来文弱但是却又坚持过了那么多年的人,他看着孟辛离等到了云岫,看着孟辛离在云岫身边,只是默默的陪伴,看着孟辛离离开了忘川,而他发现自己在忘川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他要争一把,他要试一试,他要出去看一看,也许画兮没有死去,也许画兮到了人间。也许画兮的魂魄还存在在哪里。他也离开了忘川,离开了忘川,竟然在偶然间看到了一支荼蘼,他感受到了画兮的精魄,那荼蘼上有画兮的精魄,他从那天开始,天天在荼蘼身边,照顾着荼蘼,可是却又从不露面,荼蘼去了丹青山,他也跟着到了丹青山,荼蘼有了一个名字,叫颜焉,他觉得很好听,荼蘼渐渐长大了,荼蘼和画兮的性子并不太一样,是另一个人,一年又一年,一百年又一百年,他常常来看荼蘼,一呆就是很久很久,一千年过去了,当荼蘼下上的时候,他也跟着荼蘼,从那天以后,除了有必要的事情,回到洞府,他便在她的身边,她开始并不知道,可是后来,他在荼蘼身边,很久,很久,陪着荼蘼一起做了很多事,经历过了很多事情。这一千多年,孟婆汤,忘川河都无法忘记的画兮却渐渐忘记了,颜焉这个名字刻在了他的心上,是用那一支荼蘼花枝刻得,可是却刻的那么深,那么深。

颜焉忽地一转眼,看到离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么深,眼睛如一潭湖泊,深深的湖泊,颜焉看着那离歌,沉浸到那湖泊中。

两人相拥在一片荒草之中,血黄色的天空一片血色,照着那萋萋的绿草,有一种惨淡的鲜艳,烈火一样燃烧在绿草之上,没有风,没有云,残垣断壁,踩在脚下,这样的风景里,两人几乎站成了永恒。

当花开的时候,很多人常常忘记它曾经的模样,而一直陪在它身边的人爱着那花朵一般爱着它每一片叶子,当花落的时候,依然在花的身边,静静地,静静地,风来了又去,雪飘了又化,什么都不会改变,碧落黄泉,天荒地老。

冥界,凡间,相隔一道鬼门关。

而魔界,凡间,也隔着深深的沟壑。

秦渊坐在轮椅之上,身上穿着的深黑的衣服,那么黑,那布料也极是特殊,黑色上泛出一种浅浅的亮,而那亮却并不刺眼,只是一种极尊贵的光泽。秦渊看着眼前门外的一大片荼蘼,手中紧握着一块暖玉,身前却是一张黒木的宽桌,他的白发在灰暗的房间里也有些暗淡了。

桌前跪着的是一个黑衣男子,跪了许久,秦渊道:“起来吧。”

“是,主上。”男子站起身来。

“他们进去了吗?最晚什么时候能够办好?”

“进去了,最晚,一个月,最快,半个月。”黑衣男子答道。

秦渊拿起桌前的笔,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主上。”

他桌前的纸上,正画着一朵开了一半的荼蘼,秦渊又添了几笔,还是放下笔,轻轻叹息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还未离开嘴唇便已经被吞咽下去。

那荼蘼上的墨迹显然是有新有旧,可见已经画了许久,可是这么久还是没有画完,始终是没有盛开,那叶子都只有一边。

魔界就是胜者为王,他胜了一场又一场,即便双腿残废,可是却又势不可挡,难以想象,若是有一双正常的腿,将会怎样。

谁能够想到曾经的圆明观的道士会变成如此这般模样。

他不愿意回首曾经,可是却又忍不住想起,因为那些痛苦中又夹杂着许多他不愿意放弃的快乐。

当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欺骗,而自己自始至终只是成为欺骗者的工具,欺骗者的利用,他从来的选择都是在别人的算计或命令之中,而却又从来不知道,他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而这场梦太长,梦醒的时候没有想到,没有控制,梦醒的时候不是白幡猎猎,而是鲜血满地,这样的残忍又怎么能够忍受。

秦渊将笔轻轻放下,凝神看着眼前的画,悠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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