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该去干什么游方郎中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以前和老爹出游采药还没遇到过今天这种诡异的事情，那老和尚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什么精怪变的？以前就听说有些精怪会杀了寺庙里的和尚，再幻化成和尚的样子来吃人。
我这是逞什么能？独自一人跑这么老远来，手头连个武器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同伴相助了。
没多久，“和尚”们就过来了。
我不能确定他们现在到底是不是人类，善如张着血盆大口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和尚——不，不能说他们是和尚，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样子！
“徐大夫。”
“你，你，你不要过来。你究竟是什么人？”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虚。
“徐大夫，我当然是善如了。”因为獠牙太长的缘故，他的发音总是很含糊。
“你一定是什么妖怪！”我背靠在大门上，相信冷汗已经在门上印出了个人形了。
“事到如今，也不再瞒你了，我之所以不敢让你见寺里其他人，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形。本来想慢慢告诉你，好让你有一个接受的过程，没想到出了火灾，不过还好，已经平息了。其实我们不是什么妖怪，只是遇到了一场意外才变成这种怪样的。”
“你们能先离开一下么？我看着瘆人。”我沿着木门慢慢滑下，坐在泥巴地上。
山门内的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和尚”，有的头上长着角，像独角兽或牛；有的背脊突出，跟剑龙一样；有的肋骨长在外面融合了一部分，像是龟壳；有的背部的肩胛骨长得巨大无比，仿佛是一双翅膀；有的拖着尾巴一样的白骨；还有的门牙长长的，跟兔子一样……这哪里是寺庙，简直就是怪物集中营！
善如挥了挥手，把他身后那群人赶走了，然后自己也包好口罩，慢慢地走到我的身边。
我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手臂里，身上还在发着抖。
善如开腔了，含糊地说：“你信佛吗？”
声带好像失控了，我无法完整地吐出音节，只好摇了摇头。
“我信。”善如果断地说。
如果和尚不信佛，还叫和尚吗？难道他要跟我说，他们本是山中的动物，只因为听了佛法就变成了妖怪了吗？在中国传说中有许多这种情况——特别是在西游记里，比如黄风洞的那只黄鼠狼、无底洞的那只白毛鼠，甚至连灯芯都能化妖。
尽管怕，我还是抬起头问了一句：“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接下来的故事，跟信仰有关。”老和尚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好奇起来，这种心理压过了害怕，于是我又问了一句：“怎么讲？”
这一问不要紧，老和尚开始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
他们本来是一群普通的和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早课，晚课，晨钟暮鼓；种菜，种药，自给自足。
直到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个观光客。
他没有说他是谁，也没有说他来这里干什么，只是要求小住一段时间，善如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
第一天的晚上，旅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条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感叹地说道：“没想到，世外桃源是这样的感觉，外面的鸟叫都这么悦耳。”
“那是竹鸡在叫，季节到了。”善如也走到院子里来了，步履稳健。
旅人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美妙的音色，保持着姿势未动：“季节？”
“交配的季节，雄鸟在吸引雌鸟的注意。”
“父亲说得没错，这里果然是清修的好地方。”旅人睁开眼，转过头来对善如说。
“父亲？莫非施主的父亲以前来过这里？”善如合十，礼貌地问了一句。他心里正窃喜，难道清净寺已经声名远扬了？
“这里曾经有位长老是我父亲的一个老友，学问很深，不过却是在晚年才遁入空门，照父亲的说法，到他这层次的人，晚年也就这么一条路了。”旅人站起来，请善如坐下。
善如用袖子拂了一下石板凳，正襟坐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