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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卜问

苏絮与白檀相视一眼,心里极为疑惑道:“她怎么会在长扬宫外?如今红药不是跟着崔妃住在昭台宫?那边是西六宫,无论去哪里都到不了长扬宫。”

多宝回答不上来,摇一摇头只把看见的全都说给了苏絮道:“奴才不晓得,但奴才瞧得清楚,海月对着小主的宫门跪地叩了三个头呢,那声音可响,奴才隔着数丈远都听得清楚。”

白檀嘴边蓄上笑意道:“恐怕是有人心虚的缘故。”

苏絮含笑与多宝道:“去把今晚瞧见的说给你们家小主听,告诉她,咱们这回亦发十拿九稳了。”

多宝听得糊涂,却笑着应了告退。苏絮着人送走她,白檀为她拿白布缠了双手,小康子往火盆里添着炭忍不住道:“小主说十拿九稳,可是红药那丫头悔悟了?”

苏絮摇首道:“她如何能悔悟。挑了这样的时间只趁着无人在外面叩头是什么缘故?恐怕是她瞒着红药过来的吧?”

白檀抿嘴一笑,叹道:“奴婢看着海月并不是狠厉的人,她心虚害怕也是有的。”

苏絮悠然的靠近贵妃榻上,心绪大好,“如今倒不必再悬心了,恐怕红药已经等不及了,才令海月做出这样的事。”

白檀跟着苏絮颔首叹道:“到时若不能引出怡妃与红药,也必定能将海月引出来。”苏絮低眉略略思量,与白檀道:“提前与昭御医知会一声,这两日务必让他仔细留意,不是明日便是后日。”

白檀含笑应了,便扶着苏絮去床上安置。“小主今日要好睡了,恐怕过了明日便又是一番折腾呢。”苏絮微笑着任她掖了被子,闭目不多时便安然入梦。待第二日转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上元十年的元月初二天气好的不得了。

昭云归依例来长扬宫为苏絮请平安脉,见苏絮面色红润,心情大好。他也难免带着温润笑意道:“小主即将沉冤得雪,身子也跟着心情一样大好了。”

苏絮低眉无奈一笑,“我只盼着沉冤得雪,却并不想让身子那么快的好转。一直病下去才好呢。”

听她这样说,昭云归忍不住心中略动,眉心一跳一跳的。他压低了头,声音有些僵硬的不自然,“旁人都希望身体康泰,小主怎的希望一病不起呢。”

苏絮不由笑道:“我说这样的话,昭御医心里又要不好受了吗?”

“并……并没有。微臣不过是随意问一句。”昭云归瞧见苏絮戏谑的笑意,眉心紧蹙讷讷的回着。

苏絮怔愣的望着火盆,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声音很轻,似乎是在问昭云归,却也是在问自己:“昭御医,你可有法子让我往后能淡然退下来。”话落,见昭云归半晌也不说话,苏絮轻轻一笑,自嘲道:“我再不想让昭御医觉着我是追名逐利的人了,昭御医可有法子帮帮我?”

蓦地听苏絮说出这样的话,昭云归此刻觉着心砰砰的跳着,双颊火烧一样。他却只把这样的话当做是苏絮的玩笑,可心里却为之触动着惶惶不安。苏絮瞧出昭云归的异色,开口询问道:“昭御医身子不适吗?”昭云归不敢抬头,低低的唔了一声。

苏絮便又道:“昭御医这些日子为我奔走也实在辛苦,我晓得昭御医医者仁心,可也要照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苏絮的关怀话语让昭云归听得心旌摇曳,他举袖遮住了苏絮的视线,对着她一揖道:“谢小主关怀,微臣会注意。”昭云归话落放下手,面上的神色便依旧恢复到方才的自若。

苏絮不再多说旁的,只小声叮嘱昭云归道:“不出两日便会有人下药。昭御医务必要留意着,一定看好那个下药的人,万勿打草惊蛇。”昭云归喏喏的应了不再多说旁的,苏絮见该嘱咐的也已经嘱咐清楚便遣人送他回御医院。

昭云归只身回御医院时,正遇见小魏子替红药取安胎药。他盯着小魏子的神情,直觉着他举止鬼祟。待苏絮的药熬出来之后,他便亲自用银针探过,却是无毒的。

第二日,小魏子仍是这个时间进了御药房,神色比起昨日更见慌张,昭云归心里有了眉目,便吩咐着皇上特意派遣过来的内监细细查看。果不其然,小魏子趁着众人忙碌之时换了红药与苏絮的药碗。白檀来取药之时,昭云归便将一根银针不着痕迹的放进了白檀装药的食盒里。

白檀取了药回长扬宫,与苏絮道:“今日昭御医神色有异,恐怕已经下了药。”

苏絮扬眉快走了两步上前道:“掀开盒子看看便是了。”二人打开盒子,正瞧见昭云归放在内的一根银针,苏絮心中有数,便与白檀道:“快去御前回话吧,务必要像模像样一些。”

白檀颔首道:“奴婢晓得厉害,小主安心等着吧。”白檀话罢便按照从前的商议迅速去了南书房报丧。霍景嵩装做个伤心样子,只让吴德全与王均安排下去。

因为是正月里死了人,原本是很不吉利的,又不能发丧,只将灵柩停在长扬宫里,由一众宫人为她守灵。苏絮虽是待罪之身,可皇上仍旧交代了宣夫人请和尚道士为她超度。

苏絮忽然离世自是让许多人都心存疑惑,听闻死讯的那日,齐相宜亲自来长扬宫为苏絮跪哭换衣,哀泣不已,直哭的晕过去被人送回了未央宫。全后宫的妃嫔,也唯独齐相宜敢去长扬宫。旁的后妃因为苏絮被贬黜病死,有几个敢冒着被霍景嵩厌弃的危险去沾这样的晦气。

苏絮过身的第二日,宣夫人便把一切丧仪置办妥当。明面上,似乎各宫都在安稳度日,并未因苏絮忽然病殁而有半分的影响。可背地里却是谣言四起,直言长扬宫与流华阁里每每在黄昏入夜之时便有女人啼哭之声。更有甚者曾瞧见过苏絮在夜里披头散发的行走在毓秀宫往长扬宫的宫道上。这样的话不出三日便传到了霍景嵩的耳中,那日他正在凤寰宫中,一众后妃来为顾臻请安,也都到的十分齐全。

齐相宜脚伤大为好转,也特意前来请安。她眼窝雅青一片,神色很是憔悴。顾臻忍不住叹道:“英嫔身子还未好全,何必巴巴的来给本宫请安呢,养着便是了。”

“嫔妾好的差不多了。”齐相宜勉强一笑,神色有些涣散。

宣夫人也随着一笑道:“我的宫人说,这几日入夜总见你屋里灯火通明,可是脚上不好受。”

霍景嵩亦是盯着齐相宜道:“英嫔眼下乌青一片,可见晚上没休息好了。请御医瞧一瞧。”

齐相宜忍不住摆手,小声道:“恐怕御医并不能治好嫔妾。”她咬着唇,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顾臻面上十分疑惑道:“这是什么话?若是有什么旁的缘故,英嫔直说便是。”

齐相宜咬着唇,小声嗫喏着道:“嫔妾总听见苏妹妹的哭声。”她这番话落,殿内一众妃嫔便皆是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怡妃撑不住含着笑道:“苏采女已经去了,英嫔怎么好在昭阳殿上说如此怪力乱神的话!快别说了!”

宁才人此刻也忍不住接话道:“皇上,嫔妾也曾听见过。苏妹妹哭的哀戚,在夜里听着好不瘆人。”

姚木槿瞧着宁才人与齐相宜面上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忍不住定定道:“我的宫殿正好在宁姐姐与齐姐姐之间,如何从未听见过?”

宁才人摇一摇头,轻声道:“嫔妾的棠梨宫与苏妹妹的长扬宫不过是一墙之隔,过了宫道便是她的大门口。也许是这个缘故才听得清楚。”

靖妃嗤笑一声道:“别好好的把谁的哭都算在苏氏头上,正月里没了还不嫌晦气吗?当着皇后与皇上的面,也不知道忌讳些。”

宣夫人低眉,沉声与霍景嵩道:“到底是鬼神的事儿,总该敬畏一些。不若请通明殿的道士好好的问问缘故吧。”她凝着皇帝,语气十分恭谨道:“皇上与皇后娘娘觉着如何?”

顾臻点一点头叹道:“若是当真有什么冤屈,也请通明殿的道士好好炼度她,让她早登极乐才好。”

霍景嵩蹙眉微微思索半晌,才开口轻嗯了一声道:“宣通明殿的道士觐见。”

皇帝传召,自然没人敢耽误,也不过大半刻的功夫,通明殿的道士便到了昭阳殿。与众妃嫔行过礼,霍景嵩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近来宫里似乎很不太平。”

道士垂首很是恭敬的回道:“请皇上容贫道占卜求问。”霍景嵩颔首允了,道士便从袖中取出长带着的龟壳与铜钱,摇了几摇把那铜钱倒在手上,细细看了才又开口道:“恐怕宫里有鬼魅作祟,才多难不太平。”

霍景嵩面无表情的闭目,缓缓道:“接着往下说说。”

道士做了掐指状,开口道:“西北宫苑,仿佛是有人死于非命。”那道士话落,殿里胆小的便都倒抽一口冷气。

霍景嵩忍住此刻心中的冷笑,声音波澜不惊道:“近日后宫常有无羁传言,不知可否与此有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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