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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矢狂生翻为座上客 操戈逆弟磕破柩前头(2)

又李刚说完,众人齐嚷道:“从不曾见这等犯人,开口就说赏字!谁是你的奴才?奸胥、相公的受你这声儿、气儿!耐着官府就要坐堂,停会出来,大家动手,打他一个烂熟,看他是竹酱篷?还是铁酱篷?”又李冷笑道:“要打不妨,我白相公病了多时,筋骨并不爽俐,你们这些通草拳儿,每人替我打上一二百拳,只当叫你们捶背也好。”众人不觉大笑道:“原来是个傻子!你看他瘦的那一把骨儿,倒亏他不知死活,说出这样没影的大话来!”又见店家走来,说道:“各位,这茶钱是谁出?吃了有几十壶哩!还有馒头。糖片、瓜子、腐干,那一样不是钱?看这人模样,是不肯出钱的人哩!各位只要招架一声,小店有了放心,就不敢来聒噪了!”又李道:“你这茶几个钱一壶y?”店家道:“茶是两文一壶;馒头、糖片、瓜子、腐干,都是四文一卖。”又李在顺袋内,摸出两文钱来道:“拿钱去,我止吃你半杯茶,也算是一壶了。其余都问吃的人要去。”众人一齐声哄道:“反了世界了!你为着官司,我们替你出茶钱,你休做梦!还认是官府发了大红全柬,请你来赴席看龙船的吗?”

众人正在哄哄,只见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赶进店来,说道:“各位不消发怒,我来算还茶钱就是了。”一面说着,一面向一个缠袋内去摸钱。又李把那人一看,问道:“你是未老爷管家未能呀!”那人道:“小的正是。今日进城交帐,才知道这事。小的打发掉了这钱,来叩见文相公。”又李走过去,把缠袋一手揸住,说道:“这茶钱是不许还的!”未能忙打签下去,又李扯住,低低说道:“我姓白。”未能会意,起来,高声说道:“白相公,这是衙门规矩,不但茶钱,小的还带着各项使费,在这袋里。”又李不等说完,一面取袋缚在身边,一面说道:“行贿用钱,断然不可!你若出掉一个钱,我就怪你!”对些书役和未能,都面面相觑。又只见一个人,走将进来道:“茶钱都是我的!”一面打发,一面把这些人请出茶铺去了。未能跌脚,悄向又李说道:“这人姓计,名多,绰号计都星,是出名的讼棍;他来还茶钱,是包着大相公打一面官司了。”又李道:“一面两面,都也不必管他。你只回去,安顿小姐,叫他不要着急,说我这事是断然不妨的,不可瞎用掉了钱。”未能唯唯而去。

停了些时,鼓楼上敲三梆,原差来带又李进县。知县升堂,又李昂然而上,点名过堂毕。先叫了洪儒上去问不多两句,就叫抱告计多。远远见计多指手划脚,却不听见说些什么。计多下来,上面已叫着白又李了。又李踱将上去,打了一拱,站立半边。那些差人连声喝跪,又李端然不动。那站堂的,用力把又李一拖,一个便在后尽力一擦,却似生根的一般,休想动得分毫!暗忖:怪道茶坊里说大话,果然有些把势哩!知县见此倔强之状,已是佛然,问:“是何等前程?”又李答:“是生员。”知县道:“你不过是生员,有事犯我案下,如何不跪?”又李道:“生员若有事,自然该跪;生员本无事,如何敢跪?有事而不跪,是无官长;无官长,是无朝廷也!无事而辄跪,是无学校;无学校,是亦无朝廷也!知县怒道:”现有人指名告你,怎么说个无事?即使被人诬告,也要本县替你审豁。朝廷设立法堂,正为民间伸冤理枉;被告者俱说无事,要这法堂何用?还不快跪!“又李道:”若事有冤枉,被人诬告,在法堂之上,要求老父台伸冤,这自然该跪了!若冤既无待于伸,状亦断无庸准,便与这法堂,渺不相涉了;何敢望尘雅拜,长跪乞怜,以轻朝廷而羞学校之士乎?“知县勃然大怒道:”怎么竟说状都不该准的!未洪儒告你**了他的婢女,现在图谋其姊,这是奸诱重情;就是果有冤屈,亦须质审始知,怎竟说是不该准呢?你体得倚恃护符,抗拒官长,只怕咨查过去,革了前程,动起刑来,那时悔之晚矣!“又李笑道:”老父台不须发怒,听生员一言:朝廷设立法堂,以为听断之所;即设立律例,以为听断之书。犯事者不得倔傲于法堂,与听讼者不得并髦夫律例,其制一也。律上明明载上,指奸勿论;既非奸所捕获,又无奸情证据,考之律例,两无所附,何所见而准其状?则亦何待审而知其诬?老父台明明犯着滥准词状之条,怎反说要咨革起生员来呢?未公与生员三世通家,谊同骨肉,生员因吊奠而病卧其家,即可诬以奸情;则旅游者必露宿,家居者必塞门,窃恐男女共行于途,皆将指被为有淫具而治之以奸矣,乌可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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